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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暴雨中的迷情

睡夢中,他看見自己站在一片汪洋之中,輕立於水面。

四周空無一人,放眼望去,海天一色。汪洋延伸到盡頭,與天空交會,繪成一幅真正的碧海藍天之圖。

「這是……」冥冽寒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這樣乾淨而純粹的大地,令他紊亂的心,平靜了下來。

忽然,離他不遠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白色的人影。

冥冽寒一見,渾身猛地一顫,嘴裡緩緩吐出那人的名字:「洛神……」

語音甫落,就見那人比天仙更曼妙的身姿從容不迫地轉過身來看著他。

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眸如桃花眼般勾人,飛揚的劍眉帶著無限柔情,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性感得讓人垂涎欲滴。

「白……」可當冥冽寒再度開口時,那人卻又忽地轉身,緩緩離他而去。

「白!」冥冽寒急急喊道。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人又再次離開他?他不是答應了自己,以後都要和他在一起的嗎?

「記住了──白洛神,從來就不是我的名字。」只聞那人的聲音悠悠地從前方傳來。可在這汪洋之中,卻像處於一個密閉空間一樣,話語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不……是?」冥冽寒頓時一呆。那他叫了這千年,豈不是……錯得離譜?

就在冥冽寒停下的瞬間,那人卻忽然消失了,化成一縷煙霧向四處散開。

「不!白……」冥冽寒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因為他疑惑了,他該叫那人什麼名字?那人的名字……

「白洛神……白……洛神……洛……神……白……洛……」冥冽寒雙眼失神地盯著那縷煙霧散去的地方,嘴裡喃喃自語著。

「主上、主上!主上快醒醒!」一個焦急的聲音在他迷惘的時候突然插了進來。

「唔……」隨著聲音一聲大過一聲,冥冽寒掙扎了幾下,終於從夢魘中醒了過來。

他躺在床上撫了撫額角,緊皺的眉頭一刻也不曾放鬆:「熾兒……我怎麼了?」

冥語熾鬆了一口氣,面帶微笑地說道:「主上和白帝對打之後,雙雙昏迷,是熾兒將你們帶回來的。」

「那白……呢?」冥冽寒開口,本想叫出白帝的名,可在吐出一個音節後,語氣卻又弱了下來。

他醒來時,便知道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可是他現在已經不能確定了,因為夢裡的畫面太過真實,真實到他不得不相信,那人在他夢裡說的是真的。

「白帝就住在主上隔壁,他昏迷到現在還沒醒。」冥語熾如實說道。

「快帶我去看看他!」冥冽寒坐起身,不顧身體消耗過度後的痠軟無力和傷勢,硬是堅持地下了床。

冥語熾扶起自家主子,將他的一隻手拉過來,繞過脖子搭在肩上。

「主上……」冥語熾看起來有些猶豫。

「怎麼了?」看見自己的管家這般神情,冥冽寒更著急了:「是不是白他怎麼了?!他、他……他的傷……」

「不是的……就是……」

「你快說啊!」見這個管家一直拖拖拉拉,冥冽寒乾脆甩開冥語熾,拖著無力的身子一拐一拐地走向白洛神的房間。

「主上、主上!」冥語熾追上冥冽寒,重新將他扶住。安慰地道:「主上不必擔心,白帝沒有怎麼樣,主上看了便知道了。」他絕對不會說,白帝的身子變小了,而且變得比十歲小孩的身子還小!

