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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給活在當下的人啊──

千萬不要想著抵抗它,不要想著嘗試它,不要想著抵抗它,不要想著戰勝它。

這是牢籠,這是地獄,這是貪念,這是妄想。所以絕對不會實現。

就算不合理也好,就算不願意也罷,說服自己吧,時間還是不要回流會更好。

願這世間不會再出現如我一般的失敗者了……』

去年暑假,剛上國中的我在鄉下外公家的倉庫探險,撞倒了一個看似年代久遠的木製盒子,從裡面掉出了這張紙條。

從字裡行間中看得出寫這張字條的人內心的無奈、痛苦以及溢出整張信紙的滿滿歉意。

木盒裡有個被布包起來的東西,我沒有仔細去觀察,而是單純的被字條的情緒震懾,恐懼與畏懼逐漸綑綁我的思緒。突然間,倉庫裡傳出『嘎噠!』一聲,我連忙將東西全都丟進盒中,找個空位隨便拋下木盒子。連滾帶爬,直向倉庫外狂奔而去。

那裡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什麼發出的聲音,但是我卻絲毫不想回頭做確認,不……應該說我根本不敢多作確認了吧。

現在回想起來,我會這麼說道。

要不是最後在署名者的地方看到了『那個』的話……

『──放棄所有未來的人○○○筆。』

為什麼外公的名字在上面……

縱使有千百個疑問在腦海裡打轉,我仍沒有那個勇氣去詢問他。剩下來的幾天,外公慈祥的笑容總覺得參雜著些什麼,讓我覺得不對勁,甚至不敢正眼直視。

兩年後,我早已將那份回憶深埋在腦海的某個角落。這一天畢業旅行結束,我打開三天不見的家門。

『嘰──』

有些老舊的門發出些許噪音,但早已聽習慣了的我如今甚至能將其當作歡迎我回來的聲音。

「我回來了!」

還在畢旅剛結束的興奮感中,我進到玄關後大聲向應該會在家裡等著我的家人們大聲喊道。

怪了?怎麼燈都是暗的?

「小繪──哥哥有帶禮物回來哦!」

將行李放在一旁,邊脫下鞋子,我喊著還在就讀小學的妹妹的名字。然而無論等了多久,都沒有聽見妹妹耳熟的『噠、噠、噠』奔向玄關的聲音。

難道是出門了嗎……?

將行李與伴手禮先放在房間裡,換身衣服後來到冰箱前。

『我們也去玩了!會在你到家前回來的!BY媽咪。』

紙條上這麼寫著,看來是在路上塞車了吧。等他們回來,我一定要裝生氣的樣子好好唸他們一段。

雖然還有一絲不安在心底盤旋,不過我沒有將它當回事,想著等會該說的台詞,決定先行入浴,洗去這些天的疲勞。

還是……沒有回來……

已經接近是午夜的時間了,始終沒有聽見大門門把轉動的聲響。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盯著電視螢幕,看著新聞一則一則過去,內容卻始終沒有進到腦袋裡,心神總放在幾步遠的方向。

『──插播一則最新消息,在幾分鐘前○○路上發生了一場連環車禍,傷亡慘重,救護人員及消防單位也已經緊急出動──』

突然,所有神經聚焦於一點,救護車的紅光不時地在螢幕裡閃爍,醫務人員抬著的擔架上頭蓋著白布,可能是急忙行走導致白布的飄起。

在那片薄薄的布底下是張熟悉的臉孔。

不,也可以說是不熟悉的臉孔……因為我、因為我從來沒有看過自己妹妹的頭部凹陷下去的樣子!

不……不會的……不會這樣的……

爸爸呢?媽媽呢?

隔著電視螢幕的對面呈現地獄圖的景象,豔麗的紅色火焰讓人腦海不斷回放家人鮮血淋漓的樣子,鳴笛聲掩蓋不了欺凌的慘叫。

那一天,我家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回來。我輾轉難眠,獨自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隔天,祈禱著一切都只是在做夢而已,推開飯廳的門扉能夠見到家人們一成不變道安的風景。但是果然沒有。

事實上從小繪沒有叫我起床時,我就已經心死了。

電視依舊報導著相同的慘劇,統計出了目前的死亡人數,還有些是緊急送往醫院治療的傷患,不過這些都跟我沒有關係。

我呆然地望著電視機,無意義地讓時間流逝。

傍晚,我對於自己是怎麼來到外公家已經沒有印象了。在只有一人過於寬大的和式房內發呆。

血紅色的斜陽從緊閉的窗戶映照房內,有點陳舊的木頭霉味,弄得我的鼻子發癢。

打開……窗戶吧……?

