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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哭泣

人說,孤單是種狀態,而寂寞是種感覺。

當夜深人靜時,躺在身邊的另一半,卻離你好遠好遠……那是不是代表著,一種寂寞?

亦軒,是我的另一半,就在她的身旁,可是,看著他熟睡的臉,我越來越感覺到陌生。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種地步……」我顫抖的雙手,在嘗試伸向他臉龐的同時,又停下了……

一滴淚悄悄滑過眼際,我披上睡袍,轉身出了房間。外頭的客廳一片昏暗,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響著,我失魂地走向沙發,從睡袍的口袋拿出一樣東西,那是亦軒的手機,即使是凌晨時分,它依舊閃著刺眼的光芒。

「我想你了,快來我身邊好嗎?你是不是也在想著我呢?一個人,真的好難睡得著,我想念你的體溫了……萱。」

我再也忍受不住,放聲大哭!

也許是被我的聲音吵醒,亦軒睡眼惺忪著走出房間,只是在剎那,他飛快地走到我面前,搶走了手機,同時臉色出現些許難堪。

「妳……為什麼哭了?」他試圖轉移注意力。

「不用藏了,我已經知道了,你跟她的事。」我一臉漠然,只是臉上的淚痕卻透露出一種疲態。

沉默一會,他問,「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久……就在不久。我從沒懷疑過你,即使是你天天晚回家,即使是我煮好的飯你再也沒動過那時,我也從沒懷疑過你在外面有喜歡的人了。只怪這一切來得好突然、好突然……」

人說,最悲傷的不是哭泣,而是無聲的眼淚,那代表著一種心碎的狀態。

夜過了,事情也落幕了。我知道我們之間早該有個結束,那個電話中叫萱的女孩,就在我搬離他家的前一天,喜滋滋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妳就是亦軒的女朋友嗎……喔不,是前女友了,妳長得很漂亮耶,可惜我也不差。」她嘴裡不斷地誇獎自己,好像生怕全世界不知道她搶走了我的男朋友,甚至有打算成為未來老公的人。

「妳就是萱萱嗎?」

「嗯?」

「謝謝妳了。」

叫萱萱的女孩子不過二十來歲,比我年輕許多,這時候的她洋溢青春的臉上出現一種不解。

「如果一個男人還沒跟妳踏上紅毯時,他的假面具就被拆穿了,這不是很令人感到開心嗎?更何況,幫我戳破這層面具的人就是妳,所以我應該好好謝謝妳。希望未來的妳,不會面臨跟我一樣的情況才好。」

「才…才不會哩,我相信亦軒是愛我的。」

「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說愛我的次數並不會比妳少。」不作一聲,手上提著簡單的行李,從這對男女間走過的時候,我說。

在電梯閉上前,我回頭望了一眼這棟住了五年的公寓大門,門口的燈光,以前看來是迎接幸福的曙光,而現在,卻濔漫著一種昏暗難明的氣氛。

不難過嗎?不,我難過死了,五年的感情沒有人可以說忘就忘,光是回憶,就足夠讓我哭上好久好久……至少現在,我還不能哭!

向公司請了幾天的假,我打算好好的放鬆一下,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重新加油,也讓自己重新……遺忘!

只是老闆在我拎著包包離開前,正經端坐在他那張檀木辦公桌前,面色凝重地對我說:「走了,就別再回來……」

我心裡頭一緊,愛情失意,連事業也要離我而去嗎?

只是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沮喪到家的心情,總算是有點安慰。

「陳姐他打算結婚了,我想了很久,公司裡就妳比較熟悉她那個部份,所以就交給妳了。至於妳原來的職位,我會再另外請人。」

「老闆你沒打算趕我走吧?」

聞言,他愣了幾秒,才笑了出來,「妳可能搞錯了,我還沒蠢到把人才往外推,這次單純放妳的假,讓妳好好散散心。」他的眼神漸漸變的慈祥,像是父親看待女兒的那種目光。

「我也是過來人,別想太多,向著陽光的地方走走,我想妳會發現一些不一樣的事。」我眼眶開始有點淚水。

從前,我總認為老闆是壓榨人的機械,總是要把你像柳丁皮那樣,壓得一點價值不剩後,就狠狠地把你連皮帶肉全部丟掉,再重新拿起下一顆柳丁用力擠呀擠!

只是我想這次,我發現到老闆不一樣的地方,或許他是真的是善良的……

「但這幾天薪水一樣要扣,全勤也是,知道嗎?還有早點回來幹活,我不保證能把妳的位置保留多久,畢竟底下多的是人才。」

……才怪!

亦軒的事情發生後,我感到深深的倦怠,現在的我只想回家,像是一個在外遊玩被人欺負的孩子,回去找父母哭訴。

把行李收拾好後,我來到客廳,先是深深吸一口氣,才提起勇氣拿出手機……撥出!