一進入房中,冥冽寒並沒有看到他想見的人,反而看到了在床上的一團被子中間凸了起來,而且不安地扭來扭去。

「呃……」冥冽寒臉上無數黑線地看著那團亂晃的被子。

「主上,要不……還是先出去吧?」冥語熾的眼神在主子和被子之間來回,似乎有些無措。

就在這時,被子被裡面的人迅速扯了下來,露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

那娃娃一頭銀白色的髮絲因為和被子摩擦而有些凌亂,可看起來卻可愛許多。

冥冽寒「咦」了一聲,愣了一會兒後,隨即衝上前,將那娃娃從被子裡抱了出來。

「白?」語氣裡帶著一絲的不確定。

「什麼白?我叫珞沉!」那娃娃奶聲奶氣,不滿地道。

「洛神?」

「珞、沉!」娃娃突然伸出手,揪住冥冽寒的一綹頭髮,扯了又扯,一直重複說道:「珞沉珞沉珞沉!」

「好好好,珞沉、珞沉……」冥冽寒哄著娃娃,心裡無奈地想:『不就是洛神嗎?這小孩怎麼越叫越來勁兒了?』

冥冽寒又盯著娃娃粉嫩嫩的臉頰看了看,只覺得越來越有趣,於是伸出手,要捏捏娃娃的時候,卻被娃娃拍開了。

「我是你碰得的嗎?我警告你,唔──」不等娃娃說完,冥冽寒再次伸出魔爪,捏住娃娃的臉向一旁拉開。

「唔!你幹額摸!(你幹什麼)」娃娃兩隻手並用地抓住冥冽寒作祟的那隻手,想要將它弄下,可實力太過懸殊,娃娃只好作罷。

「你欺負偶!」娃娃眼眶泛淚,硬的不成,只好來個苦肉計。

「……好好好,珞沉乖,不哭不哭。」見娃娃哭了,即使知道不是真的,冥冽寒還是先放開娃娃的臉,然後再揉揉被他捏紅的右頰。

「……主上可還有什麼事?沒事的話,熾兒便退下了。」冥語熾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的舉動,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所以只好開口詢問。

冥冽寒抱著縮小版的洛神,高興得眉開眼笑,聽見熾兒這麼問,便點了點頭,說了聲:「沒事了,下去吧,這段時間你照顧我們肯定累著了,好好休息吧。」

「多謝主上。」冥語熾恭敬地彎腰作了個揖,便退出房去,順便帶上了門。

「好了,乖乖小珞沉,現下這房內只剩我們兩人了,該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啦?你的身體怎麼變小了?你的功力也……似乎大不如前?還有你的……名字……」冥冽寒將被子撥到一邊,把珞沉放了上去,然後脫了鞋,也坐到床上,和珞沉面對面,互相看著。

「不告訴你!」珞沉對冥冽寒吐了吐小舌,有些頑皮地道。

「……」冥冽寒忽然探身,將珞沉抱到自己腿上,伸手刮了一下他粉嫩嫩的鼻子,說話語氣滿滿的全是寵溺:「小珞沉快說。」

「唔……」被冥·冽寒碰到鼻子的時候,珞沉縮了一下,隨即又挺起小小的身板,也點了回去:「不說!」

冥冽寒讓珞沉這麼一點,心裡頓時蕩漾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一根羽毛搔過一樣,那麼地……酥癢難耐。

於是他將珞沉抱到懷裡,緊緊地,似乎深怕失去他一樣。然後低下頭,鼻子緩緩貼近珞沉的鼻子:「珞沉別這樣好不好?你一直不回答,我會傷心的。」充滿著苦澀與無奈的語氣,在珞沉耳邊迴盪著。

珞沉心底一震,不由自主地全說出了口:「我身體沒有變小,我本來就是這麼小的……啊,不對,是我還沒長大!以後長大了,一定會比你高的!還有我的功力和名字,本來就是這樣的,沒有變啊。」看著緊抱住他的男子,珞沉便感覺對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自己的心弦,可是……他不認識他啊,甚至對他完全沒有印象……

冥冽寒聞言,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顫聲道:「你不是白嗎?!怎麼會……沒有白的記憶?」

