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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下課前倒數一分鐘,班裡的人無不掛著滿頭大汗,就連老師的講課聲也顯得格外吃力,我瞄了眼身後的同學,還在聽課的人不到班上的一半,剩下的全貼在桌子上抑或是不斷搧風,希望能藉此獲取些許涼意。

倒數十秒,我彷彿聽見了身後的人在倒數計時,我微微勾起唇角,聆聽老師這節課最後一句話。

當下課鐘聲一響起,剛剛還有氣無力的人突然跳起,大喊著:「開冷氣啦!!!」緊接著坐窗邊的同學趕緊將門窗關上,總務股長將遙控器按下去,全班告別了一分鐘前的死氣沉沉,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落的歡呼聲。

因為冷氣卡負責人忘了儲值,所以在下午開放儲值時間之前,全班只好省著吹,造就了上節課的慘狀。

「喂賴云佑!下次別再忘了儲值了啦!全班都快熱死了!」「就是說啊!連老師都快受不了了!」

聽了全班帶有笑意的抱怨,賴云佑以完全沒有愧疚的語氣道歉:「好啦好啦!下次不會忘記了!下午我就立刻去儲!」隨後惡作劇似的吐了吐舌頭。

他的表情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整間教室瞬間瀰漫著歡樂的氛圍。

他的存在總是能點亮周圍,讓他人一掃鬱悶的心情,以至於所有人都會被他吸引,就連我也一樣。

「孫吟釉!孫吟釉」我回過神,就看見賴云佑放大的臉,被嚇了一跳。

「幹、幹嘛?」

「妳在想什麼,都叫妳好幾次了!」他有些不滿道。

「沒什麼啊……哈哈……」我乾笑了幾聲,試圖將自己的走神敷衍過去:「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妳下午可以陪我去存冷氣卡的錢嗎?然後順道陪我去辦公室交作業。」

聽到後半句,我遲疑了一會兒,卻還是答應:「喔喔!當然可以啊!」

「那就說好啦!我先去打球囉!」他又蹦又跳地走出教室,我望著他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

我明白,讓我陪他去並不是因為他對我有什麼好感,而是因為這樣能更自然去見他喜歡的人……

而我,不過是個擋箭牌罷了。

「好羨慕孫吟釉喔!和賴云佑感情那麼好……」「沒辦法啊!人家可是青梅竹馬,都認識那麼久了。」

根本不用羨慕,如果早知道和賴云佑認識那麼痛苦,我就算是搬家也要離開這裡。

可惜這就是命運,沒有所謂的早知道,只有乖乖接受。

下午剛上完體育課,我還沒喝口水喘口氣,就被賴云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拖去辦公室,好像錯過一秒人就會不見似的。

瞥見我跟不上他的速度,他抱怨:「孫吟釉快點啦!妳平常跑步有那麼慢嗎?」

明明就不是我太慢,是你衝太快。

雖然很不爽,但我還是加快了腳步,從以前就是這樣,我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好不容易抵達辦公室門前,他又稍微整理下衣領還有頭髮,確認沒問題後才進去。

辦公室的冷氣撲面而來,剛剛衝刺時的炎熱瞬間消散。

賴云佑則是走向角落的辦公桌,嘻皮笑臉的說:「親愛的海靜老師,有什麼能讓我為您效勞的嗎?」

原本正專心改考卷的海靜老師抬起她清秀的臉龐,嘴角不自覺揚起:「賴云佑?你怎麼來了?」

「因為下節課是英文課,我捨不得老師一個人搬那麼重的教材,所以來幫忙囉!」他露出了有些調皮的表情,眼裡有著說不盡的喜悅。

那是他不曾對我有過,今後也不會有的情緒。

眼看他們聊得正歡,我苦笑了下,正準備默默離開時,一個違和的景象闖入我的眼裡,讓我不禁停下了腳步。

在海靜老師的對面座位,有個人正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臉上還蓋著本音樂家的故事,儼然把辦公室當他家。

我臉上冒出黑線,敢正大光明這樣做的老師,我只認識一個,而且我超不擅長應對他。

就在我打算無視時,注意到我存在的海靜老師喚住我:「啊!孫吟釉,妳能幫我叫醒詠翔老師嗎?他待會還有課。」

嘖,真不想叫醒他,只要和這傢伙牽扯上,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海靜老師都拜託了,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她,我只好認命走近他的座位,用不耐煩的口吻說:「老師,起床了。」

可這傢伙居然無動於衷,沒有醒來的趨勢。

我把語氣稍微加重了點:「老師!康詠翔老師!起床了!」

然而他只是翻了個身背對我,絲毫沒有理我的打算。

這傢伙一定聽到了!都那麼大個人了還賴床?!

我突然有些惱火,直接將蓋在他臉上的書拿起來,語氣極為不爽:「康詠翔老師,起床了!已經放學了!」

只見他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看了下手錶,然後對我說:「……什麼啊,明明就還沒放學……」

我開始懷疑,如果不叫醒他,他是不是真的要睡到放學了?

他打了呵欠,斜睨了我一眼,說:「下次拜託溫柔一點叫我,害得我醒來心情都不好了。」

我滿臉問號,明明是你自己怎麼喊都喊不醒,我迫不得已才使用這招好嗎?居然還敢怪我?

我還是趕快離開好了,再待在這裡我一定會吐血!

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剛邁開步伐,後方的賴云佑卻不知什麼時候跑到我的身旁,並遞給我一張和幾張鈔票,輕聲告訴我:「幫我去儲一下冷氣卡,我要去幫海靜老師搬教材!拜託妳啦!」

「什、什麼?」我錯愕了半晌,隨即反應過來:「等等,這是你的工作吧?再說等會就要上課了欸!」

「哎呀!拜託你啦!就這一次!這一次就好!」他雙手合十,誠懇地請求我:「之後再請你喝飲料!」語畢,我還沒來得及回話,他就已經奔向海靜老師身邊,和她有說有笑的走向教材室。

我愣愣地看著手上的冷氣卡和鈔票,再望向賴云佑消失的方向,心裡的失落感瞬間湧上心頭。

說到底,我根本沒必要跟他一起來,如果我早上明確拒絕他的話,現在也不用這麼難受了。

……就當自己自作自受吧!

「真是可憐啊!」在我好不容易嚥下心中的苦澀時,一陣慵懶的嗓音飄進耳裡,且伴隨著嘲諷的意味:「妳凡事都為他著想,他卻只把妳當工具人。」

我憤然轉向聲音的主人,努力壓抑自己的怒氣:「老師,請別裝作自己什麼都很了解的樣子,好嗎?」

「但我沒說錯吧!這就是事實啊!」眼前的康詠翔忽然收起了他平常散漫的模樣,站直了身軀,而他俯視我的瞳裡,寫滿了揶揄及同情,以及一絲絲的壓迫。

我連忙移開視線,感覺再跟這人耗下去,所有的心思都會被看透。

「……我先失陪了。」丟下這句話後,我匆匆離開。

可儘管如此,我還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那句話……

「反正,妳一定覺得是自己自作自受吧!」

其實我很清楚,康詠翔說的一點也沒錯,而且是十分正確,所以我找不到半句能反駁的話。

我確實可悲又可笑,但最讓我絕望的是,面對賴云佑這個人,我從來沒有選擇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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