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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童話‧我們追求的〈章四〉

「雅多,你確定這樣走是對的?」一望無際的雲朵,兩人現在位處樹與雲連接之處,一點也沒有關心周遭景致的心思,雷多看向打從一爬上樹,臉色就陰沉的可怕的雅多,如果他說現在想殺人,他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沒有回答。

「雅多,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心情那麼煩躁又什麼都不說,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會擔心?」踩著棉花狀的雲,雷多試著趕上前方的人。

沒有回答就是沒有回答,只是雅多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得加快一些。

「雅多……」

「閉嘴!別再問了!」雅多猛得停下大吼,憤怒的情緒盈滿於心,使得原本挺立的肩頭不自覺的顫抖,低垂的臉讓人看不出真正的神情。

好一陣子的寂靜過後,雅多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內心,頹然的坐倒在地上,雙手緊捂著臉似在低泣、又似再喃喃自語,「為什麼總是他?為什麼每次出事的永遠都是他?我沒有想像中的堅強,也不想堅強,我……我只希望有人能真正的關心我、在意我,難道,這也是個過於奢侈的希望?」

緩緩抬頭,雅多迷茫的淡褐色眼眸顯得格外脆弱,「我討厭生日,更痛恨自己的誕生,因為過去帶給我恐懼與不安,是伊多教會了我活著的意義,他是血色中唯一的那道溫暖的光,我如此深信著。」

雷多深深的看著雅多,眼裡有著複雜的情緒,身為雙胞胎兄弟,他能夠體會雅多現在紛亂的思緒,卻不知道長久以來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因為過去雅多都極力避免談到關於兩人出生的事情,讓自己表面上維持冷靜平淡的模樣,對什麼事情似乎都不在乎,只是一遇到關於伊多的事,他的反應便顯得格外反常,現在看起來……似乎比他還要激動。

「我願意用任何東西換取他的平安,真的。」淚無聲無息的滑落,跌碎在身旁的白雲上。

沒看過如此脆弱的雅多、也沒想到積壓已久的情緒爆發會是如此猛烈,雷多只能跟他一起坐在雲上,眼帶安慰的拍拍他的肩。

「他說過每個生日都會陪著我們一起過的,騙人!」語尾的幾個音隱沒在低垂的嘴角,雅多有些失魂落魄,看起來像個無處可歸的小孩。

兩個人一個專心的哭、另一個專心的安撫,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變化,更沒注意一道黑影正無聲的接近他們背後。

小力的拉拉衣角試圖引起注意。

太專心了,完全沒回頭。

再來一次,這次多用了一點力。

還是沒人理他。

不甘心,直接伸出小小的食指開始用力的戳戳戳戳戳……

這次終於有反應了,「誰?」雷多迅速跳起來轉向後方,手中爆符已成劍型。

咦?沒人?

雷多困惑的左右搜尋,試圖找出手的主人。

「大哥哥,拿著劍亂揮很危險喔!」一道稚嫩的嗓音從下方傳來,語氣中帶著不贊同。

雷多下意識低頭往下看,一瞬間忘了呼吸,連手中的劍都掉了,「啊!你!」

雅多好不容易從悲傷的情緒緩和過來,卻被雷多的叫聲一嚇,滿是淚痕的臉惱怒的轉過來一瞪,「在叫什……」呆滯。

微風吹過,很涼。

原本低彌的氣氛一掃而空。

兩兄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小小孩,異口同聲的喊出聲:「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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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剛剛出現在兩人背後的黑影就是消失近整天的伊多,那是他們的大哥,無庸置疑,只是那個身高跟年齡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雅多皺著眉揉揉太陽穴,看著緊緊抓著他的衣襬猛眨著無辜大眼的小小孩,頭很痛,非常痛,「伊……伊多,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的話幾乎是從牙齒縫蹦出來的,隱約可以聽到忍耐的磨牙聲。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做出這種該死的惡作劇,他一定會把那個人大卸八塊,不,八塊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咦?大哥哥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記得我沒有說過啊?」小伊多驚訝的看著雅多,眼睛開心的瞇成兩條完美的弧線,「大哥哥好厲害!」

「……」被自己的大哥誇獎這種事,雅多一點都沒有開心的感覺,只覺得臉上掛滿黑線。

「啊!」小伊多突然大叫,把兩兄弟叫回神來,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警戒的看看四周又將視線轉回來,疑惑,「大哥哥的耳朵尖尖的!」小伊多發現新大陸!

孩子,你是否有照過鏡子,你的耳朵明明也是尖的。

雅多一手捂著臉,感到絕望,雷多則是蹲下身想跟小伊多說話,沒想到又引起另一聲驚嘆。

「哇!這個大哥哥跟那個大哥哥長得一模一樣!」小伊多放開緊抓在手的衣襬,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然後絲毫不覺得有哪裡不對的直接撲進雷多的懷裡,兩隻小手臂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好有趣喔!」

什麼這個那個?