白他……身高和武功都與他相差無幾的……

還有那不一樣的名字……除了長相相似以外,所有不同的地方,都在在顯示著,珞沉──並不是他想尋找的那個人。

冥冽寒頓時蒼白了臉,血色全無。

「喂,大叔,你怎麼啦?」珞沉看冥冽寒感覺不舒服,便開口詢問道。

「……大、叔?」冥冽寒頓時有種想吐血的衝動。他瞇起雙眼,盯著珞沉直看。

珞沉馬上用力點了點頭:「對啊,是大叔啊。」

「為什麼不叫哥哥?」冥冽寒抬起珞沉秀麗的小臉蛋兒,讓他看著自己。

在珞沉叫他大叔的時候,他就決定了,即便這個小孩不是白,可他這麼可愛,還這麼好玩,留在身邊也不錯。

而他,可以一邊陪這個小娃娃玩耍,一邊尋找白的下落。

「不要!感覺好彆扭!我沒叫過哥哥,我只叫過爹爹!」

「爹爹?」冥冽寒突然對珞沉的爹爹產生了好奇心,他是怎麼生出個如此可愛有趣的娃娃?而且……還和白長得如此相像……

「你爹爹是誰呀?叫什麼名字?能不能讓我見見他呢?」冥冽寒開始誘惑珞沉:「珞沉說了,哥哥就讓你吃糖。」

沒想到珞沉卻一臉厭惡地看著冥冽寒,道:「我不喜歡吃糖。」然後又微微一笑:「可是我喜歡吃甜的!」

「……好,那哥哥給你吃甜的好不好?」冥冽寒又再次故意提到哥哥,同時心裡覺得這小傢伙比想像中的還要皮。

「好啊!甜的!我要吃桂花糕!」珞沉拍拍自己的雙手,用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看著冥冽寒。

冥冽寒聞言,知道自己拋出的誘餌成功地釣到魚兒了,馬上摸摸珞沉的頭,咧嘴笑著:「珞沉乖,哥哥讓人去準備。」語畢,冥冽寒打了個響指,外面立刻有一個僕人走了進來,冥冽寒便吩咐他去將桂花糕端來。

過了一會兒,僕人將桂花糕端了進來。珞沉一見,馬上撲過去,也不等冥冽寒開口,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哎哎,慢點吃,小心噎著。」冥冽寒無奈地摸了摸珞沉的頭,溫柔道。

「唔,嗚告呃!(知道了)」吃到了自己最愛吃的甜食之一,珞沉乖乖地點了下頭,然後又對冥冽寒一直笑著,直到吃完最後一塊。

「好吃!」珞沉將盤子拿起來舔了幾下,連裡面的碎屑也不放過。

冥冽寒寵溺地看著眼前的小傢伙。見他這麼開心,自己沒見著白的心慌意亂居然就這麼被這小傢伙給平復了。

「行,以後珞沉要吃多少桂花糕,哥哥都讓人給你做去。」冥冽寒抱起珞沉回到床上,而姿勢……還是兩人面對面,珞沉坐在冥冽寒腿上的樣子。

「你的名字叫什麼啊?為什麼一直要我叫你哥哥?難道你就叫『哥哥』嗎?」珞沉忽然開口問道。

冥冽寒一聽,立即給了珞沉額頭一個小小輕輕的爆栗,道:「還不是你叫我大叔!記好我的名字,我叫冥、冽、寒。」

珞沉將名字在心裡默念了一遍,然後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冥冽寒以為小珞沉還沒講完,又等了幾秒後,一陣寂靜環繞著兩人,冥冽寒這才知道,小傢伙早說完了。

「……珞沉,你沒其他話要說嗎?」珞沉不說,冥冽寒只好自己開口問了。

「沒有啊。」珞沉很誠實地回道。

「……真的沒有?」冥冽寒捧住珞沉的臉,讓他看著自己:「譬如說你想怎麼叫我?」

「唔……怎麼叫啊?」珞沉一臉呆傻地看著他。

「喏,珞沉叫我哥哥吧。」冥冽寒忽地邪魅一笑,好看得小珞沉目不轉睛。

「……不要!」幾秒鐘後,珞沉回過神來,立馬發現自己差點要被這個「大叔」給拐了。

冥冽寒一聽,便知道騙不了這小傢伙,只好無辜地眨了眨眼,無奈道:「那小珞總得說說想怎麼叫我吧?」冥冽寒將珞沉喚作小珞,覺得這樣才能讓兩人顯得親近些。

珞沉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忽然覺得還是叫大叔最好。於是開口,用屬於小孩軟軟糯糯的聲音說道:「大叔,我還想吃桂花糕!」

