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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2被抹殺的存在

再次睜眼時,眼前只是模糊一片,愣怔了許久,床上的少女才意識到自己醒來。

她傻傻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腦內還不斷回播著那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場景,就像是回憶悲劇電影那般,最後總糾結在讓人心碎又不捨的結局上。

半晌後,少女臉上呆滯的臉終於有了一連串變化。

那是個很難形容的表情,因為參雜了太多太多不同的情緒,恍然、沉默、憤怒而不甘……然而最終只是淒涼一笑,帶點自暴自棄的味道。

如果連死都這麼困難,那她在這世上還能幹什麼?

飽受病痛之苦的她,渴求的僅僅是一個解脫啊!

就連這麼點要求,都辦不到嗎?

不,不可能!一次不行可以有第二次!

少女再次睜開緊閉的雙眼,空洞的眼神裡頭有著頑強的執念,一種通過死亡而解脫的執念。

於是,她開始觀探四周尋找有用的銳器,卻赫然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她的樣子變了。

透過玻璃窗,她所看見的不是自己平淡無奇的五官,而是一張十分陌生的臉蛋。

這麼一個認知讓少女感到極度恐慌,她嬌軀一顫,險些翻倒床邊木櫃上的水,下意識反手一抓,才及時擒住水杯,滲出來的水潑了她一身,模樣略顯狼狽。

經過這一番折騰,少女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裡也不是自己原本所住的醫院,周圍的擺設倒像是某個人的臥室。

瞥了眼窗外,此刻夜深,她推開窗戶觀察外面的景色,末了,略鬆了口氣,原來這裡還是她熟悉的S縣,只是某些地方和腦中的記憶不盡相同。

某個瞬間,她敏銳地抓住了一個疑點,於是轉身看向牆上的電子鐘。

西元2016年,7月4日,12點53分。

少女蹙眉,時間退回2016年?這時她大約也14歲,人已經在醫院很長一段時間了。如果現在她靈魂不在自己的身體裡,那會是誰操控著她?

她不知道這身體是誰的,不知道誰在自己身體裡,不知道身處在哪裡,這些疑問驚得她一身冷汗。

沒有多想,她手忙腳亂跑出臥室,餘光瞥見左方的階梯,二話不說便直接下樓,黑暗中她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憑藉直覺和摸索探到了門扉,便毫不猶豫地推開。

開門剎那,少女傻了,無法冷靜的她一心只想衝到醫院確認自己的存在,卻沒空思考這麼高級的別墅怎麼可能沒有警衛?

眼睜睜看著向她走來的保全人員,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直到對方開口那一瞬間,她才頓時鎮定下來。

「蘇漠姐,這麼晚了,妳這是要出去嗎?」來人開口,聲音聽來清亮,如果不仔細聽,肯定會忽略裡頭那一絲緊張。

少女打量眼前大約二十上下的青年,面無表情地點頭,沒打算說話。

青年像是習慣了她的冷漠,面上僅是一個勁地笑,笑得有些諂媚:「哦,好。那要幫妳叫司機嗎?」

少女還是不開口,淡定地搖了搖頭,然後給了他一個隨意的眼神,便逕自離開。

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青年也沒多想,暗暗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打盹。

同樣鬆口氣的,還有故作淡定離開的少女,她從別墅外向下走了一段順坡,在路口抬手招了輛計程車,報上目的便揚長而去。

S縣市立醫院,八樓806房。

少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裡愣了多久,回過神時,濕潤溫熱的液體滑過她的臉龐,伸手一探,原來是淚。

害怕了嗎?她無聲自問。

目光慢慢環視周圍,一室純白無暇。佈滿皺褶的窗簾、老舊斑駁的鐵櫃、狹窄擁擠的病床,一切如同記憶裡那般,只是如今這張床上……少了一個努力生存的她。

這一刻,她恍然,原來她比想像中更喜歡原本的自己,習慣那樣不曾完美的存在。

她恨過怨過,甚至放棄抵抗、放棄掙扎,最後甘願緊緊擁抱死亡,瘋狂與平靜同時並存。

可笑的是,她長久以來日日盼望的奇蹟,以非她所願的方式降臨在她的生命裡。

是啊,她活了下來,用另一個人的軀體活了下來。聽起來的確讓人匪夷所思,但她一向都是不習慣思考為什麼的人,或許,根本沒有為什麼。

命運一直都是不可抗逆的東西,即使萬般不願也必須咬牙接受,曾經相信能夠掌握一切的自己,是那麼不可一世,以為人生能夠翻轉,卻只是跌得更深更慘。

現在,那個摔得體無完膚的她不在了,被這個世界、或者命運還是其他的什麼,抹殺了。

心尖忍不住的發酸、眼角止不住的泛淚。她蜷縮在那張病床上不動,靜靜等待平復的那一刻。

她很茫然,不知道現在自己到底該做什麼、或者能做什麼。

然而,這些沒緣由的恐慌和不安,突然很神奇地,被少女口袋響起地輕柔鈴聲終結。

撫平思緒的她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卻聽見陌生甜美的嗓音傳來。

「漠漠,妳在哪?燒退了嗎?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姐姐去接妳好不好?嗯?」一連串的問句接踵而至,讓少女一時間也擠不出半個字。

「漠漠?別不說話,嗯?……不要這樣子,我很擔心……」直到那頭焦急的聲音幾近哽咽時,她才吶吶啟唇報出身所地點。

她失魂落魄地往電梯走著,凌亂的衣著和無神的雙眼,讓她此刻看起來就像一尊殘破的布娃娃。

殊不知,她這副狼狽的模樣全然被收入暗中一雙深邃冷冽的眼底。

轉角處目送少女的青年一臉若有所思,身上陰鬱的氣質令人有些寒顫。

「蘇漠?她來這裡幹什麼?」他垂眸,輕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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