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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六個人的地方

江梓棋:妳別笑死人了,他早就不愛妳了,妳還那麼愛他幹嘛?哈哈哈。

「雨婕,妳別在意江梓棋了啦,她的話都是浮雲,妳平常是不會那麼在意她的話的吧?」

見我整整一個禮拜都沒有再理會江梓棋,寧億晴才忍不住這麼問。

「我知道,但我不能原諒啊,明明妳也知道那件事一直是我心裡最大的傷。」

而江梓棋她卻再次揭開,我一直以為早已遺忘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回憶。

想到這裡,我的怒火又升高了一些。

憑什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因為國中同班而插入我與寧億晴之間的女人,能笑著這樣對我說,她知道什麼?她知道什麼?

「好啦,那妳至少也去買個午餐來吃嘛,不餓啊?」

寧億晴頹廢的趴在沙發上說道。

我看向短針早已指向十二點的鐘,沒好氣的說道:「妳只是因為餓了才這麼說吧?」

「啊哈哈,雨婕妳變聰明了嘛!」

「妳才變笨了呢!」

我拎起桌上的錢包,起身問道:「吃什麼?」

「嗯,今天機會難得,一起去買東西吃吧!」

寧億晴從沙發上跳起來有精神的說道。

「不得不說真的很難得,妳今天居然決定和我一起去。」

我將雙腳套進門邊的涼鞋,一邊提醒她要記得換鞋子。

有時候,和寧億晴在一起還挺累的。

望著她的背影,我不由得這麼想。

「好了,出門吧!」

她猛力推開門,我跟著她走出門外。

「對了,為什麼妳那麼喜歡和江梓棋在一起?」

走在綠蔭覆蓋的鄉間小路上,我不自覺問著寧億晴。

「她沒有什麼不好,就這樣。」

她定定凝視著我的眼睛說道。

「可是妳明明知道她不是好人,她只是想接近妳罷了──」

然後,從妳身上搶走妳給過我的東西。

我的話音只停留在「了」的餘韻,沒有接續。

「她威脅過我,也打過我,偷拿過我的東西,還傷害過我。」

我的聲音異常冷淡,見她不語,我便繼續說下去。

「我還能怎麼辦?她拿我以前的事威脅我,她拿以前的事傷害過我,她根本不知道以前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妳倒是跟我講!」

因為寧億晴和江梓棋是朋友關係,使我無法向江梓棋提出絕交。

我喜歡和寧億晴在一起的時候,但卻從國中開始,江梓棋的出現讓一切都變得更加令人難受。

「那又如何?我有什麼方法不和江梓棋相處?妳以為我跟她絕交的話她會就這樣消失在我的身邊嗎?」

她似乎被我激怒了,忿忿不平的喊道,而我只是冷笑。

「那妳就不要在她面前和她一起嘲笑我!大家都只喜歡妳,都只會對妳百般討好!因為妳漂亮?因為妳人緣好?妳就可以和別人一起笑我?妳騙人!妳不是寧億晴對不對!妳不是!妳才不是寧億晴!」

我發狂似地向寧億晴大喊,她錯愕的待在原地。

「我受夠了和妳在一起的日子!寧億晴妳到底懂不懂?而且什麼叫做我平常都不在意江梓棋的話?妳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寧億晴了,已經不是那個,屬於我和程之齊、席涵、范璇、謝宥亘的那個寧億晴了!」

