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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坦白》

      他多麼青春洋溢。

 

      他的名字是魏尹陽,笑容比陽光還燦爛。他會保護我、總是走在我後頭,或者輕拉我的手陪我一起回家。他總喊我小公主,無論發生什麼事,他總能在第一時間給我最剛好的依靠,年紀還小的時候,我認為他就是我的天使。稚氣的臉龐流露出他的天真無邪,他叫我小公主的時候,那笑容如此純真。

 

      他喜歡拉著我的手到處奔跑,我問他要去哪兒,他總搖搖頭莞爾,說那是秘密。他每次帶我去的地方都不一樣,河邊、溪邊、草原、山頂……不可勝數。每當我想起他那認真的神情,不免會心一笑。有什麼秘密可言?要去哪過幾分鐘不就揭曉了嗎?

 

      國小畢業前夕,他帶著我到一棵樹下,他四處觀望確定沒有其他人,才鬆開我的手,示意我坐下。我皺著眉頭,不懂他究竟又要裝什麼神秘。在這兒放眼望去,只有一棵樹,兩個孩子。他在我身旁坐下,神秘地笑著。我歪著頭點他的肩,而他沒有回應。他閉上眼睛,什麼話都沒有說,直到他睜開眼睛,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情了。原本我懷疑他睡著了,掃興地覺得原來他只想來這歇一會兒,爾後,我才發現他在沉思,而不是進入夢鄉。

 

      「小公主,妳看,這棵樹讓人很有安全感對吧?」他將頭轉向我,與他相視之際,我嚇著,我們的距離竟是如此貼近,我稍稍地挪動了身體,撇開頭。那時,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臉頰發熱,那種感受跟上課偷打盹兒被老師叫起來罰站不同、跟第一次要上台演講的感覺不同,那時才十二歲的我,沒法再多想下去。

 

      「嗯、是啊。」我有些不自在地回答,事實上,我完全沒有思考他剛剛說的話是什麼,只是敷衍地說了幾個字,發燙的臉頰佔據了我大部分的腦神經。

 

      他幽幽地望向遠方,「這裡是我爸死前常帶我來玩的地方,那時這裡有一大片鮮綠色的草地,不像現在這樣光禿禿。」風徐徐地吹來,此刻我也漸漸放下心中的不自在感,正面迎向風,和他肩併著肩看著前方的平地,只有少數的一小叢雜草。微風真的好舒服,那種舒暢感使我久久無法忘懷。

 

      久而久之,那裡成為我們獨特的秘密基地。奇怪的是,那次過後,每當正眼看著他,我都會莫名奇妙地退縮,我怕我的臉頰一旦紅起來,會被他發現。

 

      雖然就讀不同國中,我們的學校還是有段相同的路程,因此我們幾乎每天都碰得上面,他會帶著兩份早餐獨自等我出現,我們習慣到那棵樹下吃早餐。

 

      他的體貼、他的笑及他做的一切總讓我覺得世界真美好。

/

 

      那一天,向來準時的他突然遲到了,我看著錶,已經七點了,他六點半就應該要在這兒的。我焦急地踱步,想不透他發生了什麼事。該怎麼辦呢?就在我無助地即將逼出眼淚之際,我的後腦杓被敲了一下,我回首,看見他頑皮的嘻笑臉龐,手中提著熱騰騰的早餐。

 

      他笑得合不攏嘴,幾乎在和太陽比刺眼,「我不小心睡過頭了,而且早上為了做這個蛋餅,我失敗好幾次,對不起久等……」他話還來不及說完,我的淚已不爭氣地掉落。

 

      「白痴,害我以為你是不是被車撞之類的……你以後不要自己做早餐啦,慢吞吞的,還讓我等……」我啜泣著,他傻愣住。

 

      「對、對不起,妳先別哭嘛……」他用拳頭輕敲我的頭,「笨腦袋,一點小事也要哭,我只是心血來潮才想說要煎蛋餅的,妳不吃我要自己吃掉了!」他提起手中的早餐,晃過我的鼻子,接著緊抓在自己手裡故意不給我。

 

      「幼稚死了。」我的眼淚尚未停止掉落,嘴角卻已經上揚。沒事就好,真是太好了!

