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許浩然跟著某位年紀稍大的專科老師連上了兩節的課,另外一節他留在辦公室裡,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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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聽了梁晨穎的夢境故事後,晚上開始做了跟她相同的夢,使他的睡眠品質直線下降,他已經有好幾天都不是一覺到天亮了,每天早上得灌上兩杯美式咖啡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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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實在是太累了,不光是連上兩節課的緣故,也不只是沒睡好的關係,或是應付那些精力旺盛的小鬼們,其中還有一部份是因為午休時那短暫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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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承認他對梁晨穎的態度是有點過火,是指老師對學生的方面。他小時候就對身為教師的父母有種憧憬,也為此感到驕傲,以致許浩然從小就立志成為一名教師。剛開始成為實習老師時是很難應付現在的高中生,俗話說:『三歲一代溝』,他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中間卻隔了差不多三個代溝。有很多事還是無法好好溝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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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梁晨穎,許浩然試過暗示、明示,也逃避過,可是瘋子梁晨穎卻鍥而不捨地追在他身後,一直單方面的研究穿越時間,也不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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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瘋子梁晨穎,許浩然覺得更累了,他趴在桌上,眼皮重的撐不起,只能任它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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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夢到這陣子反覆夢到的畫面─他與葉楚涵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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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樣對我?我虧待妳了?還是我不夠愛妳?」許浩然朝葉楚涵斥吼了一句,後者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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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之前一直聽不清楚他們在吵什麼,只能看出他們是在吵架。今天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們爭吵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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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楚涵拉住他的衣袖,怯懦懦的開口:「浩然,我很抱歉,但相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愛你的,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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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喜歡上他了。」這是肯定句。許浩然緊鎖著眉,直直地看著她:「對吧?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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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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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謊,葉楚涵。」許浩然扯開她的手,拉開他們間的距離,語氣有些生硬又夾帶著滿滿的失望:「不要對我說謊,那只會讓我覺得妳更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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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楚涵抿起嘴、皺起眉,也往後退了一步。動了動唇,顫抖著音道:「沒錯、我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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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們同時別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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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從夢中驚醒,頸間及額間都覆上一層薄汗。他扶著額,輕喘著氣,覺得這一睡反而讓他更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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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著椅背,閉眼就會想起那個夢境。許浩然很希望它是假的,可它卻是那麼的真實,甚至有種熟悉,就好像真實發生過,跟瘋子梁晨穎告訴他的那些故事一樣,讓他分辨不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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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一直將梁晨穎所說的一切當作是一時壓力大的瘋言瘋語,認為那是現在高中生叛逆的一種表現。穿越時空?改變過去?對他而言這大概就跟聖誕老公公會爬進煙囪給小孩送禮物一樣荒謬,所以許浩然一直說服自己不去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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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瘋子梁晨穎的瘋狂故事他想不去信都有很困難,她所說的那些事,起初許浩然還沒有什麼印象,但當他知道得越多,腦袋裡開始出現一些片段或突然看見一些畫面,讓他分不清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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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突然想起幾天前跟梁晨穎在這裡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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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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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地,許浩然才剛從教室出來,就看到梁晨穎站在門口。他頭疼的扶額:「妳到底還要纏著我多久啊!還有妳是怎麼知道我的課表的?明明我又沒有上過妳的課,還不過是個實習老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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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去實習處幫忙的時候,看到你的課表了,順便把它背下來了。你的課主要是社會組的。」梁晨穎眼神飄向他身後的教室,突然神色一變,緊張地對許浩然說:「我有很急的事,我下一節是自習課,我會去你的辦公室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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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急急忙忙地跑開,還回頭囑咐道:「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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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許浩然覺得他們倆人是在上演某種禁忌戀,做什麼事都得偷偷摸摸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搭住自己的肩膀,「老師,你認識剛剛那女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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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瞥了來人一眼,是這個班的學生,許浩然有點想不起他的名字,只記得他很自來熟,在班上人緣還不錯,挺愛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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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他跟梁晨穎的事,許浩然一直極力撇清,他不想有人誤會他誘拐未成年少女,而斷送他還未正式開始的教師生涯,這點梁晨穎難得跟他有相同的看法。