不知為何,我們吵了起來,直到夜幕低垂,我才如同大夢初醒般瞪著無神的雙眼問寧億晴。

「妳還記得南境嗎?」

夜晚的鄉間靜謐得可以,不管出了什麼聲音都明顯無比。

「……嗯。」

寧億晴輕輕答覆。

也是,畢竟是刻骨銘心的回憶,怎麼會忘得掉。

那夜,好似比平時我和寧億晴在一起時更加安詳,彷彿稍早前的那場爭執從未存在過。

謝宥亘:我從以前就很喜歡寧億晴了,直到現在都還是一直喜歡著,從來不覺得自己很傻。

席涵:我知道謝宥亘不會喜歡上我,可是啊,我還是好喜歡好喜歡他,從以前到現在從沒忘過他的一切。

南境是國小時我們就讀的安親班。

剛到南境的那個時候,我、寧億晴、席涵、范璇、程之齊和謝宥亘就常玩在一起。

從四年級開始,我們的感情那裡成長,畢業後也在那裡結束,或許更正確的說法是,也在那裡化為只能珍藏在心的情意。

如今,我好想念好想念,那段大家在一起的日子。

「我記得謝宥亘以前曾經揍了欺負我的同學一頓呢,現在想想還真是一段黑歷史。」

席涵輕啜一口黑咖啡,嘴角泛出一抹笑意道。

「就是啊,還有妳以前明明不喜歡喝無糖的飲料,沒想到現在卻偏愛。」

我望著對座的席涵,她變了,卻亦也沒有變。

都已經高三了,但我卻一眼就認出席涵。

「對了,要不要下次再約大家聚聚?」

她邊問邊將紅髮用髮圈束起,我不加思索應了聲「好」。

「……不知道謝宥亘他有沒有變。」

她低喃,我正疑惑時她便再度開口。

「我知道謝宥亘不會喜歡上我,可是啊,我還是好喜歡好喜歡他,直到現在都沒忘過他的一切。」

「雨婕,妳也覺得我很傻吧?明明都畢業這麼久了,可是我卻沒辦法忘記他。」

我遲遲無法從她的話裡回過神來。

「……不,我也和妳一樣,席涵,我現在也還是很喜歡范璇。」

聞言,她微詫。

「是嗎?看來在情感這方面,反而是我和妳比較相像呢。」

她或許想起了,從前大家都說,和我最相像的就是寧億晴,於是如此說道。

「嗯,是啊。」

我將服務生剛送上的無糖綠茶也啜了一口,突然想起了現在和席涵走得最近的昔日好友是程之齊,於是不禁問:「對了,之齊他現在過得還好嗎?」

「嗯?他過得很好,只是連戀愛都沒談過而已,他現在和我分到同一班,基於朋友關係我當然要在交女朋友這方面好好關照他。」

說完,她從嘴角泛出了一抹壞笑。

沒錯,這是席涵,這還是以前的那個席涵。

沒有變,都沒有變。

「那,我們約下禮拜六見,如何?」

我問,席涵一臉就是「這日期也太快了吧」的表情。

「不。」她難得否定我的話,「我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謝宥亘。」

她的眼神隨著心思飄移到了遠方,我也知趣的不再多問。

「……抱歉,那下個月可以嗎?」

她的口氣中帶著歉意問道。

「嗯,好。」

我輕笑,也許我也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范璇。

寧億晴:「我跟妳說喔,妳知道他喜歡誰嗎?啊哈哈,他喜歡的人是——」

早晨,我拉開房間窗簾,才忽然想起今天和謝宥亘有約。

我瞄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六點,而我們是約十點在咖啡館見面。

我拎起昨晚剛晾好的浴巾,確認已經乾了後便隨手拿起昨晚放在床邊的衣服走向浴室。

就在此時,我的手機傳來了一陣鈴聲,我急忙接起,不用看也知道是寧億晴打來的,只有她知道我大概幾點起床,否則應該也不會有哪個不識相的人在這時間打手機給我。

「寧……」

「溫雨婕。」

她搶在我之前冷聲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我想要和江梓棋絕交。」

她輕道,口氣不是很和善。