 

      「拜託,我這麼強壯,怎麼可能會發生什麼意外,妳也想太多了吧。」他邊說邊輕拉起我的手走到那棵樹下,「喏,請試吃型男大主廚魏尹陽的鮪魚蛋餅!」

 

      「呵呵呵──」我被他逗笑,打開餐盒,香氣撲鼻,我喜孜孜地拿起筷子準備要夾時,他卻叫我住手。

 

      「妳又忘記了,要先閉眼睛祈禱然後說『阿門』再開動啊!」他婆婆媽媽地在我耳邊說,我不耐煩地點點頭,隨便祈禱了一個願望,說了「阿門」,接著動了筷子直接將一塊鮪魚蛋餅塞在嘴裡。

 

      「嗯──」他知道我最喜歡吃鮪魚,鼓鼓的嘴裡盡是幸福的滋味。我露出了滿足的笑臉,興奮地跺著腳,「好好吃哦!」我轉向他,突然驚覺好像靠得太近了,可是來不及了,他看著我、他看著我……我本想後退,但他前進了、他前進了……

 

      我緊緊閉上眼睛,嘴唇突然貼上熱熱、軟軟的觸感,好溫暖啊……原來別人口中的接吻就是如此,不過有點怪怪的,這觸感未免……太不切實際了點?我睜開眼,發現他抖動著肩膀忍住笑意,貼在我唇上的是一塊鮪魚蛋餅。

 

      「不是說好好吃,快吃啊!」他絕對是在憋笑,我看得出來,我知道我又在他面前做蠢事了。我板起臉,拍掉他的手,他終於放聲大笑,「我們小公主做白日夢囉。」

 

      我撇過頭、背對著他,將鮪魚蛋餅塞進嘴裡快速地、狠狠地嚼,獨自生著悶氣。他說行行好、不要不理他之類的話我一概當作沒聽見,用力地咬著口中的鮪魚蛋餅。

 

      沒錯,我在妄想著什麼啊!光天化日之下,做著白日夢的我,在他眼中會是何等的傻樣啊!

 

      我塞了一塊又一塊的鮪魚蛋餅在嘴吧裡,直到吃下最後一塊,我才轉過頭去。我看見他微笑的臉龐,陽光般的笑容、帥氣的挺鼻子、翹且濃密的睫毛、雙眼皮大眼睛、深邃的眼眸……太陽照射在他的臉上,我被他因青春期而逐漸立體俊俏的臉蛋蠱惑得有些微暈。

 

      「小公主氣消了嗎?」他莞爾,搔弄著我的頭髮。我一愣一愣地點著頭,還沒回神。他從我手中拿過了餐盒,看了一眼手錶,「七點半了,我們都要遲到了。」他輕拉起我的手腕,緩緩地起身。

 

      也許他發現我的神情恍惚,一路上沒有再多提什麼。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才注意到,原本被他輕拉著的手已經悄悄地變成牽著,我低著頭沒有說話,我知道我現在臉又發燙了,也許我笑得很像傻瓜……他搖晃我的手,我才又回過神,他說我的學校到了,已經遲到十分鐘了,叫我快點進去。

 

      我意識到警衛伯伯正往我這邊看,於是趕緊點著頭衝了進去,我回過頭揮手向他說再見,他笑著回覆後便離開了。望著他的背影,我忽然間意識到他已長得好高,我和他身高的差距又加大了。

      那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我瞧見他和一個女生走在一起,兩個人一唱一和,笑得很開心。原本我想碰碰運氣在交叉口等他,一起走回家的。看見這個畫面,我心裡挺不是滋味,沒等他看見我,便獨自踏著沉重的步伐回家。

 

      隔天,他又遲到了,今天帶來的是玉米蛋餅,我有些不滿意,他明知道我最喜歡吃鮪魚的。他笑嘻嘻地遞到我面前,我默默接過。香味依舊,但感覺不見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為了這一小點事情而生悶氣,就是不太高興。