許浩然隨口回他:「不認識,只是來通知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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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但她不是經常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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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煥景,班導要你去找他!」坐在窗邊的女學生,拿著手機、頭探出窗外向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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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快去找你們老師。」許浩然撥開他的手臂,先他一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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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學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又吞回去,朝他背影笑道:「 先生、さよな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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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身體一僵,默默的在心裡記下,如果下次還認得出他是誰的話,那他一定要狠狠糾正他,他是教英文的。許浩然頂著這條走廊上其他被他教過的學生看笑話的目光,如鰻魚般快速穿過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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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梁晨穎坐著不知道從哪搬來的椅子,就坐在他辦公桌旁邊,研究一本科學雜誌,看到他來,她站起來把雜誌放到他對面的辦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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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咍……」許浩然坐到他位子上,滿是無奈的說:「妳向來都是這樣嗎?我一直覺得你對老師們都很不尊重,未經他人允許使用別人的東西、自己擅自做決定也不問問老師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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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有經過徐老師的同意,才看了她的雜誌。」梁晨穎無視許浩然的抗議眼神,忽略他話中的另一個意思。從外套口袋拿出她那本小冊子,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你相信穿越時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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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許浩然一頭霧水,不懂她突然來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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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時間悖論嗎?」 梁晨穎翻開小冊子,給他看其中一頁,一條黑色橫線及其他顏色的拋物線。「有一種理論叫祖父悖論,『如果你回到過去在你出生前殺了你的祖父,那你還會存在嗎?』。這是真實存在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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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許浩然隱隱約約覺得梁晨穎跟葉楚涵的腦波是同一個頻率的,現在終於證實了。他感嘆自己身邊的女性生物怎麼都是些科幻迷,其中還包含對桌的國文實習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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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想表達什麼?」許浩然看著那奇怪的圖畫,怎麼看也不像數學的座標圖,他完全沒有頭緒知道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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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只解釋一遍。」梁晨穎開啟了瘋子模式,把小冊子壓好在桌上,抽出筆筒裡的一隻黑筆,在空白的一頁畫了一條線,再抽出一隻紅筆,在線的右側點了個紅點,寫上A,「假設這個紅點A是現在,而這條黑線就是時間本身,包含了過去、現在及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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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對這種事情興致缺缺的許浩然,現在卻認真聽起瘋子梁晨穎的,想看看她又要編出什麼故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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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梁晨穎用紅筆向左畫了條拋物線,並在落點處又畫了個紅點,寫上B:「如果某個人從A到了B,然後他發現他又過了同樣的時間,周遭所有事情又重複一次動作,這時候他才知道他回到過去了,那麼這裡。」她又拿出一隻藍筆把點A跟點B之間的黑色線段描深,「這一條藍線就是他重複過的時間。他知道這條時間線裡所有的一切,因為對他而言這是過去;對其他人而言卻是現在及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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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想表達什麼?」許浩然當然是看懂了也聽懂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瘋子梁晨穎今天不講瘋狂故事了,而是跟他解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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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穎搖了搖頭,像對許浩然感到無奈。筆尖指著藍線,「如果這個人他更動了有關這裡的任何一件事,比如他沒有去買樂透的習慣,但因為知道了樂透號碼,所以他買了一張,並中獎,成了富翁。那他就改變了時間,也間接改變了其他人之後的命運。」她從藍線的中間分岔畫出一條黑線,「因為這樣,整個時間順序被打亂,在那之後的事,連他也不能掌握。這時候,就會衍生出一條新的時間軸,一個平行宇宙。但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假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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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許浩然能確定她還是個瘋子,只是換個故事主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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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懷疑我們身處另一個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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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能看到一些畫面,但那些卻從沒發生過的,極有可能代表那是在另一個世界裡發生的,一個一切皆可能的世界裡,我們稱之為平行宇宙。」梁晨穎抬頭看許浩然,「有人改變時間,改變我們原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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