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十分，刑警隊辦公室總算稍微熱絡起來，康蓉的視線從資料挪開時，本來不過四五人的座位區已經填滿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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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著汗臭及食物氣味，楊政綱被隔壁同仁所帶回來的高溫紀念品騷擾，懵懵懂懂清醒過來，還沒反應到自己正在接受毒氣攻擊，就先睜開的雙眼充滿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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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的狀態總是難熬，將他徹底扯離閉眼能三秒入睡模式的，是忽然響起的手機，以及接起後對方劈里啪啦，機關槍似連續掃射，不帶喘息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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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曹，這麼突然！」還捏著手機，楊政綱聽完對方的話，情急之下完全控制不住大嗓門，短短六個字就吸引過全辦公室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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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同事瞪好幾眼，他反而更加躁動，站起身就往隔壁的人肩膀一拍，嘴巴還繼續喊著：「行，馬上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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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出動這句話一出現，其他人大概也能猜到事態緊急，被拍的人也沒心情計較剛剛的事，站起身也跟著俐落整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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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應下幾聲，楊政綱掛斷電話，幾個拍手攏過所有人注意力，開始交代：「大家動起來！那邊傳消息過來，才到M市三天，丁元彰也不知道是頭腦抽了還是怎樣，竟然臨時決定要更換居所。有鑑於我們現在證據已經收集得差不多，要讓他離開脫離監視，恐怕那些證據又要被他用手段翻轉成無效證明，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立刻收網，不能讓他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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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掃了眼辦公室的人數，楊政綱對康蓉說：「這次突擊過於臨時，短時間內恐怕不能調來足夠人力，學妹妳這次就先跟著去，有鑑於對方火力肯定強大，其他人要幫忙掩護一下，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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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沒打算讓人這麼快就上場，但楊政綱現在沒多少時間考慮，只能相信康蓉能讓眾教授誇獎的水準，揚聲交代句：「麻煩各位，十分鐘後，大門口集合。」就步伐匆匆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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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門邊，似乎還是覺得有些不穩妥，他頓了下，回頭看著康蓉說：「小學妹，等下妳跟我一車，我有事交代。」才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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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半處於狀況外，聽到楊政綱的話，康蓉終於恍惚意識到事態急轉直下，一眨眼就進入紅色警戒，抿起嘴，仔細觀察左右學長姐準備什麼，忙跟著抓起放身上，迅速往大門口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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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態向上是一回事，菜鳥又是一回事。饒是康蓉以前怎麼熟讀資料，在訓練怎麼表現出色，這次出勤終究是她的第一場實際作戰，出生入死不能有任何一點僥倖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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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緊防彈背心的手打顫，她努力面無表情，將腿軟隱藏在每一個看似穩妥的步伐中，還差點被學長姐們好心的拍肩安慰，給整個人拍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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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好不容易扛著亂速躍動的心跳抵達集合地，楊政綱已經滿臉不耐煩地靠在一台正閃爍紅燈的警車門邊，發現她的蹤跡，馬上斜眼瞪過來，「快點，學長給妳行前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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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壓好警帽，康蓉不敢耽誤，繞到外圍就從另一邊的門鑽進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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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真拖到時間，她屁股才剛貼上坐墊，安全帶拉到一半，車子就迫不及待出發，讓她差點被甩到車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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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學妹的狼狽模樣，同樣剛坐下的楊政綱明顯好點，繃著身體，十分有經驗的抓著握把，單手把安全帶牢牢扣上，淡定說：「學妹，妳應該了解這次的任務，我們絕不能失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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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康蓉聯想起自己看得那疊資料，在繫好安全帶後，舔舔嘴脣，沒回反問：「目前頭號關注對象……像這樣的高智商犯人，要掌握到行蹤不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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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止不容易。」大翻白眼，楊政綱激動到口水都噴了兩滴：「這情報都是我家隊長賣身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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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身……剛聽到這個詞，康蓉差點也要跟楊政綱一樣，把形象拋到天邊，直接用口水問候對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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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老半天，她才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過訝異：「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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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康蓉望向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人蛇集團，楊政綱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一拍額頭，懊惱說道：「學妹別誤會啊，我指得賣身是臥底，妳入隊到現在還沒看過我家老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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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提，康蓉反覆搜索腦中回憶，確實沒有半點有關刑警隊長的存在，大多領導他們進行任務的，都是眼前的這位副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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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看過……所以隊長一直不在隊內，是因為臥底在那個嫌犯身邊？」她說，語氣難掩錯愕，臥底這種活，竟然會讓一個隊長親自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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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沒少看過這種反應，楊政綱拍拍他的肩膀，解釋：「本來是不該說的，但現在已經要收網，這機密身分也保不住了，不提早說到時候妳拿槍打老大就糗了……我知道妳想問什麼，是不是覺得隊長親自去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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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敢點頭，康蓉委婉的尷尬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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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別拘謹呀，想問就問沒關係。」康蓉的反應，讓楊政綱想起從前康蓉的教授推薦信裡，對她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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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事穩妥，行動效率高，只可惜過於謹慎，容易被資料侷限住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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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新人果然還有待磨練。轉頭看著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楊政綱難得體貼，不用目光給新人壓力，「我們隊第一的破案率，是從隊長上任後才得來的成績。要說到諜對諜的手段，我們隊還沒人能比過隊長……不派隊長，依照那個嫌犯的腦筋，我們大概連從他身邊路過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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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這麼高的讚許，讓康蓉開始對那名神龍不見首更不見尾的隊長產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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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片刻，她終於打算開口詢問，前座放置的無線電卻先飆出一串叫罵，用文明點的方式翻譯那段話，大概就是丁元彰也不知道怎麼通靈的，居然察覺出異狀，在包圍網形成前，就開始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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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鬼，都給我重新包圍上去！」咬牙切齒，楊政綱現在哪裡還顧得上幫學妹惡補，抓過對講機，就開始重新佈署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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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一往間，康蓉默不吭聲地跟著聽另一頭埋伏隊員們，斷斷續續描述出的嫌犯前進方向，不由心底一沉，說道：「好像就是往我們這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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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好像，是根本就是。」差點仰天咆哮，楊政綱臉上扭出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緊張的複雜笑容：「還以為他真的神通廣大，居然自己往我們這邊跑，看來老天爺都要他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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