「你這、你這可惡的小傢伙!」冥冽寒頓時又有了吐血的衝動:「什麼大叔!不叫名字,至少叫聲哥哥吧?!」冥冽寒不知道這小傢伙為什麼對「大叔」這麼執著,而且一直不願說出他的名字。

「不要,大叔,我想吃桂花糕好不好?」珞沉這次乾脆完全無視冥冽寒,直接對他擠眉弄眼,裝可愛道。

冥冽寒一聽,立刻捏住珞沉的雙頰,咬牙切齒地道:「說到這,你答應我你爹爹的事都還沒告訴我呢!」

「唔!」珞沉不理,開始在冥冽寒懷裡掙扎著。

「小珞乖,快說,說了再給你吃桂花糕。」冥冽寒又開始誘惑珞沉。

「不要不要不要!」沒想到這次珞沉不但沒答應,甚至掙扎得更加劇烈。

「小……小珞竟是如此不願麼……」冥冽寒忽地心裡一痛,一如在白洛神對他不理不睬時的苦澀般,如此地……折磨著他。

冥冽寒慢慢地放開珞沉,慢慢地下了床,再慢慢回頭對珞沉說了聲:「我晚上再來看你。」

一切都是如此地緩慢,緩慢到像這個房間被急速冷凍一樣。

一股失望中帶著絕望的氣息,瀰漫在冥冽寒周身,讓珞沉想要開口,也不知從何說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冥冽寒背對著他離開房間。

「阿……」寒……珞沉無聲地吐出最後一個字,那個……他還沒叫出的名字。

其實他不是故意不喊他的,他只是覺得看著他這樣氣得有口難言的樣子很好玩,所以想要再多玩玩他,沒想到他就這麼走了……

他很想留住他,可是他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從很小的時候就不怎麼跟人說話,導致他現在不太會跟人溝通。像方才那樣說這麼多話,還是第一次……

而另一邊的冥冽寒,一出房門便似全身力量都瞬間被抽走一樣地癱倒在地。

身軀落下的剎那,並沒有冥冽寒預想中的疼痛。一道淡紅色的光芒接住了他,輕輕柔柔地,像在對待易碎的花瓶一樣溫柔。

「主上……」一個淡紅色的人影快速朝冥冽寒走來,將他抱進懷中。接著手一揮,淡紅色的光茫便隨著他的動作消失無蹤。

「熾兒啊,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冥冽寒摸摸那個緊緊抱住自己的小管家,苦笑著問。

「熾兒放心不下主上。」冥語熾的語氣聽起來極為擔心。

「行,那你扶我回房吧。另外,找兩批人,一批暗中保護小珞,一批出去尋找白的下落。」冥冽寒扶住冥語熾,以他的肩膀為支撐,緩緩站起身來。

「……是。」冥語熾帶著疑惑地點了點頭。

他本來以為床上的小娃兒就是白帝,雖然沒看見他是怎麼變小的,可那張臉分明就是白帝的,所以那時他並不懷疑。直到主上進去之後,那小娃兒醒了,而且發現那小娃兒沒有任何白帝的記憶時,他才漸漸察覺到不對勁。

這名叫珞沉的小娃兒真的不是那個白帝嗎?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除非父子,除非兄弟……

唉,算了不想了。這是主上和白帝的事,主上怎麼說,他怎麼做就行了。若非主上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否則他也不管了啦!