嘟……嘟……

「喂,是誰啊?」話筒那頭傳來稍微有些低沉但純樸的鄉音,那是我一輩子從小聽到大的聲音,「媽,是我啦。」我忍住鼻中的哽咽,故作鎮定。

「喔,阿娟啊,妳怎麼有空打給媽,是不是想老媽了啊?老爸一直在唸著妳,找個時間回來,我殺隻雞給妳補補。」

「媽……」

「剛好妳弟明天有休假,你們兩個就一起回來給老媽看看,」媽媽還是一樣這麼嘮叨,只是在我聽來,卻是天底下最溫暖的聲音,「亦軒呢?是不是在妳旁邊?」

我一愣,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胡亂瞎扯:「他最近工作比較忙,可能沒空陪我回去。」

「喔,是這樣……那妳自己回來的時候小心點,到了車站再打給我,媽去接妳。」

「媽,不用麻煩了啦,我自己就可以……」

「說了去接妳就去接妳,囉嗦什麼!媽是老到騎個車載妳都不行了嗎?」

「喔……」

「記住!這裡永遠是妳的家,累了就回來,媽給妳靠,知道嗎?」聽到這話後我再也忍不住,鼻頭一酸,眼淚撲簌簌滴下……

「嗯……」我把電話掛上後,再度衝回房間,一邊哭,一邊笑……原因只是電話掛掉前,媽所說的那一句話……

「告訴亦軒,今天他敢欺負我家女兒!明天我就敢把他三振出局!」

我真的笑了,離開他後的第一個笑容。

或許,適合的人卻不一定合適,就像我跟亦軒,多年走來,我們彼此熟悉的程度,或許連家人都還有所不如,但他還是變了。

人變了,心也變了……

搭上往南的客運,我不停思索著,我想不是我不夠好,只是人的心都會變,只是變的時間我們抓不準。

「嗶!」突然包包傳來些微震動,有封簡訊傳來。

「妳在哪,我有話想跟妳說。我知道妳不會接我電話,所以我傳簡訊,我想妳會看的。亦軒。」

好不容易有些平靜的心,再次亂了……腦中一片空白的我,機械似地在螢幕上一字字按下,然後回了信後,我關上機。

「如果愛情有重來,那就不必分手。」

高速公路上的燈,像記憶一樣,不斷跑過,閃過我的腦,也閃痛了我的眼。

昏昏沉沉中,彷彿回到過去,有個人輕輕拍著我的頭叫醒我,然後笑我貪睡……

「姊、姊……宋慧娟,妳的錢掉了……」

「哪裡、哪裡?」我一瞬間整個清醒!

在我面前,一個理著小平頭的年輕男生,戴著他斗大的粗眶瞇著眼看我,一直看、一直看……看得我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我到彰化了嗎?」

「不然你到陰間了嗎?」

「你講話很賤耶!一張嘴都沒好話。」

「剛好而已。」話講完,就看見他從背位底下拿走我的行李。

「你幹嘛啊?我又沒叫你幫我拿。」

他這次倒是乾脆,直接把李行丟向我,然後指了指前頭。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位中年發福的司機大哥,面目不善地盯著我看。

「妳耽誤人家發車的時間很久了,如果要繼續就請便,我不打擾。」

「呵呵……」

在搭上老弟的摩托車前,我再次將手機打開,過沒幾秒,再度有一封簡訊寄來。

「妳說的話,我不同意。亦軒。」

一路上心緒亂糟糟,弟弟在前頭騎車,他感覺得出我心情並不好,也沒有再多跟我開玩笑,我們兩個就默默地,他騎車,我坐車。

「姊……」

「嗯?有話就說。」

「你跟亦軒是不是出問題了?」

「……算是吧。」

「很嚴重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沒有回答,但我想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到了。」他將車子停好,等到我下車,他把行李拿進家門前,轉身對我說:「姊,回到家就把那個不愛你的人忘了吧,因為這裡的每個人都很愛妳,妳不會是一個人的。」

我愣了一下,然後看著他,笑著點頭。

看著那熟悉的大門,門口熟悉的小花圃,裡頭種著媽媽最愛的蕃薯葉,深吸一口氣,菜田裡的土壤味傳進鼻中……

「還站著做什麼,是太久沒回家了需要扛妳進去嗎?」

「謝謝你的雞婆!」我白了他一眼,推開大門進去,看到老媽很沒形象地坐在電視機前大笑,手邊還剝著葡萄。

「妳回來了喔,要不要來一顆媽媽的愛心?」

「我才不要一顆,我要一整盤!」

「妳怎麼這麼貪心。」老媽笑著,手邊不停剝皮的動作。

「爸呢?」

「在陽台,他心情不好。」

「為什麼?」

「因為女兒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也不好。」

我又笑了,果然回家是對的,因為家人就是我的開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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