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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我從來沒想過還能再見到曾經以為死去的人。

活生生地,俏麗地,坐在我面前。

她去哪了?這些年怎麼活下來?又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看著她就坐在我面前,有滿腹的疑問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啟話題,她彷彿知道我的窘境似的,自顧自地喝著凍檸茶,玩弄著杯中的塑膠吸管,讓我一個人盡情地糾結。

「秀兒姐……哦,不,琇琇姐,妳……」好不容易開了個頭,卻也不知道要怎麼表達。

她歪著頭,用眼角餘光輕瞥我一眼,無聲地詢問。

望向她清亮的美眸,我越來越無措,雙手都絞在一塊兒。

畢竟,我們都以為她死了。

1987年的那個冬天,很冷,冷得我都縮在棉花攢成的麻布被窩裡不肯出來,那時什麼也不想,光聽著母親在灶房裡刷碗的水流聲。

「媽!」

母親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我。

我無辜地搖頭,伸出食指往隔壁的方向比劃。

也不是一次兩次,母親了然地低下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我打死妳個敗家女,我叫妳蹺班,誰教妳的妳倒是說啊!」

這聲音從隔壁傳來,國家改革開放還沒十年,省城就引進不少紡織廠子,一群人爭破頭就為了廠子附設的工人宿舍,常常一家好幾口擠在幾坪大的工人宿舍,隔音很差,這家長,那家短,都聽了不少。

今天鬧事的是隔壁的梅家,梅阿姨口中的敗家女叫梅秀兒,我都管她叫秀兒姐,她是廠裡的女工,兩年前梅叔叔在廠裡摔斷腿,管理階級就決定讓秀兒姐頂替她爹的工作,好彌補她們家,要知道現在要求一份廠裡工,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沒有人!就我自己!媽,在廠裡工作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求妳了,讓我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聽著秀兒姐淒厲的哀求,就知道梅阿姨肯定又拿衣架抽她,秀兒姐對我不差,有什麼好吃的也願意照顧我這個鄰家妹妹,聽她這麼喊,我心裡莫名有些不忍,看著母親在廚房的身影,多麼希望她能幫幫秀兒姐。

母親和我心有靈犀似地抬起頭,卻狠狠地剮了我一眼。

「妳以為我想?妳不上工,我們吃哪住哪?想想妳爹,想想妳的兩個弟弟,行嗎?」

「青兒比我小一歲,就讓他替我不行嗎?他是男兒身,也比較多升遷的機會,不好嗎?為什麼我就一定得為了他們過我不想要的日子?」

「妳這是什麼話?妳想要的日子是什麼日子?和那個許家大兒子苟且?我打死妳這個不矜持的姐兒!」

隨著隔壁越吵越烈,整棟樓多的是竊竊私語的聲音,甚至還聽見樓上的林阿姨往樓下勸架的聲音,母親也往圍兜上擦乾雙手,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憂慮。

我明白,若再吵得更激烈,第一個被潑及的肯定是我們家。

我也從被窩裡鑽出來,緊接著就聽到摔門聲,然後,我們家的門就被敲響了。

母親嘆了口氣,打開門,還說不上話,就被秀兒姐滿面是淚的哀戚打斷。

「何阿姨,您幫幫我吧!借您家我躲下!」

母親神情為難地讓出半個身子,秀兒姐正想竄進來,母親卻用她的身軀擋住了門內的暖光,「秀兒啊,妳看,阿姨家也不是很大,怎麼能再容得下妳,妳看……誰家不吵架,母女哪有隔夜的仇!」

「求求妳了何阿姨,我媽會打死我的!」秀兒姐兩邊的麻花辮都散了,碎花襯衫外透出的幾乎都是深紅的痕跡,領口的釦線都鬆脫了。

「梅秀兒,妳出了這家門,就別再給老娘回來!妳嫁狗隨狗,老娘都沒意見!」這話一出,秀兒姐更是哀求地抓著母親的衣角。

「不然,這樣……阿舒,妳去廚房拿個饃饃和片子。」母親說話時將秀兒姐的手拉起來,但這話卻是對我說的。

我一聽這話,立刻跳下床,但馬上就後悔了,地板的冰冷讓我一個哆嗦,卻硬是梗著一口氣,跑到母親平時藏錢的地方,狠下心拿上一塊錢,再到廚房抓了個饃饃,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兩人身旁。

母親拿起那些東西,一股腦兒塞進秀兒姐手中,「秀兒,阿姨能幫妳的就這麼多了,是阿姨對不起妳……」,說著,也不看秀兒姐的臉,把她往外一推,將門拉上了。

那時,我不明白為什麼母親不願意收留秀兒姐一晚,更加不明白,為什麼在那一晚之後……

就再也不見秀兒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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