機械性地坐起身子,朝窗子走去。玻璃面上映出我的身影,瘦小、無力、死氣沉沉、眼皮下方是厚厚的一層黑眼圈、狀況看起來糟到不能再糟的普通十五歲國中生。

陳舊的木頭窗戶打開時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一陣涼風撲面而至讓我閉上了雙眼,再次睜開眼時,才發現那時的倉庫就在不遠處。那個放著猶如禁忌被封存在角落的木箱的倉庫。

彷彿被吸引般,我朝著倉庫前進。

那個盒子還是放在那裡。就像有什麼神秘的氣場一樣,讓人一眼就看見了它。

打開木盒,外公寫的警告我視若無睹。

反正,現在的我跟死了有什麼兩樣……

外公似乎開始找我了,從主屋的方向傳來外公叫我的聲音,但我絲毫不想回應。

解開木盒裡被層層包裹的物品,是手環,是一個從來沒有看過的設計。由不曾見過的奇怪裝置構成,說它是手環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只是看起來有那個樣子而已。

下意識地將其戴上,突然間呲──的一聲似乎是啟動了什麼。眼前景象一變,我站立在一個純白的空間。

這裡是……?

『歡迎使用時間跳躍裝置,我是莉莉絲,我新的主人。』

從虛空中出現了一名女性如此介紹道。

這是時間跳躍裝置?

我看了下戴在左手的手環,此時手環隱密的地方正放著微弱的光芒,代表它確實正在運作。

『現在為您介紹此裝置的注意事項。』

莉莉絲沒有理會我的打算,自顧自地不停說明了下去。

『一、根據時間運行原理,回歸的會是這個當下的您。』

『二、根據平行時空的概念,未來不會只有一種,您可以在走到自己期望的路線時停止本裝置的運作。』

『三、本裝置最多可一次移動的時間為五天,使用過後必須經過三天的放置用以補充能源──』

接下來的話我沒有聽下去,直接選擇了回到五天前我還沒有出門去畢業旅行的那天……

張開眼,看見的是熟悉的房間天花板,灑進窗簾的陽光微微亮著。然後是──

「哥哥~起床了啦!再不起床畢業旅行要遲到囉~」

令人懷念的,最重要的家人的聲音。她一邊說著房門一邊被大力地敲開。這是小繪的壞習慣。

看見她的臉,我的鼻子不禁一酸,硬撐著眼不讓眼中的什麼落下。

「你怎麼了嗎?哥哥?」

然而我的努力瞞不過長年陪伴的家人,淚水不受控制撲簌簌地自眼眶泛出,一發不可收拾。

「咦咦?!哥、哥哥!你怎麼了嗎,哪裡不舒服嗎?做惡夢了嗎?」

小繪擔心地朝我走來,卻在床邊停了下來,揮著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東張西望。

我拉住她的手拉向我,而小繪沒站穩倒了下來。輕輕地接住她,並且將臉埋在她的肩上,接著緊緊的,彷彿不會再放開似的力道擁抱我的妹妹。

「啊啊……是惡夢喲小繪……哥哥做了一個很可怕的惡夢……所有可以就這樣讓哥哥再抱妳一會兒嗎……?」

「……嗯……」

隔著衣服,感受到了小繪的體溫,是還活著的小繪。一絲安心湧入心頭,讓眼淚更加潰堤。身體不住地顫抖,雙臂間那嬌小的妹妹對我而言是多麼重要的存在,如今我有了深刻的體會。所以我才放任自己任性了這麼一回。

「……小繪,哥哥會保護妳的……!」

哽咽的聲音不知道有沒有清楚從肩膀傳進小繪的耳裡。感覺小繪的手繞過腰部扶在我的背上。

「嗯……那麼就請哥哥好好保護人家喔。」

「嗯,一言為定了……」

我發誓,絕對會保護妳的。在心中,刻下最深的誓言。為了不要忘記,我盡全力感受這個我最熟悉的家人。

畢業旅行我不去了,用各種理由,再加上注意到我今天的狀況不太正常,成功說服了家人。

距離事件發生只有三天的時間,我可沒有時間去玩。話是這麼說,但隔天我們一家仍是出門遊玩了。不過,由於我總是緊張兮兮而且心神不寧,導致全家都沒有玩得盡興。

回程路上的車子裡氣氛依舊不佳,原本以為提早回家可以避開塞車,然而都已經快到事件發生的時候了卻還沒能回到家裡。只有小繪為了緩和氣氛,不停地說些快樂的話題

但是我的心仍然逐漸焦急了起來。

糟了、糟糕了啊!要到那裡了啊!

