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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金屋藏娇

段青棠在茶楼里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下午,磕掉了整十盘瓜子,吃了六盘炒花生、三盘芙蓉酥、五盘红豆糕并三壶君山毛尖。怀孕之后她发现自己食量大增,喜好也有些变化,尤偏爱从前不怎么喜欢的甜食。正当她挥挥手准备叫来小二再上一盘糕点,就有小厮踏着晚霞驾着马车来接自己了。段青棠拍拍屁股起身,正准备掏钱付给店小二,却被那来接她的、名叫承影的小厮拦了下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元宝,放到小二手中。小二眼中光芒一闪,忙感恩戴德地将二人送出门口。

段青棠望着眼前外形质朴的马车,有些犹疑地问道:“这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一点啊,其实给我一匹马就行,我骑马骑惯了。或者坐轿子也成啊。”

承影低眉颔首道:“段姑娘,这是少爷吩咐的。”段青棠噎了一下。这承影是陶彦书的贴身侍从,平日里也没少跟她见过面,因她与陶彦书兄弟相称,便也一直呼她“段大侠”;这猛地改口叫她“段姑娘”,委实让她仿佛吞了根鱼刺一般的难受。然而看人家毕恭毕敬地等着,她也不好去揪着人家的称呼不放,只好先行上了马车。

承影是个心思细腻的,段青棠怀了自家少爷孩子的事他旁听时自然知道了,本想着段青棠是个孕妇,伸出手要搀扶一把,哪知人家身手矫健,“哧溜”一下便窜进马车里了,一时有些傻眼。看了眼那晃动的车帘,承影心中暗忖:真是狭隘了,段青棠哪能是寻常女子,即便有了身子,那也是一代女侠!

坐上马车之后,段青棠略微有些讶异,这马车外面看着朴素无华,里面的坐垫却是专门铺了一层柔软的棉絮,舒适异常,大概是为了减少颠簸之用。看来陶彦书还真是费了一番心思。随着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在段青棠忍不住昏昏欲睡的脑袋即将睡死过去之前,终于到了地方。

承影不敢随意掀起帘子,扣了扣车边框,冲厢内喊了一声:“段姑娘,咱们到了。”

段青棠又被这声段姑娘给惊了一下,瞌睡虫一下子就跑没了。她利落地跳下马车,伸展了一下有些许酸疼的腰身,没有注意到身旁承影看着自己钦佩的目光。

下车的地方是一栋独立的小宅子,门口很小,像是寻常人家的门楣,然而等承影领着段青棠进去之后,她便有些傻眼了。甫一进门便是一处雅致的小庭院,虽然面积不大,却布局精巧。庭院之后是影壁,上刻花鸟鱼虫,段青棠虽不太懂,却也知道是件好物,为这院子平添一份生机。绕过影壁,便是开阔的中庭,院中甚至还有一方小池塘,其间有锦鲤悠闲徜徉。东西厢房和北面正房均通风透气、宽敞明亮,各种物什一应俱全。还有游廊连接各屋与前庭,这样即便是雨天,也能在不打伞的情况下走至宅中各个地方。  

六个仆人已并排站在院中等候,见到段青棠齐齐行礼。承影一一介绍道:“这二位是跑腿的杂役大牛、二虎,这是厨子老蔡,这是负责洒扫的榕姨,这两个是贴身照顾您的丫鬟莺儿、燕儿。时间紧急,这些下人都是现招的,少爷说明日再找个经验丰富的婆子来,下人们您若用的不顺手了,随时可以换。”

段青棠尚未回过神来,听了这话连连摆手:“大家照应我我感激都来不及,谈何用的顺不顺手。”她冲着六人一抱拳,豪气冲天道:“今后有劳各位关照,在下段青棠。日后大家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罩着各位的人身安全,若有任何人胆敢欺负你们,报上我的名字,在下二话不说,一定替诸位讨回公道!”