完全沒預料到小伊多會有這麼一個動作的雷多差點被撲倒,還好雅多及時伸出腳抵住他的背才沒有跌倒。

「呃,伊多,你到底怎麼了?」雷多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不想承認明擺在眼前的事實。

「大哥哥也知道我的名字啊?為什麼呢?」小伊多微偏著頭,十分疑惑的眨眨眼。

「因為你是我們的大……」哥字卡在喉嚨,雷多看著眼前有著水汪汪大眼的小小孩,怎麼也講不出口。

「你幾歲?」沉默許久的雅多終於開口,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話。

「五歲!」好歡樂的漾出大大笑容。

聽到這個回答,兩兄弟臉都綠了,看來有人很明顯的「退化」了。

「伊多你……」雷多還想說什麼,卻被不滿的童音打斷。

「大哥哥你們不能這樣,你們都知道我的名字,可是我不知道你們的名字,這樣子不公平。」小伊多氣呼呼的鼓起臉頰,白皙的頰上帶著生氣的微紅,柔嫩的臉頰讓人想捏一把,而有人也真的動手了。

「唔?嗚嗚嗚嗚嗚嗚……」雷多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捏住小伊多的臉,然後慢慢的往旁邊拉,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舉動快把懷中的小小孩弄哭了。

「你在幹什麼?沒看到他快哭了嗎?還不快放手!」雅多氣急敗壞的拍開雷多的手,順便把小伊多搶進懷中,看著他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火氣又起,「你到底在想什麼?」

雷多看了看剛剛捏人的手,不可否認的,剛剛捏起來的觸感真是好極了!

「哇!大哥哥是討厭鬼!」小伊多把臉埋進雅多的頸肩放聲大哭,淒厲的哭聲活像被人凌遲割肉。

雅多有些受不了的捂著自己的一邊耳朵,眼睛不忘狠瞪始作俑者,既然小伊多用哭聲凌虐他,那麼他就用眼神凌虐自家弟弟。

被瞪的背後直冒冷汗,深覺大事不妙的雷多趕緊堆起笑臉繞到雅多身旁試圖安慰大哭的小伊多,「伊、伊多乖,不要哭好不好?對不起,是我的錯,不哭大哥哥就告訴你我們的名字好不好?」

「嗚嗚嗚……哇──」一聽到是雷多的聲音,小伊多哭得更大聲了,旁邊的雅多則是一臉寒霜,示意他要是不處理好,未來的日子可就會很難過了。

「伊多我求你別哭了……你不哭我什麼事都答應你好不好?」雷多簡直都快下跪磕頭了,他怎麼不記得伊多小時候有這麼可怕?

哭聲倏止,小小的臉蛋立刻抬起來,「真的?」又抽了幾下鼻涕,「沒騙我?」

「當然沒有!你可以問另一個大哥哥,我說的都是真的,所以不要哭了好嗎?」雷多看小伊多有被說動的趨勢,立刻再送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看了看兩人,帶著濃濃的鼻音,「好,那伊多不哭了,大哥哥也要遵守承諾喔!」小伊多聽言也乖乖的停止了驚人的哭泣聲,抓起衣袖抹了抹淚水,露出一個笑容。

「當然。」雷多暗暗的吁了一口氣,老天,他差點沒命!

為了能更方便談話,他們找了一個地方坐下,迎著徐徐的涼風,心情也跟著舒暢起來。

「那麼大哥哥們叫什麼名字呢?」暱在雅多的懷裡,讓他輕輕拍撫著背,小伊多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格外明亮,也格外天真無邪。

「我是雷多,他是我的哥哥雅多,我們是雙胞胎兄弟。」雷多頂著招牌笑臉開始幫忙介紹,一隻手又忍不住伸過去揉揉小伊多的頭。

「唔……雷多?雅多?哇,好巧喔!我們的名字裡都有一個字一樣耶!」小伊多開心的笑瞇了眼,對這神奇的「巧合」感到愉悅。

「是啊好巧喔。」兩兄弟已經不想說什麼了,目前也不想追究到底是誰把伊多幼年化,至少他現在還平安的在他們眼前,等到他恢復再來找人算帳也還不遲。

「會不會其實大哥哥你們是伊多的哥哥們呢?」小伊多天外飛來一筆的言論當場劈傻了兩人。

自己的大哥變成自己的弟弟?

「不可能!」兩兄弟互看一眼,「我們絕對不會是你哥!」非常大聲且不容置喙的澄清。

激動的吼聲震的小伊多一呆,淚水又開始在眼眶四周聚集,「大哥哥你們好兇!」鼻子一抽,大雨嘩啦啦的下了下來,「你們討厭我……嗚嗚嗚嗚嗚哇──」

雅多臉一黑,一邊忍受超近距離的哭聲攻擊,臉上還要擺出最和善的表情解釋與安撫,至於雷多也好不到哪裡去,不管他說什麼甚至是扮鬼臉試圖引小伊多發笑,無奈有人絲毫不領情,繼續努力的哭、用力的哭。

真是驚人的降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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