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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楔子 一封突如其來的紅色炸彈

        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動,酸菜白肉鍋的香氣,刺激著飢腸轆轆的味蕾,自一面墨綠色厚重的藝術門扇後,恣意地鑽出縫隙,迎接電梯門敞開,從裡頭走出來的女人。

      「A76款的手工高跟鞋,暗紅色兩雙、墨綠色一雙、裸色三雙,就剩這麼多貨了,妳等等幫我調到忠孝店去!謝啦,妳最棒了!」駱如菲的雙耳塞著藍牙耳機,邊講完電話,笨拙的雙手邊忙碌地脫去一雙包裹著勻稱美腿的及膝長筒靴。

        她的姿勢看起來極為粗魯。

        鞋跟喀拉、喀拉顛簸了地面幾下,波浪長髮披散在背後隨著動作自然擺動,她站立得搖搖晃晃,不時還能聽見不耐煩爆出的粗口:「Fuck!這笨鞋!」

        雙腳的溫度和季節的冷空氣交互作用,緊貼在小腿肚的皮革略微悶濕,因涔出的薄汗沾黏在肌膚上,拉不太下來。再加上脫鞋時需要單腳站立,這對本就平衡感極差的駱如菲而言,簡直是一場災難。

        好不容易經過一番纏鬥,她解脫,將這雙價格不斐的長統靴塞進鞋櫃,從包包翻找門鎖鑰匙,那是一片輕薄到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感應卡,沒有地方可以勾掛吊飾讓她能更好找一些;這已經是她弄丟了三張卡後,補辦的第四張。

        門鎖解開和握把壓動推進的聲音,讓在屋內開放式廚房忙碌的男人聽見,他哼著懷舊的西洋歌曲,探頭瞟了一眼正踏進客廳的駱如菲,咧開燦亮的笑容,高亢熱情地道:「My   Darling!回來的正好,已經可以開飯了!」

        駱如菲放任自己整個人癱倒在沙發椅中央,從頭到腳軟趴趴,即便纏繞在脖子上的喀什米爾圍巾讓後頸壓得很不舒服,她也懶得調整。

        吐出口長氣後,她慢條斯理地開口:「我要買個方型座椅擺在門口,就放在鞋櫃的旁邊。」

        男人揚眉,「喔?怎麼這麼突然?」他沒有意見,只是問問。

      「冬天穿太多,身體好笨重,站在門口脫鞋,對我這個平衡感很差的人來說實在太困難了。」駱如菲完全沒想過,或許那是因為她買的鞋子都比較具有設計感,才會相對地難脫。

        呈現大字型躺了許久,她才緩緩坐起身,拆掉耳機和圍巾隨手扔一旁,揉著酸疼的小腿肚,聞了聞空氣中食物的香味,頭也不抬地問:「我們今天吃酸菜白肉鍋?」忙了一整天,疲倦令她的雙眼顯得格外空洞。

        男人拿著湯杓出現,脣角勾著滿意的笑,「這可是我最拿手的。」朝她拋了一記媚眼後又回到廚房。

        駱如菲打了個寒顫。「天啊,今天也太冷了。」她拉攏仍不離身的大衣。

      「等等多喝一點湯就不冷了。」

        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駱如菲滑開氣象APP,「才15度!」她順手拿起桌上的冷氣遙控器,看了一眼螢幕顯示的溫度。「家裡才14度!」這樣的低溫,讓一向怕冷的駱如菲直接爆走。

      「該死的,我討厭冬天!我討厭冬天!我討厭冬天!」

        一連說了三次討厭,可見那厭惡之程度。

        男人語氣揶揄:「妳再怎麼討厭,現在也不可能馬上就變成夏天,除非妳是神。」

      「如果我是神,絕對會讓冬天這個季節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不需要。」男人探頭,兩眼笑瞇瞇的,中肯地建議:「妳直接搬到馬來西亞或菲律賓比較快。」

駱如菲鼻孔噴氣地「哼」了一聲,將兩隻手掌交互搓了搓,再併攏圈在嘴巴前頻頻呵氣,瞥見玻璃桌上靜靜躺著一封未拆封過,浮雕紋精細、以蠟燭油封口的白色帖子,她胸口一震,停下了所有動作。

        像是有默契般,男人的聲音此時傳來。「對了,桌上有一封喜帖,大樓管理員說是有人特地送來給妳的。」

        瞬間乍青乍白的臉色,足以說明駱如菲此刻複雜的心情,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封喜帖,仔仔細細地看過上頭天使翅膀的浮雕紋路,和暗紫色的蠟燭油封,甚至是那戳印……

      「結婚的話,我希望喜帖的信封上,有著天使翅膀的浮雕紋路,暗紫色的蠟燭油封,而那戳印,是我和我老公英文名字第一個字母的組合。」

        那些往日的回憶,佔據腦海,儘管做過深呼吸,換了幾次氣,駱如菲卻壓抑不住起伏跌宕的情緒。

      「妳想在哪裡吃?」男人戴著隔熱手套,端著酸菜白肉鍋走出廚房,這才察覺她神色有異,默默將手中的東西擱上餐桌,他踱步過來。「親愛的,妳怎麼了?還好嗎?」

        駱如菲僵硬抬頭,連嘴角微揚的弧度都顯得十分勉強,對上男人關切的視線時,她露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知道這是誰的。」說話的嗓音微微發抖,她瞪著那張喜帖,始終沒有將它拿起來。

        她一點也不好,簡直快要窒息了。

        有些事情堆積在心上久了,不再感覺疼痛,不代表已經過去,有可能只是在等待某天的某個時機點引爆,於頃刻之間就能顛覆一切偽裝出來的平靜。

        男人在她身旁坐下,溫柔地拍撫她的背脊,耐心詢問:「如菲,妳還好嗎?」

      「不,我不好。」她站起來,繞過玻璃桌,焦躁不安地在電視前來回走動。

      「如菲……」他的擔憂不言而喻,卻很清楚那一塊,是駱如菲從來不願讓任何人碰觸的話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十分鐘後,駱如菲仍然在打轉著,像被困在繞不出去的死胡同裡,被緊繃的情緒勒索,思緒跟著越陷越深。    

      「妳可以不去。」他指的是婚禮。

        駱如菲停下腳步,充滿氤氳的目光落至男人身上,低垂的睫毛輕顫,僵硬地開口:「我沒辦法不去。」

      「為什麼?」

        她沒有馬上回答,直到再次啟齒,眼淚驀地滑落,滲入抿直的嘴角,沾染出滿腔苦澀。「因為我承諾過的。」

        仰天吁出口長氣,男人拍拍身旁的位置。「如菲,過來。」

        依言走過去入座,駱如菲順勢偎進男人對她敞開的懷抱,安靜不語。

      「妳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駱如菲盯著左手無名指內側的英文刺青看了好久,內心經歷一番天人交戰後,以指腹抹去眼角的淚珠,她徐徐道:「這會說很久,因為要從小學開始講起。」

      「我的酸菜白肉鍋可以等。」

        駱如菲自他懷中抬頭。「你不餓嗎?」

      「妳餓嗎?」

        駱如菲搖頭。「對不起,Josh。」她為沒能即刻享用他費心烹煮的佳餚而感到抱歉。

      「沒關係,妳比較重要。」Josh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微笑安撫:「妳說,我聽。」

        望著他,駱如菲躊躇該從何說起,突然,一道畫面閃過,令她決定:「那就從我小學畢業典禮那天開始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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