「我聽見她和朋友說,寧億晴真是個笨蛋。」

我愣在原地,靜靜聽她道出言語。

「她說,原來寧億晴居然願意為了喜歡的人背叛溫雨婕。」

接下來,寧億晴失控大笑,我想說些什麼但卻又說不出口。

「明明──明明我只想再見他一面,為什麼江梓棋要這樣對我!我只是很想念那個在我記憶深處的他而已!為什麼!」

「……寧億晴,這是怎麼回事?」

我問。

「啊哈哈,妳問我是怎麼回事?笑死我了!真不敢相信妳會問我這種蠢問題!啊哈哈哈哈!妳果然是個笨蛋!溫雨婕!」

語畢,她再度笑了起來,良久她才恢復安靜。

「啊哈哈哈……我跟妳說喔溫雨婕,我啊,最喜歡的就是程之齊了,啊哈哈,我真是蠢,喜歡上一個早就把心給了另一個女生的人,還有妳以為為什麼我會和江梓棋在一起?還不是她騙我,說要是我順從她,才能讓程之齊愛上我,因為她和程之齊是有關係的親戚,她說她能說服程之齊和我交往!」

她語帶笑意的說道,而寒意正漸漸從我背上蔓延開來。

「我跟妳說喔,妳知道他喜歡誰嗎?啊哈哈,他喜歡的人是──」

「不要說!」

我突然大叫起來,寧億晴被我這一嚇也沒有再說下去。

「不要說,不要說……妳說了以後我就會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不知為何,我眼眶泛淚,可我再沒心思去探討原因。

「那我該怎麼辦?溫雨婕?難道妳以為我就有辦法面對他嗎?」

我不再說任何一句話,不過多久她就逕自掛掉電話。

「抱歉,讓妳久等了。」

謝宥亘拉開對座的椅子坐下,好久不見了呢,他長高了一點,也變帥了一些。

也更有男人味了呢,我心道。

「下個月要見面嗎?我想約程之齊他們聚聚,席涵她已經答應了。」

「好,我正好也有話想對寧億晴說,她也會去吧?」

「……這我不確定,但應該會吧。」

為什麼總是要這樣子表達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呢?不管是寧億晴還是席涵,都說出了內心最喜歡的那個人。

向我。

謝宥亘,我求求你不要向我說好不好?求求你別說,好不好?

「對了,你想喝這家店的草莓牛奶嗎?」

「啊,不了,草莓牛奶是像妳們這些正值青春的少女們喜歡的吧?」

他說道。

「因為之前億晴說她很喜歡,我才問你的,因為確實不錯。」

我望著他專注看向菜單的側臉,不經意間說道。

「……是喔?那我還是點點看好了,既然妳們都覺得不錯的話。」

我們?不是因為寧億晴的關係嗎?

那麼,何必連我,也一起說進去呢?

謝宥亘,你不要變好不好?不要變得和以前的你不一樣,好不好?

「……所以你在暗示我,你也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

縱使內心百般掙扎卻還是只能強顏歡笑。

我討厭這樣子的自己,但我卻始終什麼都無法表達。

「什麼跟什麼啊。」

他笑道。

「對了,雨婕,其實啊……」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我無力制止。

「我從以前就很喜歡寧億晴了,直到現在還是一直喜歡著,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很傻。」

我不語,他繼續說下去。

「所以相聚的那天,我想,將那年來不及說的告白,對寧億晴說。」

她不會喜歡上你的,因為她的心裡自始至終只有程之齊。

我還是,不敢將這種事向他說出口。

就像我不希望他和我說他喜歡寧億晴一樣。

程之齊:哈哈哈,溫雨婕啊,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妳的眼睛永遠都只看著范璇?妳能回答我嗎?為什麼?為什麼?