「老爸、老爸,我們可以先去吃飯再回家嗎?這附近的東西就可以了!」

大概是在車上的時間太久了,沒有人提出反對。獲得一致的同意這點令我鬆了口氣。

然後──就在下個紅綠燈停下時,從後方受到了巨大衝擊,頓時我的腦袋空白一片,在逐漸暗去的視野裡,見到了跟我一樣坐在後座卻不喜歡繫安全帶還坐在中間的妹妹,向著前座的擋風玻璃飛去,然後一頭撞了上去。

脖子從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邊,頭殼破裂,流出不該見到的液體,雙眼失焦,癱在眼前。前一刻,明明還笑嘻嘻地跟我聊天啊……

熱量彷彿從身上流失,我明白了我大概也準備死了。

以及……

我沒能拯救自己發誓要保護的妹妹的這件事……

「……我為什麼還活著……」醒來時,發現自己又身處之前那個純白的空間。

『是裝置設定好的功能主人。當使用者死亡時會自動回到此地,直到停止使用為止。』

我先是愣了一陣,才回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衝上前緊捉莉莉絲的衣領,大聲對她怒吼。

「混帳!混帳混帳混帳混帳!為什麼小繪還是死了!明明避開那個事件了為什麼還是死了啊!」

『……』

「說話啊!回答我啊!」

『根據時間收束理論,有些事件在世界來看屬於必要事件,無法迴避。或許主人想改變的正好屬於收束點上的事件也不一定。』

「放屁!我才不相信這種鬼話,妳還有什麼沒說的全給我說出來!」

把莉莉絲推開,冷眼看著跌倒在地的她。

我已經不想再見到家人死去了,上次是我太衝動連說明都沒聽完才會發生這些事,所以這次我要謹慎再謹慎的避免所有的錯誤。

莉莉絲緩慢的爬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這才開口說道。

『……雖說是平行時空,但由於時間的行進並不相同,所以本裝置的原理是將此時間上的您切換至其他世界線,也就是說您將會取代數天前的您存在於那個世界線上。』

「這是代表三天前的我會變成現在的我嗎?」

『是的。年齡會逐漸累加上去。』

該死,也就是說我能夠重來的次數有限是吧。

「知道怎麼迴避我家人死亡的命運嗎?」

莉莉絲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我在心底罵她了聲廢物。

「算了,我會證明那個什麼這些遭遇才不是什麼必要事件,給我等著看好了!我絕對會保護好我的家人的!」

氣沖沖的扭開頭,我不想再看到莉莉絲的臉了。將時間調至畢旅出發的那天,我又一次回到了過去──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死的人是小繪?!

為什麼只有小繪必須要去死啊!

如果是命運的話就讓我打破它啊!

輪迴已經來到第七十一次了,這一次我終於成功迴避全家出遊的事件了。前七十次證明了,只要出遠門,無論是去不同的地方亦或是走不同的路線全都會在回程時死亡。所有人都會死,而且是慘死,開腸破肚的、頭破血流的、斷手斷腳的全部都有,全部都在我眼前血淋淋的上演。他們的眼神全都像是在向我訴說為什麼沒有救到他們一樣,我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我會保護妳的……」

「哥哥你不再說這種話了,乖乖躺著啦!」

讓我堅持到現在的是,我曾經跟小繪的約定,以及我自己立下的誓言。

但是這次當小繪進來房間叫我起床時,看見她的臉,一幕幕殘忍的畫面頓時在腦海裡一晃而過。

一陣作嘔,胃液竄上喉頭,我吐了出來。同時這七十次一共兩百多天的經歷造成的壓力在這天壓垮了我,發起三十九度的高燒,只能窩在床裡,動彈不得。

小繪從大概第六十次的重來時說了我好像變得比較成熟了,我只能說怎麼可能。因為……成熟的人會知道知難而退的。我還很幼稚,所以我才會不想失去任何東西,才會一次又一次的重新來過。

現在的我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成熟的人吧,天底下哪有被妹妹照顧的哥哥。還在就讀小學的小繪做事比我還可靠,所以小繪自願留下來照顧我,而爸爸媽媽就讓他們難得的休假不要泡湯了,就憑我現在朦朧的腦袋根本顧不了太多東西。

「藥吃了嗎?」

我點了點頭。

「那就在繼續睡覺吧,人家會待在樓下客廳,要是有什麼事就喊一聲哦?這次輪到人家來照顧哥哥了。」

小繪輕聲地說道,走了出去掩上門。我也再度進入夢鄉。

──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色微微染紅的時間突然一聲慘叫將我從夢中驚醒。

眨了眨眼睛,我的意識才逐漸清醒。

是小繪!

