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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雨季片段〉

      今年雨聲在南邊的城市留下一首好長好長的曲子,阿夜邊翻著他記下的譜,邊跟大鋒說。

      打開本子就沒停過的手已經翻過十頁A4大小的紙張,紙張上是密密麻麻潦草得像鬼畫符的鉛筆圖畫。

      音符跳躍的痕跡,是大鋒看不懂的語言,所以他搖了搖頭,想表示他其實沒有什麼興趣,儘管對方根本沒分視線給自己。

      下雨天誰都不准他出去爬山,大鋒鬱悶得要命,簡直想拋棄一切出門去。

      「這見鬼的城市!」坐在窗邊,幾乎把整張臉貼在玻璃上的大鋒忿忿地咬著字。

      「哇,你說話了!」阿夜語調拔高,表現出明白的驚訝,或許還有點別的情緒,不過大鋒沒聽明白,而阿夜沒再多說,一心二用,眼睛還死死地看著樂譜。

      抓了抓頭,大鋒想提醒這個腦袋裡只有那些鬼畫符的傢伙,別再把自己跟另外一個人搞錯,但是想到之前的慘痛經驗,他決定還是閉上嘴。

      為什麼性別不同還可以常常搞錯?大鋒覺得自己有點像上次吃到的蘋果,外面好好的,中心已經爛掉了,被鬱悶逼得不得不熟到腐爛。

      雨又變大,玻璃上的顏色深了點,是薩克森毛呢藍,阿夜不說話了。拿起筆,刷刷刷地,在拿出的空白紙張上,寫大鋒眼中的鬼畫符。

      大鋒知道這傢伙一但進入「那種」狀態之中,就再也感受不到不相干的事物。所以他只好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看著可恨的城市。如果這片灰暗的雲層不被城市拘留,他會在山林裡等待它,像呼吸一般理所當然的,等待全蝕賦予輪廓與陰影,而不是薩克森毛呢藍,這只讓他覺得城市亮得很不合理。

      大鋒又看了一眼埋頭疾書的阿夜,覺得這樣的他跟不說話的那傢伙很像,但不能真的說出來,否則他們恐怕會打上一架。

      差別的只是時間長短,他想。

      吃飯的時間啦,睡覺的時間啦,運動的時間啦,上廁所的時間啦,嗯,大家總是不一樣的嘛!大概在那個人心中,時間的單位,跟大家都不同。

      阿夜的姐姐說,那個人給她一種感覺──像是默默地,在肉身上鏤刻經文,沒有言語出的語言。目光即是午後拉長的陽光,扣了扣脫色的門扉,視覺所及之處,聲音流失,唯獨留下靈魂的光線,讓那些經文閃爍著流動的光澤。

      如果你讀懂了,或許也是種悟。

      那時候阿夜有那麼點諷刺地笑,那不知道誰能悟得到。

      阿夜姐姐摸了摸阿夜的頭,知道最喜歡聲音的阿夜,還不能接受那個人從某天開始到現在都不再說話的行為。

      沉默是一種病,阿夜曾經這樣說。

      大鋒倒是覺得如果沒有對象,沉默是當然的吧,他不太能想像自己在城市裡對著一片灰濛能說出什麼。

      如果可能的話,大概只會有三字經、五字經之類的,但他在山裡也不怎麼說話,至少喘著氣時,他不會自找虐。

      想的時候說不想的時候就不說,大鋒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所以他覺得那個人也是。

      大概在等待什麼?

      大鋒笑了,哈哈,搞不好是春心萌動,等待良人。

      笑了數聲,他像福至心靈般的跳起來大喊:「她說的是,無聲裡也有一種聲音吧!」她指的是阿夜姐姐。

      阿夜沒有理他,仍然在「那種」狀態之中。

      窗外閃過的光,也沒能成為通往被封閉的專注裡的橋梁。

      大鋒摸了摸鼻,又坐了下來,只是心情比起適才好上許多,雖然他依舊懷念著森林之夜,但是讀到的「什麼」讓他身心都感受到一種微醺的愉悅,連休止符讓阿夜停頓的奇蹟一刻,他都沒有看到。

      窗外,黑色的雲朵層疊交錯,默默地沸騰湧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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