我按下耳邊響著的鬧鐘,環視房間四周。

手機還擱在枕邊,我拿起它撥了通電話給程之齊。

「……是誰?」

不久,他接起了電話。

「我是溫雨婕,之齊,你什麼時候有空呢?」

「我?我隨時都有空,怎麼,要出去嗎?」

面對他這樣的詢問,我輕笑:「對。」

「今天下午,好嗎?我有個地方想和妳去。」

電話另一頭的他說,我答應了,然後我擅自掛了電話。

接著,我將耳機掛起,聽著最喜歡的歌手Future的〈回憶〉。

好希望    再次見面時都沒變

回憶中妳的香氣    餘韻還留在當年

還記得曾說過永不分離    不會漸行漸遠

曾經自已為是的愛上妳    卻在離別那天將告白藏在心裡

我喜歡    最喜歡    回憶中的妳和那抹笑顏

回憶中的妳總是溫柔    總是為我悲傷

譜出一首回憶    讓未來的我    靜靜回憶

回憶中的妳    總是最美

「今天下午五點和我在以前的國小前見面。」

手機上顯示著程之齊剛傳來的訊息,我點開。

「好,不見不散。」

我回應,再次聆聽著Future空靈的歌聲。

聽著聽著,我沒來由想到了范璇。

還有從前那段,我們六人一起全力以赴的那些日子。

仲秋的風很涼爽,我和程之齊倂肩走著。

「之齊,我最近有約了席涵和謝宥亘出來聊聊,還有,我們決定下個月要一起聚聚,你要來嗎?」

我問,他輕輕的說:「好」。

「雨婕,妳要不要去日本料理店?我有一家特別推薦的喔。」

「好,我特別喜歡日本料理呢。」

我回,這傢伙從小到大就很喜歡有關日本的一切。

不久後,我們踏入了一間風格清爽的日式料理店,我們找了雙人桌坐了下來。

「對了,寧億晴她之前不是和你很要好嗎?席涵說妳們到現在都還是常常在一起,妳們的交情還真好。」

「可是你不是也常常和席涵在一起嗎?你們的交情也不錯啊。」

我的目光飄向方才服務生送來的綠茶,這樣說道。

「不過國中時我幾乎和她沒有任何來往,是因為高中同校同班才又繼續在一起。」

程之齊爽快的灌下整杯梅酒,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他還有酒量可言。

「總之,能再相遇就是好事吧。」我輕輕說,「聽說范璇去年交女朋友了。」

「范璇?一說到那個小子我就來氣,那個蠢蛋當初居然說什麼「就讓我們的感情在畢業典禮後劃下句點吧」這種話然後和妳分手,真的很不負責任欸。」

程之齊,程之齊。

幸好你沒有變──有一個聲音在心裡這麼說。

「……但至少范璇找到了他的另一個幸福。」我笑著,「這樣對我來說就夠了。」

只見程之齊的眼神變得更銳利了,他說:「……初戀永遠是最難忘的,溫雨婕,范璇他最大的幸福永遠都會是妳。」

我再次笑道:「謝謝你,程之齊。」

謝謝你,謝謝你。

「我是說真的,絕不是在安慰妳,我相信范璇他一定還愛妳。」

他定定看著我的眸子堅定的說道。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來到了深夜。

「好了,程之齊,別喝了,再喝下去對身體不好。」

我擔心的對已經不知喝下了多少酒的程之齊說道,但他卻依然抓起桌上僅剩一杯的梅酒,再次豪爽的喝了下去。

「……妳有好久,沒這麼關心我了,啊哈哈……」

他口齒不清的說道,然後發出和寧億晴有些相似的笑聲,我不禁一顫。

「哈哈哈,溫雨婕,溫雨婕啊,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妳的眼睛永遠都只追隨著范璇呢?」

