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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狗

「假如兩個人心心相印的話,不管距離再遠他們都會感知到對方。」美璟說。

狗屁。

我又不是神,而你也不是。

美璟去加拿大留學至今已經十年了,卻音訊全無。我不曉得是她嚴格的父母加以阻撓,還是出自於她的本意,總之,這十年來她沒有寄任何信或是用通訊軟體傳任何訊息給我。

而我就像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守在家門口,忠貞不渝地等待未歸的主人。

很傻、很天真。但我還是這麼做了。只因為捨不得。

還能持續等待多久我也沒有概念。可能直到垂垂老矣、再也沒力氣談戀愛吧。

但這段日子以來,少了美璟的陪伴,我內心裡柔軟溫和的那一塊似乎在逐漸消失。如果她回來了,我可能也沒自信能夠像以往一樣,帶著微笑、沒有任何質疑地去擁抱她。

因為,一個女人如果有心要聯絡你,絕對不會連一個字都無法傳達。加上她並不像是那種能忍受十年寂寞,然後忽然出現,從禮物箱跳出來給男朋友一個大驚喜的搞怪女性。

所以我合理猜測這件事的背後有兩個涵意,第一、她劈腿了,第二、她死了。

無論哪種我都不能接受,就連用想像的都快窒息了。所以我非常希望是有限的腦容量導致我評估錯誤。也許有第三種可能而我沒有料到。

只是,今天半夜我還是因為想念她想念得快瘋掉而在半夜獨自來這間超商喝咖啡。

當我從窗戶望著冷清的街景,思考我與美璟的將來該如何是好時,瞥見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男子哆嗦著進來,然後在採買完東西後,同樣買了杯熱拿鐵,在門附近的位置坐下。

他對我來說,有種熟悉感。

可能是他的外套與我以前那件很像,也可能是我當酒保時他曾經進店裡喝酒。當然,這不是很重要,大家萍水相逢罷了,我也不想再深思。

所以,我又繼續看向窗外,放空腦袋,感受這份孤獨給我的異樣寧靜。

青楊的手機響了,他放下咖啡,接起。

「喂?」

「青楊,加琪吵著要找你,都快把店給砸了,你現在方不方便回來?」原來是同事B。

媽的,下班時間可是私人時間。又是那瘋女人。

「不方便,你跟她說我要退休了。」

「什麼鬼?退休?」

「對。」

「喂喂喂,別亂開玩笑好不好,快點來啦。」

「我是認真的,明天就不過去了,你幫忙和老闆娘說一下。」

「在任性幾點的啊?」

「就這樣,掰掰。」

「喂!」

掛斷電話後,青楊忽然很想笑。因為原來辭職這麼簡單啊。

反正老闆娘那邊,他也仁至義盡了。這幾年來他賺的錢被抽成多少,油水撈得可以買好幾輛轎車的老闆娘自己清楚。

如果不願意放過他,私底下,他也認識幾個人可以處理這類的事。青楊又輕啜口咖啡,這次,覺得特別香醇。

忽然,在他剛剛沒注意的角落,有個男人起身要離開了。

那張臉,有點熟悉。

冷漠而瘦削。一樣寂寞的眼神。再詳細一看,青楊整顆心都不能克制了。

是他。

「先生,等一下。」他顫抖地開口。

「什麼事嗎?」男人疑惑的問。

「你是藤樹,對不對?」青楊伸出手,幾乎就要碰觸到男人的臉。

十幾年的光陰,看似絢爛的燈紅酒綠或許洗滌了他一身的憂愁,但換來的卻是混濁不堪的泥濘。

就算離開了牛郎店,他覺得自己還是汙穢的。就只有藤樹,可以把他徹底帶離這個深淵。

「呃......你是誰?」男人依舊一頭霧水的模樣。

「我是那個在公園哭的小孩,藤樹你把我帶來這間超商的,不是嗎?」青楊期待的問,他相信自己不會認錯人。

「好像有這回事吧......所有,你是那個孩子?」藤樹有些驚訝。

因為眼前的年輕人看起來歷經風霜,除了英俊外還帶點幽深的邪氣,跟之前那個懦弱天真的孩子大不相同。

他不禁在內心嘆道,時間真是可怕。美璟現在也跟十年前完全不一樣了吧。

「藤樹,你有電話或LINE嗎?用FB搜尋不到你。」青楊咬咬嘴唇,害羞的問。

「蛤?」藤樹大驚,因為這到底是什麼超展開的問話。

「有沒有?」青楊睜大眼睛,水汪汪泛著光像小動物的樣子有點讓藤樹招架不住。

「有......我打給你吧。」他妥協了。當初好心幫助那個孩子,現在總不會恩將仇報,給自己惹什麼麻煩吧?

青楊恭敬的把手機拿給藤樹,讓他打上自己的號碼。

雖然打到一半,藤樹還是有點疑慮,但藤樹一不小心和青楊來個四目交接,又瞬間被KO,只能乖乖打完,把手機遞還給青揚。

「好了。」

「嗯嗯!謝謝你,哥哥。」青楊泛著淚光,開心的說。

「喂,現在我們都幾歲了,而且你長大,我也老了,叫哥哥不妥當啦!」藤樹糾正道。

「哥哥才不老呢......頂多快四十歲吧?」青楊數了數手指,歪頭問。

「我才三十二歲!別胡亂幫人加歲數好嗎!」藤樹太陽穴旁的青筋一顫一顫地抗議著。

「因為哥哥看起來很成熟穩重,就這樣假設了,真不好意思。」

唉,他也是服了這小子。

但莫名地,藤樹覺得跟青楊講了這些沒什麼營養的對話後,心情比來超商之前好多了。

可能......是遇到久未重逢的故友的一種快樂吧。

道了再見後,藤樹踏著輕盈的步伐離開了超商。

而青楊,再也不能抑制地流出淚來,是喜悅的眼淚。

他也暗下決心,絕對要好好纏上這個喜歡了十幾年的男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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