六个仆从都傻眼了,本来以为他们的主子是个娇滴滴的妇人,这下看来竟像是个跑江湖的女侠,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两个年龄小的丫鬟没见过这等情形,只觉得段青棠的行为怪异又有趣,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承影也有些无语,他扯了扯段青棠,咳嗽一声:“段姑娘,他们都是付了工钱的。”言下之意是人家拿钱做事,图的是赚钱,并非冲着江湖道义或是段青棠的庇护来的。

段青棠也回过味来,一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呵呵笑道:“没事,都一样,在我的地盘给我做事,我就得罩着他们。都一样嘛。”

承影有些语塞,半晌才叹了口气:“是。”

段青棠被两个小丫鬟迎进屋子,喝上了她们早就泡好的茶,两个丫鬟年龄虽小,都才十五六岁,却是机灵的很,一个替她捏着肩,一个替她扇着风。段青棠享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待遇,一时还感觉有些不真实,自己眨眼之间就从一个无业游民,变成一个有房有仆,还整天不用做事只管吃喝的贵妇人了。

承影见一切安排妥当,便要告辞去向陶彦书复命。段青棠急忙叫住他:“那个……记得帮我跟段小弟说一声,多谢。”承影点点头离开了,段青棠望着这间宅子里的一切,一时感慨万千。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陶彦书便将这些都安排妥当,从屋子到仆人到物件,无一疏漏,样样周全。说实话,以往与陶彦书以兄弟相交,自己又比他年长,多数时候都是段青棠在照顾着他,陶彦书也从不以高门子弟的身份自居,反而是样样随她,事事依她,毕竟,对于复杂的偌大江湖而言,他只是个新手。现在,却看陶彦书一副沉着冷定、雷厉风行的样子,段青棠才见识到,一个勋贵之子在京城能有多大的手腕和能力,这些都是她不可能办到的。

唉,她差点都忘了,陶小弟虽是她的小弟,却也是名门之后,京城权贵之一,今年又得钦定的探花郎,前途无量。不知自己这一决定,是否拖累了他;亦或许,自己是正在迈入一个她并不了解的世界……

她轻抚着平坦的肚子,思绪万千。

那边厢,陶彦书等来了承影的复命,一边听着小厮的叙述,一边仿佛神游一般敲打着窗沿。直到听到段青棠对那些仆人好似结交兄弟一般说要罩着他们,他才恍然回神,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段兄性格依旧这般有趣。”

“对了少爷,段姑娘托我给您道谢,有劳您费心了。”承影想起段青棠要他带的话,连忙如实禀报。陶彦书却是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询问道:“她……可还习惯?”

“习不习惯的,一时倒也看不出来。”

陶彦书点了点头。他今日突逢巨变,一时心中有些回不过味来,一下午的操持都是凭着理智和往日处事的熟练在支撑,待一切安排妥当,他才觉得犹疑凄惶起来,不知该怎么面对段青棠,面对二人如今产生质变的关系。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不如再过个几日,待自己思虑清楚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父亲那边、族人那边、姚蔓那边……要应付的人很多,要考虑的事情也很多,待他都想好了应对之策,再去探望她吧。眼下,这件事情只能死死地瞒住,除了自己和亲信,别人万不能知晓。

“明日你记得把赵嬷嬷带过去,该吩咐的我都吩咐好了,以后段兄待产的一应事宜,都交由赵嬷嬷处理。”赵嬷嬷是陶夫人的陪嫁,也是陶彦书的奶娘,待他宛若亲子,正好半个月之前她被陶夫人放了假回家乡探望亲人,此时正在回京的路上,估摸着明日便能到。直接让承影将赵嬷嬷带到小宅子里去,对母亲就说她家里有事一时走不开,恐要迟个半年才能回,陶夫人仁厚,定会应允。赵嬷嬷经验丰富,守口如瓶,加之对陶彦书爱护有加,既是他的骨肉,定能精心爱护。

承影点头称是,忽又想起什么,但看陶彦书此时烦闷的模样,又觉此时开口似乎不妥。思来想去纠结半天。陶彦书见承影半天不退下,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微蹙了眉道:“有什么事就说。”

承影赶紧作揖告罪,和盘托出:“小的回府之时门房与小的说,今日姚小姐的婢女盈露来过了,似乎明日……姚小姐便要登门造访。”

陶彦书闻言一愣,自己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关于这件事最要命的人居然不请自来了。忽然间他觉得头有点隐隐作痛,不禁捻着太阳穴喃喃自语道:“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啊。”

作者的话:抱歉,预约发文的设置好像出了点错误,之前好好的,现在有点搞不懂了……前四章都是存稿,这章是新码的,今后会保持日更,大概在每晚九点到十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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