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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飲湖上初晴後雨>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曲淺早忘了結蘆人間之由,像她這種萬年不死之軀,時間不成單位,想當初父母升仙之際,拜別了他倆老人家,展開了自己得來不易的自由。

父母總不免對孩子耳提面命世道險阻,時刻提醒著要她盡早修煉成仙勿在人間貪戀遊玩。

一離開父母的掌控,曲淺怎能不覺空氣清新,成天想著要去哪裡住紮,而東坡的那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卻吸引了她的興致,總想看看那湖能美到哪去?

曲淺出生後便知道來日待她成年之時,自己能有多麼巨大,除了巨型蟒蛇之姿,靈力神力俱在。

像她這種出生便結金珠而來,成仙只差一步之遙,有多少小蛇羨慕她的良好際遇,疏不知此乃累世的修煉。

蛇,百年蛻皮一回,從小童蛻成少年乃至少壯,此後容顏不變,直到結珠後帶著記憶來世附靈重生,來來回回輪迴永遠只能是蛇形。

具凡稍有靈力,幻化人身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西施,曲淺是見過的,像那種絕代獨立的女子,美則美矣,舉手投足便是風華,哪是一般俗艷貌美的女子能與之相比。

來到杭州,乍見西湖,曲淺只覺得蘇東坡那人是言之過實,她看倒是不怎麼樣,只是既然人已經跑來了,一時也不知去哪好,便一待就是百年。

看盡了西湖各個時節的風情,從早到晚就有不一樣的變化,對容易感覺乏味的曲淺來說正是個好去處。

人來人往的西湖畔,一處不甚起眼的普通人家,青甆紅瓦落成,竹窗台前林蔭深深,曲淺的容身處並不令人驚艷,而她,根本不在意那形而外的假象。

只是她一介單身女子,有時免不了他人有心的招惹,為了確保自身安全,略施小計是要的。

杭州的男人都知道,她曲淺的家可是有名的鬼屋,聽說是歷代先祖留下的財產,在鬼靈的保護下,曲淺方能平靜度日。

這天,曲淺頂著一枚人皮相,滿是妖嬈的身子臉上卻是丹鳳小眼和滿頰大小不一的雀斑,男人見了臉實在是起不了興致。

她像個大孩子,每回遊湖就像例行公事,常常一手冰糖葫蘆一手大袋零食,絲毫不管旁人眼光邊走邊吃。

曲淺開心的向迎面而來的道正法師道個安。

道正法師像個長者,慈愛的看著曲淺,叮囑她「好生修練,勿過度徘徊人間。」

古神上仙造就萬物,萬物有靈,眾生平等,沒有誰可以輕易言殺,倘若惡心大起,不論是人是鬼,人人得以誅之,那就是道理。

曲淺走過法師背後,偷偷吐了個舌,有些話聽多了就挺厭世的。

看著不遠處的包子攤上,熱騰騰的包子又香又大,曲淺感覺舌間涎液大作,擦擦口水,她說「王二哥,來顆包子!」

賣包子的王二哥一邊給她裏好包子,邊說「女孩子家,別那麼貪吃,小心嫁不出去。」

王二哥看了曲淺那張臉,好心的勸道「女人家,找個良伴比較重要,萬一吃個身材走形,還嫁不嫁得出去?」

曲淺聽了哈哈大笑,道了聲謝。

她可不是什麼普通女子,斷不可能循著平凡人家的路。

或許在別人眼裡,她可能除了身材外,無一是處。

走至一處茶水樓,說書人正說得精采,曲淺也拿把坐椅靠過去聽。

季和從曲淺上樓就看見她,大手一招,引來她的注意。

「來-來-來-季大哥請妳吃茶」

曲淺一臉笑瞇瞇,瞇到眼睛都快從臉上消失,張著口便不客氣的拿著熱茶往口裡送,直說「好茶!謝謝季大哥」

像季和這類文人雅士,隨處附庸風雅,曲淺跟著他吃吃喝喝倒也快意人生。

「妳喔!一介女流之輩,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曲淺衣袖往嘴邊一抹,豪氣地說「像我這樣子的女子豈能只是依附常人,臉又長得不怎麼樣,想來嫁入人家也不得好日子過,如今暫且風流,也算是一種小幸福,您就別說了。」

季和看了眼她那比平凡更不起眼的臉孔,深深嘆了口氣,「時也!命也!」

「盡信命,不如不信」她說。

「妳這些話可別對別人說,如此離經背道,不是人人可以接受。」

「如果我阿爹阿娘還在世上,想來也是同您一般模樣。」如此想來,她好像有點想念起爹娘的好了,唉…。

季和想安慰她,伸出的手摸摸她的髮際,像是說給自己聽似,「古來紅顏禍水,像妳這般,也好!」

曲淺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他敢說,她可不敢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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