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雯跟李情羽呢？剛剛一整節都沒有看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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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課已經結束，張遊君一點書都沒看進去，基本上他整堂課都注意著教室的門，但是熟悉的身影遲遲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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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哪去了？讓這對組合單獨在一塊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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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雯太過依賴她了，但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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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直都不喜歡周月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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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欸，好像下課時被班導找去，但應該要回來了才對，大概是翹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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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雯就算了，模範資優生也翹了還真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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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的調笑著，沒看到李情羽讓張遊君有輕微的害怕，明知道如果她要離開也不會挑現在，但是她糟糕的前科他還記憶猶新，所以他其實對這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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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對李情羽國二時轉學的原因表示理解，但不代表他真的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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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前一天還說會陪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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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孤獨就不會感到孤單，但只要習慣了陪伴，短暫的獨處都覺得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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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可能待會就回來了吧，別這麼擔心月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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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浩誠曖昧的說著，順道拍了拍他的肩，他習慣性地回以微笑，內心卻感到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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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眼裡李情羽或許和他交情不深，但對他而言她卻是比周月雯還要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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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情羽是同伴，但周月雯只是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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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樣說太過冷血無情，但是即便跟周月雯是從小就認識的青梅竹馬，他也沒辦法從她的身上產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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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就算過了那麼多年，周月雯依然不知道他的笑容下掩藏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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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認周月雯是個好孩子，但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就算明白周月雯對他的迷戀，他也無法給予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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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因為自己的自私，他連拒絕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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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周月雯眼中的愛戀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無法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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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就像普通人一樣活著，那麼他永遠擺脫不了強烈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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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異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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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無人撻伐，他也沒有資格裝作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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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根本沒有資格指責李情羽的自我傷害傾向，因為利用他人的情感把自己推向更深淵也是一種病態的自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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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其他人捲進來更加不可饒恕，周月雯明明是個善良的孩子卻被他這個怪物踐踏利用，這讓他越來越厭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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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不會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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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他在心裡咒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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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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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自我厭惡中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看向剛踏進教室的兩人，該怎麼說呢，他隱約感覺到他們之間有種難以言喻的尷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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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去了哪裡啊？前幾天是遊君今天是月雯和李情羽，你們是約好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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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雯沒有答話，微微聳了下肩，李情羽只是微笑著走回座位，路過他身邊時他聽見李情羽低聲向他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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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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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道歉？她到底跟周月雯談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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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其實不是很重要，因為無論李情羽做了什麼，他都不會真正對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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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之間不該有所爭執，更何況他的同伴就只有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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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她，李情羽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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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對李情羽點點頭表示理解，讓她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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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回位子上，對他露出一抹淺淡卻真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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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幾秒鐘他們已經完成了無聲的交流，各自迅速地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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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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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周月雯猶豫不決的聲音，轉過頭看見她雙手微微握緊撐在他的桌子上，表情有些不安，瞥了將頭轉向另一個方向的李情羽一眼後才望向他，這讓他不免感到更加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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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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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在這個時候響起，但是卻沒有掩蓋掉周月雯的聲音，她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落入他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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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想當作沒聽見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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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傳來陣陣疼痛，如同烈火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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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興奮，是因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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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飯後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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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周月雯要說什麼，她臉上的紅暈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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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終會來臨，他明明再清楚不過，卻仍然像是陷入冰窖般全身發冷，只有心臟傳來灼傷般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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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現在？李情羽究竟跟她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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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他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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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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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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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周月雯露出微笑，似是和往昔一樣，但眼神卻比平時更加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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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唯一一個察覺到的只有李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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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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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要不說破，他就可以繼續維持曖昧的平衡，既不接受也不拒絕，保持在一定程度的束縛，讓絕望和疼痛都在控制範圍內，只要不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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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要周月雯向他告白，一切都會脫離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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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不可能拒絕，他沒有接受以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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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欠周月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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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忍心讓那個女孩失望，因為他利用她太久，佔有她的迷戀、玩弄她的情感，甚至懦弱的裝作沒發現灼烈的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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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要她要求，他什麼都會去做，即便是假裝自己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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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個無心的怪物去裝作自己擁有愛未免太過可笑，這只會更凸顯他的內心有多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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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似乎響起口哨聲和調笑，還有周月雯難以隱藏的喜悅笑聲，直到科任老師走進教室才漸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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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變得比平時更加銳利，外在的聲響意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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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夠撐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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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李情羽擔心的視線，那個和他相似的女孩，他的同伴，他唯一的慰藉，皺著眉看向他，眼眸裡有著無法想像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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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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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即便他知道自己現在臉色有多糟糕，但是他目前需要的不是談話，而是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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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地讓疼痛吞噬，直到他能回到冷靜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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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失態的模樣他並不想讓李情羽看到，即便她一直都很明白他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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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需要和同伴對話，但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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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情羽靜靜的看著他，良久，她才扭開頭，雙眸半闔的注視前方，不再看他任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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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讀懂了他內心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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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少女的確能理解他，這讓他稍微有那麼點慶幸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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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她對周月雯說了什麼都無所謂，只要她一直都在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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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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