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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

2018/01/19

      上大學的考場失利幾乎把我的自信給磨滅得一塌糊塗。

      在學校那麼爭取,但即便成果是好的心裡仍是那麼空虛。

      最近迷上了陸綜,浙江衛視演員的誕生,雖然停播、內定等等鬧得沸沸揚揚,但裡面有幾個演員實力真的了不得,最吸引我的是裡面他們的態度,即便演得那麼動人、那麼真切,卻仍不認為自己有多麼的好。

      那份謙遜的態度,對自己目標的執著,不活在別人的眼光之下,所有努力只為完成自己的藝術的期許——是我最嚮往的樣子。

      那天看了最新一期,裡頭翟天臨一個三十幾歲的年輕男人,把七十幾歲老頭的悲淒無奈演得那樣令人動容,接受訪問時——

      你認為自己是個好演員嗎?

      褪去角色的沈重面容,他笑得親切可愛,像個大男孩羞怯地說:

      我又覺得自己是個好演員,又覺得其他人都比我好。

      心頭一個咯噔,吶這是我的心境啊。

      那些成績,師長的肯定當然會給自己帶來莫大的自信,但是一出了那個圈子面對未知的世界,未知的人群、對手,總是畏懼,始終擔心那股自信像是他人眼裡的笑柄,什麼也不是卻還沾沾自喜。

      所以仍是自卑的。

      我小的時候氣焰可不是一般的高張,初生之犢不畏虎吧,拿了點什麼受了點稱讚就以為自己住到了天上,自以為跟他人不同,對自己目標是明確的,自命不凡,可是真正大了以後,才發現所謂目標什麼的,可不像國小時候作文紙上寫得我的夢想那麼簡單,就算曾經明確,曾經確立,隨著步伐得越遠,越接近的時候就會越迷惘。

      然後過了十年,現在的自己想起小時候的不可一世真的覺得很可笑。

      對人生的迷惘從來不是一開始的,是隨著腳步越來越遠,越來越多,越來越沈重,而愈發清晰深刻,當你真正有了什麼的時候,才會開始真正迷惘——

      成績好就想著,難道好好念書未來真的會光明嗎?

      錄取名校就想著,難道選擇了名校就一定會功成名就嗎?

      得了大公司的缺就想著,難道進了大公司一輩子就穩固了嗎?

      握在手裡,卻心裡茫然。

      這才叫迷惘。

      一位老師總讓我們不要把自己看小了,外頭名校畢業生並不像我們所以為的那樣,你們很多時候跟他們不見得有那麼多的差別。

      看著我對自己的自卑,他搖搖頭:「你們對自己的自卑會讓你們誤判了很多事。」

      可是又要怎麼陷入不自卑也不過度自信呢?

      他沒有說,我也沒有問。

      謙遜而不自卑更不過度自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境界,又該如何追求?

      這大概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吧,可能得花上一輩子去鑽研學習。

      昨天,因為處理外國大學申請推薦信的事,找上了不甚熟稔的某位老師。

      對學生來說,身為老師,他就是個廢物。

      拖得很久搞得他不是很耐煩,但他還是煞費苦心地勸說我。

      但我真的不需要他的苦心,其實。

      他說挑學校的重點從來不是名聲好,排名好。

      我應該選擇適合我的學校,與其去到了名校被排擠,沒有教授理,還不如去到了一間中間學校,當最好的第一名累積自信。

      台灣的教學毫無挑戰,國外的大學可不這麼回事,隨隨便便一週指定閱讀就是二三百頁,那種壓力和強度你現在可能很難體會,好好記著我說的,等你去了之後可能就會明白了。

      因為我教過你,所以我知道你。

      點頭,擠著微笑與感激,謝過老師的苦心勸說。

      為了拿到推薦信我真是把自己的尊嚴都給賣了。

      沒錯我是挺自卑的,我真心惶恐著去到了國外該怎麼挺過,要怎麼不落人後,不讓外國人對我的錄取感到質疑。

      那位老師大概就是走了這麼一條路,不是特別出名的外國大學,可能累積了足夠的自信,才當上了本校老師,可我真的就不明白,怎麼同樣教導過我的老師與他,兩位對我的評價會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更別說我都曾經在他們的班上獲得了學期最高分。

      於是我看了他們的本身,我想成為兩位老師之間更像哪一位的人,顯然那位廢物不會是我的樣本模範,甚至為了避免成為像他那樣的人,我逐一劃掉了他的科系,他的學校。

      但是我明白,他說的話並不是那麼的沒有參考性。

      他輕易地看見了我的迷惘,他可能真的不是那麼費心地在觀察身為學生的我,卻預見了那份迷惘之後的風險——我極有可能挺不過、被排擠、被淘汰,夾著尾巴逃回台灣,連當上像他的廢物都不可能。

      所以我會如他所說的記著他對我說過的話,牢牢的記著。

      在這份迷惘之中,最讓我感動的是我的父母。

      小的時候,說要結婚生子似乎是那麼的簡單,那麼輕易,好似每個人都必然走上的一條人生道路一般,可是身為小孩,不斷地拿父母的錢只為了逐夢,而父母眼看著那份迷惘明目張膽,卻仍義無反顧地一一掏出,傾盡所有。

      爽快筆直的手遞過錢,分明那麼堅定,母親卻笑著說:「我手都軟了。」

      反觀接過錢的我,那隻手才是真的軟弱無力。

      小的時候可以理直氣壯的跟爸媽說以後照顧你們,以後會還給你們的。

      現在卻是怎麼樣都說不出口,因為理解了身為爸媽是多麼的不容易,自己的爸媽能支付自己出國所需又是怎樣的財力,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的迷惘讓我失去的信口開河的能力。

      他們知道這筆錢可能一輩子也拿不回來了,也知道他們的小孩現在根本不知道出了國會做些什麼,又能完成什麼,他們卻仍是大把大把地掏出了所有。

      那份信任,真的令人不敢置信,儘管迷惘,他們仍願意付出。

      但是人生啊,似乎就是要迷惘的,希望再過十年回頭看,這一切的過程真的只是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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