*   *   *   *   *   *   *

月亮透過打開的窗子,將月光照射在房裡的那人身上。

他沒有點燈。

昏暗的房間,一如他內心深處,無人為他點亮照明前路的那盞燈。

他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東西,記憶有一大段的空白。可偏偏他的樣子和年歲也與之前一模一樣,完全沒有變化。所以他不由得懷疑,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他為什麼會在這裡?有了答案的話,說不定所有的事情都解開了。

「阿寒……」珞沉呆呆地看著房門。

他在等,等那個他醒過來後第一眼見著的男子。

他說晚上回來找他的……

而他見著他便想對他撒嬌、想蹭蹭他,也想被他抱在懷裡。

他覺得這情感有些稀奇、有些羞澀,還有些……讓人感到不安。

他從來沒對人有過這種感覺,就算是那個最親近、撫養自己的父親也沒有。

他的個性早熟,一直都不懂「撒嬌」為何物,卻在遇上那個男子之後學會了撒嬌。連「吐舌頭」這種動作他都做得出來了,之前的他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阿寒,你快來好不好……」珞沉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喃喃自語著。

「再等一刻鐘……」

「不來的話,我就要睡了……阿寒……」

他明明說過要來看他的……

珞沉終究是個孩子,他敵不過睡意緩緩地閉上雙眼,身體一倒,就這樣躺在床上睡去了。

過了不久,房門被輕輕地推開,外頭走進了一個有著一頭艷紅色長髮的男人。

他走近珞沉,疼愛地摸摸他的臉頰,輕聲道:「小珞乖,阿寒來了,阿寒陪你。」

來人正是冥冽寒。

在珞沉叫他阿寒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到門外了。只是當時他一聽到太過震驚,傻愣在原地。

原以為永遠不會有聽見珞沉叫他名字的那一天。

實在是……太不真實了……

冥冽寒翻身上榻,躺在外邊,讓小珞在裡邊,防止他睡得落下床。然後也跟著睡去,讓意識沉入最深的夢鄉。

這一夜,兩人睡得都不安穩,原因同樣是因為沒見著心中想著的那個人。

寅時,天未亮,土泥中的小草上皆是露水,一滴又一滴地滑落。

冥冽寒緩緩睜開雙眼,起身,幫珞沉蓋好被子,然後默默地爬下了床,走到庭院練功。

他從背後抽出炎刃,一招一式地比劃著當天他與白洛神對打的情形,然後想像著對方就在自己眼前。

一次又一次地比劃著。冥冽寒想,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不夠就三次,三次不夠就十次,十次不夠便百次!直到……筋疲力盡……

只有在這短暫、卻又長久的回憶中,他的白,才會出現在他面前……

冥冽寒雙手扶住炎刃,身軀無力地滑落在地,眼角驀地留下兩道淚水。於此同時,他幻想中的白洛神也化成一陣白霧散去,徒留空蕩蕩的草木對著他。

「白!你出來見我啊、出來啊──白……」冥冽寒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吼,伴隨著無比思念的情感,在庭院裡迴盪著。

「唔……是阿寒啊……」半夢半醒的珞沉聽到冥冽寒的聲音,撐起上身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說了一聲後,又鬱悶地想:『這個白竟然可以讓阿寒這麼失控,太不公平了……』接著又倒下睡著了。

「主上不必擔心。白帝是屬下帶回來的,既然他可以如此偷天換日,就表示他沒事了。」冥語熾走近冥冽寒,一邊安慰著,一邊幫自家主人披上外衣。

「那帝都!帝都的人擄走白的可能性呢?!」冥冽寒猛地抓住冥·語熾的手腕,急問道。

「……不可能的,帝都的人不會在擄走白帝的同時,留下一個跟白帝長得如此相像的小娃兒,甚至還有可能放話說,白帝是他們帶走的,讓我們不要再肖想了。」冥語熾無奈地解釋,接著在心裡悄悄地問候了自家主人的腦袋。

『只是不見了個人,主上這思考的……智商……便降低了這麼多啊?』冥語熾如是想道。雖然,他極不願意提及「智商」這個詞。

「喔……」冥冽寒微微低下頭,心裡再度受創:「白就寧願離開我,也不待在我身邊養傷嗎?」

「白帝一定是想要養好傷再來見主上,所以才離開的。」冥語熾有些頭疼地猜測道。

就在此時,出去尋找白洛神那批人的其中一個下屬來報,說在一座橋邊見到與白洛神相似的身影。冥冽寒一聽,立即像一陣風地衝出去,連自家乖寵饕餮也不騎,逕自找人去了。

「……」冥語熾撫額。這親愛的主上啊,絕對受不了白帝的誘惑!根本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嘛!

