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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⑵

十日之後,左光斗一身緋紅色官服坐在試場前方,腰上的玉帶和官服上頭栩栩如生的仙鶴讓人一眼就能知道左光斗那崇高的官階,肅穆的神情讓人不禁也跟著凜然起來,冷冽的目光掃過裡頭振筆疾書的應試生。

視線忽然停在一名青年身上,那人的神情認真,卻不似周圍一旁的考生一般坐如針氈,處之泰然的模樣不禁讓他多看了幾眼。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場內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平靜又藏著隱約的躁動,但那名青年卻是淡然如故,像是做足了萬無一失的準備那般。

一旁的官吏唱名讓考生輪番呈上試卷,左光斗掃過一張又一張遞上的卷子,桌案上頭的筆始終未動過。眉頭深鎖,他把手上的試卷往一旁放去,等著下一張又滿是四書五經上頭迂腐的理論。

「史可法!」

左光斗微微一愣,抬起頭看向那名沉穩的青年自位置上站起來,在他詫異的目光下緩緩地走來,皺緊的眉頭頓時有些舒緩。

史可法從容的將試卷呈給左光斗身旁的官吏後便恭敬地站在案前,眉目半垂,看上去很是謙虛緊張,卻掩蓋不住骨子裡透出的傲然自信。

左光斗掃了一遍之後,淡淡地笑了,毫不猶豫的提筆在上頭簽署第一名,「實是個可造之材。」

如官場,科舉裡自有自的淺規則。中了進士、舉人的考生總會認主考官為恩師,一是向他們學習,二是謝過考官的提拔。

早先聽聞左光斗是一位為人剛正不阿的忠臣,史可法內心自然很是開心受到他的賞識,但外表仍是如先前一般恭順,垂眸不語。

史家的先人曾在太祖朱元璋為帝時,以「開國功」之名封為錦衣百戶,雖說錦衣百戶的軍階不高,僅統領一百二十餘人左右,卻是護衛皇宮的錦衣親軍軍官,和皇族的關係是極為親密貼近的,史家向來以此為榮。

史可法也不例外,所以在得知主考官是左光斗時,不知怎麼的,他心裡安心了不少。

「夫人,這便是我所說的史可法。」左光斗坐在廳上,看著面前的青年,滿意地說道。

左夫人坐在一旁,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滿意的點了點頭,「快起來吧,地上涼呢。」

左光斗看著史可法臉上那抹淺淺的微笑和那雙明亮的眼,突然有些恍神,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的兒子個個都平庸無能,以後能繼承我的志業的大概只有你這個學生了吧。」

左夫人微微一愣,側頭在左光斗耳畔低語幾句,見他點頭後才轉過頭看向史可法,「我聽老爺說你一直住在城外山上那座古寺,要不,我讓人收拾一處,你便在這住下吧?」

史可法垂首謝過,黑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

「少爺,要不要給老爺捎個信啊?」書僮一邊整理著史可法的物品,一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一雙眼都笑的彎起來了,好像考中的人是他似的,「少爺您真厲害!四兒就知道少爺能行的!」

「行了。」黑色的眸子透著無奈的笑意,史可法看著身旁這名陪著他一路進京趕考的少年,不禁感到有些疼惜和好笑,「四兒,父親那邊就算我們不捎信他們也會知道的。」

「怎麼能不和父親說呢?若吾兒有如此作為,那可是連走路都有風啊。」左光斗噙著笑站在門邊,身上不再是白日那身緋紅的官服,倒讓人感覺親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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