 

      「欸,你在你的學校,是不是很多女生喜歡你啊?」我用筷子戳戳玉米蛋餅,一顆玉米粒掉了出來,我繼續戳。

 

      他聳肩,沒有答腔。我抬頭看見他無所謂的臉,他根本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我心情更差了,玉米粒又掉了兩顆。

 

      「那妳呢?」他反問我,我激動地馬上搖頭說沒有,我好怕他誤會,我不想讓他知道其實是有一、兩個男孩子說過喜歡我。他又弄亂我的頭髮,微微一笑,「那就好。」而我的疑惑依舊沒得到解答。

 

      我不懂,為什麼我這麼在意他,情緒那麼激動,可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玉米蛋餅在我的視線裡逐漸黯淡。我悄悄地蓋上餐盒,深呼吸,鼓起勇氣問:「是不是你喜歡的女生喜歡吃玉米蛋餅,所以你今天才煎玉米蛋餅……她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很有氣質、是不是很聰明、是不是很……」

 

      「……妳怎麼搞的?」他敲了我的頭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我好想告訴他我現在好難過,可是我說不出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我再度低下頭,戳著手指,「我昨天放學……看見你和一個女生……你、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我話講得很不順,我的臉頰又發燙了。

 

      餘光瞥見他鬆了一口氣後抖著肩膀憋笑,我一點也不想識破他正在取笑我,我只知道我現在很需要一個答案。現在周圍安靜的氣氛,我甚至可以聽見他為了憋笑而發出的細小聲音。

 

      幾秒鐘後,他終於緩緩地說:「你那麼想知道的話,那我就告訴妳吧。」我抬起頭看著他。「昨天和我一起放學的女生是我們班班長,她是很氣質很漂亮很聰明沒錯啊,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沒有女朋友,倒是有喜歡的女生,我不確定她喜不喜歡吃玉米蛋餅,但看起來好像不太喜歡?」他挑著眉,看向我。

 

      我從他的眼神中發現他正在調侃我,他以為我在開玩笑、他根本不在乎我在想什麼!我起身準備要走,他說的話和那語氣一點也沒有安慰到我,我心情更加沉重。正當我要踏出左腳時,他拉住我,「欸我還沒說完。」他將我拉回樹下坐好,不准我離開。

 

      「我喜歡的那個女生很笨、像個傻瓜又很愛哭,思考速度永遠比別人慢了一拍、花很多時間做白日夢,走路差點跌倒的次數多到數不清。」他深呼吸,繼續道:「她最喜歡吃飯和睡覺,吃相很差,睡覺時也許還會泛口水光?很容易擔心一大堆有的沒的,想很多。我是不確定她喜不喜歡吃玉米,我只知道她最喜歡吃鮪魚。」說完,他看向我,我呆愣住。

      「這麼巧,她也喜歡吃鮪魚啊……」我低首開始捏著自己的手指頭,我不敢想像他說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樣,為了避免希望落空,我只願意往最壞的方向想。

 

      他說完了嗎?只有這樣嗎?會不會還有什麼話還沒說出口呢……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他似乎想再接著說些什麼,不過最後他只是再次將餐盒遞給我,說的一樣是那句,「小公主氣消了嗎?」我似乎也只能點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每當我們一起坐在樹下吃早餐,總有股奇怪的感覺瀰漫在我們之間,也許是那天他話講得貌似清楚實際上卻是什麼也沒交代,也許是因為我還在鬧脾氣,也許是我們之間真有些什麼感覺悄悄變了。不知怎麼的,我愧疚了起來。

 

      吃完三明治,我盤著腿,風吹亂我的頭髮,剛好遮住我愧疚的臉,「對不起。」我說。他似乎了解我在說什麼,能諒解我似的點點頭,然後又敲了我的腦袋。

 