「主管大人?」下屬看了看已經不見人影的前方,又看了看冥語熾,不知道如何是好。

冥語熾拍拍他的肩膀,可憐又同情地看著他,道:「再去找找吧,那個人影絕對不會是白帝的。」

「……」為毛主管大人這麼肯定啊?!

下屬無奈地點點頭,無奈地應是,無奈地轉身,無奈地繼續執行他的任務。

然後冥語熾也不慌不忙地前往橋邊,與冥冽寒會合。

到達目的地,冥語熾愣愣地看著主上身子一邊抖啊抖的,一邊不可置信地說著:「奈何、奈何……竟然是奈何橋!不……白……」

冥語熾淡淡地瞥了一眼橋邊的石碑,好心提醒自己主人:「主上,那上面是『太不何橋』,不是『奈何橋』。」

冥冽寒一聽,立即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本來快掉下來的眼淚也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咳咳、什麼?!居然敢騙本王!是誰!誰的字這麼醜?醜到連本王都能認錯?!」冥冽寒的身子瞬間站得直挺挺的,除了臉上那坨不自然的紅暈之外,完全看不出來他就是剛才失意到差點哭出來的冥王大人。

「……主上,是您太心急了。」冥語熾好意提醒道。

「……」這臭熾兒!就一定要拆他的台嗎?!

冥冽寒狠狠地瞪了一眼冥語熾,後者摸摸鼻子,很識趣地走到一旁的大樹下,等待自家主人。

「明明就是它字為了擠進那麼一塊小石碑,縮成這樣能不看錯才怪。」冥冽寒像個小孩一樣地嘟囔著。

「噗,主上這樣還挺可愛的嘛!」冥語熾忍不住掩面笑了出來。即便站得遠遠的,他依然能聽見自己主人的聲音啊。

冥冽寒似乎發現了冥語熾這邊的動靜,於是又朝他瞪了大大的一眼,外加比了個「我隨時都盯著你喔」的手勢,看得冥語熾在心裡再次忍不住地大笑,表面上也憋得眼淚都出來了。

等啊等的,等了許久,冥語熾見橋的河水清澈乾淨,忽地玩性大起,索性將鞋子和襪子脫了,褲子也拉得高高的,緩緩地踩上草地,其中一腳蜻蜓點水般地試了試河水的溫度。

「啊、好涼好舒服……」冥語熾發出輕輕地讚嘆。

一陣又一陣清流冰心沁涼的感覺順著他的腳心,往上竄至身體各處,像是瞬間打通奇經八脈似地,說不出的舒爽。

他蹲下來,用手摸了摸草地,發現不會弄髒衣物後,一屁股坐上草地。然後伸出雙腳,玩起他的踢水。

起先他用腳輕輕地在水中滑動,接著埋進水裡,上下上下地踢著。有時候稍微大力了些,還會噴出些許水花,濺到他的身上,無不又是一陣舒涼襲上全身,弄得冥語熾咯咯直笑。

「熾兒……」主上的聲音在冥語熾身後悠悠響起。

「主上!」冥語熾立馬轉頭朝冥冽寒開心地揮揮手。

「熾兒,我瞧見那個人了,也同他說過話了……」

「主上和他聊了什麼?」冥語熾問。奇怪,那個人應該不會是白帝才對啊?

冥冽寒走到冥語熾身旁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不發一語。

就在冥語熾以為冥冽寒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時,他突然一臉驚恐地抓住冥語熾的雙腕,顫抖道:「他說、他說他是白的父親啊!」

「咦?」這個答案讓冥語熾也有些驚訝,不過並沒有持續多久,他接著道:「這不奇怪啊,大家都知道,前任白帝大人無緣無故消失無蹤,一句話都沒留下。如今在這裡發現他,或許是因為他在這裡隱居緣故。」

「可是、可是……」讓他驚恐的是下一句話!

「他說他在等我父親啊!」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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