擠出力氣衝出房間,卻發現一個陌生人正在上樓,眼球布滿血絲,面目猙獰注視著我。視線往下,他手中拿著一把滴著紅色液體的刀子,那液體的痕跡一路延伸到客廳裡頭。

還以為能夠迴避車禍命運而鬆了口氣的心一涼,腿部失去力量我從樓上摔了下去。

噗滋──

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戳到我的肚子了……

那個陌生人被我連累,一同摔到一樓被我壓在身下。腳好痛,是不是傷到骨頭了……而且有點冷的感覺……

啊啊,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繪她人呢?

放棄行走,僅依靠手臂的力量爬行。終於抵達客廳門邊時,一股濃郁的鐵鏽味竄入鼻腔,是我逐漸熟悉了的味道。手上沾滿了濃稠的紅色液體,小繪就在我的眼前。

我又、我又沒能保護好她了……!

在兩人份的血液被地毯完全吸收之前,我慟哭著……

「哥哥~起床了啦!再不起床畢業旅行要遲到囉~」

「!?」

這是第一百二十次的重來了,亦如既往的招呼,以及溫暖人心的笑容……

「不要、不要靠近我,拜託不要靠近我!」

……看起來竟是那麼的令人畏懼。

滿是鮮血,有時缺少了些什麼,有時面目全非到誰都認不出來。

「哥哥你是怎麼了……呀啊!?」

想要接近我的小繪被我大力推倒了,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哥哥……小繪做錯什麼了嗎……?」

妹妹帶上哭腔的聲音讓我突然回神。

「對、對不起小繪,哥哥不是故意的,請原諒我!」為了表示歉意,我們約定後天放假帶她去買她喜歡的東西。原因是我確定了後天待在家中絕對會出事。當然荷包扁掉不算什麼大問題。

兩天後,為了妹妹的笑容,我的荷包義不容辭的犧牲了。但是為什麼……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我的妹妹犧牲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什麼妳要去幫他撿球!

為什麼會突然衝出一輛車!

為什麼我什麼事都做不了!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已經第幾次輪迴了……?忘記了……三百以後就沒數了……

看著警局外的布告欄,上面貼著我的照片,我十五歲時的照片,上頭寫著失蹤。嗯,跟現在的我長相有差距了,現在的我至少也是青年的模樣,也難怪大家都認不出來了。

這是輪迴的第三天,只有這點我記得很清楚。所以有必須處理的事情。

走過幾個家附近走到熟透了的街巷,附近沒有攝影機,而且在這個時間不會有人經過這點我也已經確定了,除了一個人除外……

在轉角處埋伏,在分毫不差的時間點那個陌生人來了,我不帶一絲感情地先擊倒他,再將他的膝蓋踹斷。從他手上的塑膠袋裡滑出了一把全新的水果刀。看到後我決定再將腳尖灌進他懷中數次。

鄙視地看向他倒在地上扭動,嘴中發出不成句的哀號。

「為、為什麼你要……」

「你居然敢問我為什麼?你可知道我被你殺過幾次了啊?」

蹲下去,拉起他的頭髮直視眼睛。

「因為你想殺我的妹妹──這樣成不成理由啊?」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畏懼,嘴唇顫抖著。在他臉上再賞了一腳後,我不再理他了。

「嘖,垃圾還花了我這麼多時間。今天還有其他要搞定的事啊──」

像個機器一樣,分毫不差地處理著所有會危害到妹妹的事件,至今卻仍然沒能找出讓小繪脫離死亡命運的方法,只有死亡方式一直在徒然累積。

我好像失去了什麼人類應該有的東西。一次,又一次的白費力氣。

……咦?怪了,我是要做什麼來著?

啊……對了,是必須要守護妳啊……

什麼事都沒做到。

沒錯。

所以我再次啟動機器,又一次回到了一切完好如初的三天前……

「哥哥~起床了啦!再不起床畢業旅行要遲到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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