他突然撇出了這樣一句話,我愣在原地,他的舉動讓我再次想起了寧億晴對我說的那些話。

「她說,原來寧億晴居然願意為了喜歡的人背叛溫雨婕。」

「明明──明明我只想再見他一面,為什麼江梓棋要這樣對我!我只是很想念那個在我記憶深處的他而已!為什麼!」

「我跟妳說喔,妳知道他喜歡誰嗎?啊哈哈,他喜歡的人是──」

「妳能回答我嗎?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問句迴盪在我的腦海,許久都未消散。

范璇:我都知道了,也早就不在意了,我曾經愛的溫雨婕。

我忘了昨晚是怎麼和程之齊道別的,總而言之今早起床時頭就很痛。

縱使如此我還是決定要先詢問寧億晴要不要再見見大家,於是往她的手機撥了通來電。

「……雨婕?抱歉,那天我說得很過份。」

她的口氣不太清晰,像是剛睡醒似的。

「不會啦,別在意,是說妳下個月要和大家一起聚聚嗎?」

我問,將髮絲撥至腦後。

「妳說的大家,是說席涵、謝宥亘、程之齊和范璇他們?」

「沒錯,大家一起。」

半晌,她輕笑。

「我明白了,詳細時間和地點再聯絡,我有事先掛電話,掰。」

「嗯。」

這個單音在傳到她耳邊前,就被一聲掛下來電的聲音隔絕在這個空曠的房裡。

四周都陷入了靜默,我遲遲無法將邀約范璇的訊息傳送出去。

最後,我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在手機內建聯絡人中找到那組畢業後就再也沒撥打過的手機號碼,並打通了它。

「范璇。」在對方接起手機的同時,我說,「好久不見。」

然後,一抹淚光無聲的從面頰滑落,像是在對他無聲訴說再也說不出口的思念一樣。

「是這樣啊,我能去,那麼下個月什麼時候要去呢?」

在他面前我的心總是無法平靜下來,心跳不斷加速。

「這個我會再問大家下個月哪天有空,總之真的謝謝你。」

我笑著回應他,他只是將一枚東京鐵塔的吊飾遞給我,便簡略的說道:「送妳。」

「謝謝你,范璇。」

他……已經很久沒送過我東西了,我不自覺熱淚盈眶。

「……對了,詩涵呢?詩涵她知道你和我出來嗎?」

我隨即轉移話題,問起他的女朋友李詩涵,我記得那是他的國中學妹,也曾和她打過幾次照面,但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當然有和她報備一聲才出門啊,否則她一定以為程之齊又把我拐去打工一整個下午了。」

他笑著,這樣的笑容真的好燦爛,燦爛到令我想守護。

一直以來都想守護。

「不過原來程之齊會把你拐去打工啊?」

我語帶笑意,原來他和程之齊還有在聯絡。

「就是說啊。」

他拿起面前擱著的冰紅茶,問道:「妳還不喝嗎?妳手裡的那杯奶茶的冰塊都要融化得差不多嘍。」

聞言,我才發現雙手因為緊張而緊握著的奶茶的存在。

「妳該不會忘了那杯奶茶的存在了吧?」

他突然這樣問了一句,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會讀心術了。

「才、才沒有呢,我又不像以前一樣。」

良久,我們之間迎來了一陣沉默。

「……不,妳沒變。」

他低喃,然後再次複誦道:「妳一點都沒變。」

他的話讓我沒來由的想要流淚。

「對了,要不要幫妳一起詢問大家什麼時候有空?」

他問,我點了點頭。

「謝謝。」

我用盡力氣掩飾和他相處的臉紅心跳。

他的一切和那個時候一樣,我仍然喜歡。

可惡,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喜歡上他?

為什麼?