      「笨腦袋,哪有人隔了那麼多天才說對不起。」他笑著說,已經沒關係了。

/  

      高中我們考上相距不遠的學校,又能一起搭大眾運輸上學。我慶幸老天爺願意給我眷顧,我知道自己喜歡他,只是我一直不肯說。只要能走在他旁邊我就滿足,只要他每天看起來是開心的就好了。

 

      那天上學途中,「小公主,」他突然輕喊著我,「我不想等了。」我歪著頭皺眉,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他只是重複了一句:「我不想等了。」接著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那是十六年來,我看過他心情最差的一次。

 

      隔天,他一樣板著臉,「小公主,國中那個班長,妳還記得嗎?」我點點頭,不曉得他想說些甚麼,「那個班長現在跟我同班,妳知道嗎?」我搖頭、我不知道。這事情太出乎我意料之外,雖然他從沒說過喜歡那班長的話,但為什麼他要刻意提起呢?我心裡著急了,即使表面我裝得無所謂。

 

      「哦,你們感情好像從國中就很好。」我故作不在乎,接著看見他低首,心情好像更差了,似乎不太滿意我這麼說。

 

      那天,在公車上,我們肩並肩坐著,他在我耳邊輕聲道:「小公主,昨天那個班長跟我告白了。」我震驚地將臉轉向他,怎麼會這樣?「妳覺得我要答應她嗎?妳說什麼我都照做。」他滿是期盼的眼神望著我,究竟什麼樣的答案才是他真正想要聽到的?我心底悶悶的,眼睛酸酸的,彷彿一閉眼,眼淚就會掉下來。

 

      時間彷彿暫停了幾秒鐘,於是我清楚聽見自己說:「好啊,」我憋住眼淚   ,故意講反話,「你就答應她吧,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成為人人稱羨的情侶。」

 

      他愣了一會兒,卻沒任何反駁的言語,「嗯,好。妳說的。」之後他非常安靜,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嗯,我說的。」

 

      這趟公車路程上,我只聽得見他此時此刻的呼吸聲,平和、緩慢卻不服,其他的我什麼也聽不見。

 

      「原來那個班長也喜歡吃鮪魚。」公車到站,起身的瞬間,我這麼對他說著,然後我掉了一滴眼淚。

 

      接下來的每一天,他沒再和我一同上學,他去陪另一個名正言順的公主了。小公主的專屬天使變成別人的男朋友了。我有些惆悵、有些不安,第一次我的身邊沒有他,我習慣他的氣息,從小到大沒有一天看不見他的蹤影。我看見他傳來的簡訊,他叮嚀著我不要忘記吃早餐,不要忘記帶雨傘。可我還是忘了。

 

      我以為少了他我能夠自由許多,想不到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人可以活得這麼了無生氣,孤單淹沒我,上課也無精打采。我知道是那顆已不再為我而發光的太陽使我變成這樣,但我實在也沒有資格多說什麼,畢竟那是我替他決定的。

 

      如果那時我叫他不要答應那個班長,現在是不是會不一樣?我知道現在已經無法改變什麼了,以前那個常拉著我的手、喜歡敲我頭叫我小公主的太陽,已經不在這裡了。現在不在,以後也不會在。

 

      幾天過後,他打電話約我到那棵樹下。風吹散我的頭髮,其中幾綹隱約遮住我的視線,我依然能清楚看見他微笑站在我面前。我怎麼沒發現,他是不是又長得比以前更高了呢?十七歲的他,已經有厚實的肩膀和立體的武官,現在的我應該已經碰不著他的頭頂了吧。

 

      「小公主,我要搬家了。」他看著我,一如往常,幽幽地說,「我要搬到南部去,以後不能常常見面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要我好好照顧自己。他囑咐我要記得每天吃早餐,心情不好就要打給他,不要忘記每天都要睡滿八個小時……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終於開口,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內心話,「你不要走好不好,拜託……」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就被逼出來了,我沒有用手抹去他們,任由它們滴落。

 

      他擁我入懷,「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啊。」你知道?可是你沒有行動啊,我心想。這是我們第一次距離如此貼近,近得能感覺他的心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我靠在他的胸膛。此刻本該是多麼溫暖動人,可我只覺得心碎。

 

      「先別哭了,好嗎?我外婆生病了,我們決定回南部照顧她。」我感覺他笑了,「只是去南部而已,人還是在台灣啊,我會回來找妳。」他輕輕順著我的髮絲安撫我、拍拍我的背,我依然哭個不停。沒他陪我一同上學的這段時間,僅短短一、兩個月,我就快窒息,更何況是再也無法說見就見的日子?

 

      「可是我是你的小公主不是嗎……」我在他的懷裡說話模糊不清,但我清楚知道自己在耍任性,「對、對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我已經比三年前還要成熟許多,我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固執。

 

      但我做不到。

 

      我的眼淚沒有停止滑落,我知道我自己不能再哭了,我必須要更堅強、更勇敢,不能讓他擔心。他持續安撫著我,依然將我緊抱在他懷中,這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彷彿從小到大上學途中總有他的陪伴,那樣地使我安定,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逐漸緩和自己的情緒,直到眼淚止住,他才鬆手。

 

      我們坐在樹下聊天,想起從前的我們都還無憂無慮,常常到這棵樹下聊天、吹風,升高中之後機會就少了許多。我們又像以前一樣聊起天,話語中我發現他成熟了許多。他聊到他和那個班長的近況,我知道我在吃醋,他也知道我會吃醋,只是我們還是就著平常心去聊。

 

      「你很喜歡她。」我說,用一個肯定句。

 

      他點點頭,肯定了我的肯定句。「她給我的感覺很舒服,」他用眼角偷偷瞄我的反應,我早已明顯表示著不開心,「我還沒說完,雖然我很喜歡她,而且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但我心裡最喜歡的只有一個,永遠不會變喔。」這句話聽起來多溫暖,但沒有意義。即使他再怎麼喜歡也沒有意義。已經來不及了,他有另一個公主了,且他要離開了。

 

      我們離開樹下之前,我拉著他的衣角,最後一次祈求他能不能留下來,他轉過身,沒說任何話便封住我的唇,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熱烈且濃厚的幸福感,他說這是吻別。

 

      「班長叫我親她我都說先不要喔,我跟她說慢慢進展就好,但妳知道真正原因是什麼嗎,是因為我還沒親過妳。」他嘻嘻笑道,今天過後他應該就能放心地與班長有所進展吧,畢竟他們是名正言順的男女朋友,而我只是他心裡深處的小公主。

 

      他離開北部之後,我心裡的惆悵更深了,我常常在窗前徘徊,遠遠眺望著那棵供我們談心、乘涼、吹風的樹,我想起好久好久之前,好小的時候,他總故作神秘地拉著我的手到處跑。我喜歡他孩子般的笑容和稚氣,他的存在是我活在世界上最美好的意義。

/  

      大學畢業後,他回到北部,他給我的第一通電話是傳來喜訊,他和班長要結婚了。我微笑祝福他們,即便心中有那麼一點希望這消息只是玩笑話,我想我還是該學著徹底釋懷。

 

      他的婚禮很小型,只邀請幾個親友到場而已,他說這樣簡單就足夠。

 

      我獨自紀念兩人間無形的遺憾,我們從沒說過有多喜歡對方,從沒說過有多重視對方,那時愛人的方式,只懂得用隱喻的話語及微酸的語氣說一些以為對方早就明白的事。年輕的我們,總有好多話沒能親口說出、沒能好好說出、沒能坦白說出。我們現在也還是一樣,我們總是這樣。

 

      我的太陽已不再照耀著我,我依然相信我們曾經愛過,毫無汙染地、最純真地那樣愛過。

 

      「小公主,不要再做白日夢囉。」在夢裡,我聽見他這麼對我說著。他的笑顏清晰透徹,烙印在我腦海裡,直至夢醒,依然久久不能忘懷那種溫度。

 

      我的白日夢就是你啊!你這個傻瓜。

      而我卻不得不明白,那是即使我坦白以對也永遠無法完整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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