這個問題我永遠也無法解開,如同那晚程之齊給我的問句。

沒有答覆,也不會有答覆。

不過多久,范璇向我露出了一抹微笑,說他已經和大家討論好哪天要一起聚聚了。

下個月初,九月五日。

我空洞的望著窗外,九月五日,是我們的交往紀念日。

「范璇。」我輕輕問:「你,還在意那個時候嗎?」

然後他輕笑,搖頭道:「我都知道了,也早就不在意了,我曾經愛的溫雨婕。」

我的雙眼無神的凝視著正前方,他說從很久以前就不在意溫雨婕了。

很快地,九月五日那天終於到來。

我沒有化妝,也幾乎沒有做任何打扮。

我只是套上一件純白的連身裙,然後便在約定好的早上十點前的三十分鐘出門,到達約好的咖啡廳後,我連忙和已經入座的大家會合。

「雨婕今天特別漂亮呢。」

程之齊在打量我一番後便這麼說道,而我則是偷瞄了一眼寧億晴,希望她別在意。

「就是說啊,連我都這樣覺得。」

寧億晴跟進,一股不明的彆扭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謝、謝謝。」

我說得有些不自然,但他們似乎沒有發覺。

「對了,席涵以前不是夢想當漫畫家嗎?現在呢?」

程之齊問,我也想起從前席涵曾這麼說過。

「人有夢最美嘛,我才不可能放棄夢想。我前幾天才剛去投稿五十頁的短篇漫畫,希望能得名。」

席涵帶著勝利的微笑在此刻的我看來,是如此的強大,又遙不可及。

或許是因為,她還有能力能夠,完成願望。

「真的嗎?恭喜妳的夢想要實現了!」

程之齊興奮的喊。

「太棒了,席涵,以後出道的時候要通知我們喔!」

「就是說啊,我們六個人一定會一起替妳慶祝的!」

我和寧億晴一致恭喜席涵,只有謝宥亘和范璇兩人似乎有心事。

我知道謝宥亘在想寧億晴,而范璇的心我鮮少讀懂。

我想,在我還不夠了解他的時候,就已經轟轟烈烈的愛上他了。

「我記得謝宥亘也說過想進NBA對吧?現在呢?」

這次是寧億晴開口。

「啊……現在想想真的是不可能呢,我才一八五欸。」謝宥亘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有時候還是會去找之齊打個球啦。」

「咦?程之齊你這個小子,要見謝宥亘怎麼沒有通知我。」

席涵笑著帶過這句話,在座的人除了我和范璇以及席涵本人,沒有人知道席涵喜歡謝宥亘。

「真是的,那可是我跟宥亘的約會欸,怎麼能讓妳去呢?」程之齊壞笑。

「喔?所以你對他有意思嘍?」我調侃程之齊。

「也能這麼說。」程之齊真是越來越邪惡了。

接下來,其他人以前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的夢想是什麼,所以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除了我的夢想。

沒有人敢開口向我問起我的夢想。

而我的夢想是當上足球國手,我也曾經有機會。

我六年級時,原本能夠加入種子訓練隊。

但是,在升國一的那個暑假,范璇和我分手,我因為太過傷心而不小心在分手當天發生車禍,差點死掉。

雖然最後我活下來了,但卻再也無法踢球。

自那之後,我幾乎沒有再和范璇聯絡,也幾乎沒有再和他說上話。

范璇似乎早已知道我在分手當天發生車禍的事,事後他曾向我道歉。

而我當年什麼也沒說。

然而,長大後的我,終於跨越鴻溝。

跨越那道曾經刺痛的傷。

「對了,你們有沒有想對大家說的話?」

程之齊問,我想謝宥亘就是在等這句話。

「我!我想和大家說,以後也要一起做朋友!不管是雨婕、之齊、席涵、范璇還是謝宥亘,我都最喜歡了。」

是寧億晴,我怔怔望著她。

「嘿嘿。」她笑著看著我,「之前真的抱歉啦,雨婕。」

我想我找回寧億晴了。

找回那個,曾經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寧億晴。

「我也是喔!我也希望不管過了多久,大家都一直是好朋友!」

我也附和寧億晴。

縱使這個說法太過天真、甚至曾經在我眼裡是多麼可笑,無法觸及,此刻我的願望卻如此真切。

我啊……真的好久沒有如此大言不慚的說過這種話了。

「其實我也這麼想呢,不過啊,今天我有一句話想對某個人說。」

謝宥亘起身道,聞言,我和范璇暗叫不妙。

下一秒,我發現他的手機就平放在他眼前的桌上,而范璇剛好和我很有默契的弄翻隔壁座程之齊的飲料,而我則趁亂傳了一則訊息給謝宥亘。

「啊,之齊你真是不小心,在想事情?」

范璇裝作是程之齊弄翻的,連忙「為他」擦拭桌面。

「可不可以不要趁現在告白呢?席涵她喜歡你很久了。」

在謝宥亘的手機響起簡訊提示音後,他點開訊息一看,沉默不語。

想必那封簡訊就是我剛剛發送的。

他瞥了一眼已經將一切都處理好的范璇,開始為自己的話收場。

「我想和那個年少輕狂的自己說,幸好有遇見你們,否則我連夢想是什麼都不知道。」

啪啪啪。

我不由自主的為他這番話拍手,我覺得這句話也是他心裡想說的一句話。

只是在與寧億晴的告白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想告訴寧億晴的那句「喜歡」。

「接下來換我了,我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席涵從嘴角綻開一抹笑,說完這句話。

或許,她是想要每個人都能學會放下吧。

直覺是這麼告訴我的。

「嗯……我想想,我希望大家都可以盡情追逐夢想吧。」

程之齊的臉上浮現緋紅,陽光趁著窗簾的空隙照在他的臉上。

「最後就是我了吧?我只是想說,過去的那段日子很快樂。」范璇輕笑,「然後就是那句,以後大家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總之,我們久違的談天說地,直到夜幕低垂,才依依不捨的陸續離開。

直到最後,留下的只剩下我和范璇。

「范璇,你過得好嗎?」

對座的他垂眸。

半晌,他輕應:「嗯,那妳呢?」

「我也是喔。」我望進他那雙猶如深潭的眼眸裡,「我想,總有一天我也會放下。」

「嗯,希望妳能……早日放下。」

范璇苦笑,拉起我的手。

「走吧。」

他溫柔的說著,我們緩緩走出咖啡廳。

然後,我們走上大馬路。

「溫雨婕,妳知道嗎?這些年來我有多對不起妳。」

我聽見他以最輕柔的嗓音在我耳邊輕喃。

「所以……我不想再對不起妳了。」

忽然,他朝車潮衝上去,我下意識的在他被撞到前推開他。

下一秒,我感到全身虛脫,倒在一大灘血泊中,血液從身體裡汩汩流出。

好痛。

「溫雨婕!妳在做什麼傻事!」

他哭著向我跑來,最後跪在我的面前。

「想做傻事的……是你。」

我將右手撫上他的臉,為他拭去一抹抹的眼淚。

「溫雨婕,妳別再說了!妳等我,我幫妳叫救護車……」

他焦急的拿出手機,而我輕輕搖頭。

「不要……范璇,不要叫救護車。」我的眼眶逐漸溼潤,「可不可以帶我去看得見南境的地方?」

「……好。」他含淚抱起我。

「老實說啊,我怎麼可能忘得了妳?」他的淚水流到我的臉上,好溫熱呢。

「所以,等到妳的傷好了的時候,我和學妹分手好不好?」他哽咽,「然後,我們永遠在一起。」

那麼……這次你不准再……放下我一個人了喔。

他終於停下奔跑,我往一旁看去,南境矇朧又模糊不清地映入眼簾。

「……好。」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沉重到連他的模樣都無法睜大雙眼好好看清。

「好想……好想要再回到那段日子去呢。」

我輕輕說,而范璇緊緊抱緊我。

我悄悄將雙眼閉上,連最後一句再見都沒能說出口。

啊,那我就在心裡說吧,范璇,希望你能聽見。

還有,席涵,我會在天上等著妳成功的那一天的;寧億晴,我最喜歡妳了。

最後,真的是太好了呢,在離開前能再看一次范璇的模樣,還有南境。

這樣我就能永遠記住,我這輩子最深愛的人了。

還有那個……永遠六個人的地方。

同時也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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