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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捉迷藏

這是千禧年剛過不久的事了!

大學時期,我在國外唸書。當時我住在一棟樓上、樓下加起來有七間房間、兩間廚房、三套衛浴的大房子裡。

我住在二樓。二樓有四間房,除了我之外,還有一男、一女兩名房客,以及房東。

我房間隔壁住著一個和我年齡一樣大的女生,雖然我們不同校,但我和她感情很好,常常一起出去買菜、一起聊天、一起出去玩。有的時候她晚上下班回來,我們還會一起吃宵夜。

她在距離我們家,開車大約半小時的大型超市打工,一個禮拜上三、四天班,每次都是晚上十一點半左右回家。

她是個很體貼的人,因為晚回家,所以她開關門和走路都很小心翼翼,深怕會把已經睡著的人吵醒。可是有一天,她卻很反常!

那天是暑假的第一天,我玩網路遊戲玩到凌晨一點才睡,而她去上班之後還沒回家。

畢竟是假期第一天,誰都會想熬夜玩樂,這並不稀奇。

凌晨三點,我被一陣腳步聲和說笑聲吵醒。我聽見直通二樓的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一群人好像沒有意識到時間,大聲笑鬧,經過我的房間門口,進入我隔壁的房間。

原來是她回來了!還很難得的帶了朋友回來!

我在床上躺了幾分鐘,被他們的聲音吵得無法入睡,我決定要去敲她的房門,請他們聲音小一點。

我一打開門,正好看見她關上我房間對面浴室的門。

她房間開著燈,門縫閃過好多人的影子。我心裡想,她房間再大,也不能三更半夜帶這麼多人回來開派對吧!

我敲了敲她房間的門,想著不管是誰來開門,我都要讓他們安靜一點。我一敲門,裡面突然安靜了,但沒有人來開門。我心裡想,算了,反正他們也安靜了。我就回自己房間睡覺去。

他們安靜了沒十分鐘,又開始吵鬧!我生氣的坐起身,正要下床,聽見我室友洗好澡,回到她房間的開關門聲。她一進房間,裡面的人又安靜了,我猜想可能是我室友阻止他們繼續吵鬧吧!

那天因為斷斷續續地被吵醒,六點我就起床。起床後我走到廚房想幫自己做頓早飯,卻看見我室友趴在廚房餐桌上睡著。

也是,帶這麼多人回家,自己怎麼可能還有地方睡?

我放棄早飯,找了條大毛巾蓋在她身上,又回房間躺在床上。

接下來將近一個禮拜,每天晚上她都帶著那一大群人回家,害我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

因為她房間徹夜的吵鬧,有一天我氣得乾脆不睡了,打電動打到天亮。在我去廚房想做早飯吃的時候,正好看見她坐在廚房的餐桌前。我忍不住和她抱怨這幾天他的朋友很吵,吵得我都不能睡覺的事。

我以為我說完之後她會道歉,但她沒有道歉,只是頂著黑眼圈、張著嘴、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問我:「妳也聽到了?」

我不耐煩地看著她,不想說話,她又說:「我沒有帶人回家!」

她是個不會說謊、犯了錯也一定會第一時間道歉的人。她這兩句話讓我心裡頓時不但氣消了,還感覺到一股不對勁。

我問她那句「你也聽到了」是什麼意思,她沒有立刻回答我。她看看屋外的陽光,要我陪她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因為感覺到她散發的不對勁,我沒有拒絕。我陪她到附近的小公園坐在太陽下,一直猶豫要不要再問。還好,她又主動開口。

「你是從哪天開始聽見有聲音的?暑假開始的第一天晚上嗎?」她問,我點點頭。

她看了我的回答,突然抓住我的手,冰冷的觸感嚇了我好大一跳。

「我要跟妳說一件事,沒有人相信我,但是我還是要說!拜託妳聽我說完,不要覺得我瘋了!因為我都快覺得自己瘋了!」她一邊發抖,一邊像是唱饒舌歌一樣快速說了這一串話。

她冰冷的手、發抖的聲音、慌張的眼神,都告訴我她是真的在恐懼之中。

她說,晚上他們下班之後,幾個同事聚在一起聊天。大家都有車,所以他們想在假期的第一天找個地方夜遊到天亮再回家。

就在他們討論地點的時候,一個新同事加入他們的談話,說自己知道一個夜遊的好地方,讓大家跟著他走。一群人到了目的地,一下車才發現新同事說的好地方,是一個墓園。

他們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跟著新同事進入墓園。進去以後,他們才發現墓園其實只是像一座有墓碑的公園,整理的很好、有路燈,即使晚上去也不感覺陰森。

他們在墓園裡逛了一會兒,有幾個人覺得無聊,想回家。新同事於是又說,他知道一個很適合在墓園玩的遊戲,那就是捉迷藏。不過和一般捉迷藏不同的地方在於,墓園捉迷藏必須用墓碑上的名字當作自己的代號,所有人都當過一次鬼,才能結束遊戲。

這個遊戲對他們來說新鮮有趣,於是他們就在墓園裡,從墓碑上挑了自己喜歡的名字玩起捉迷藏。玩完了,他們也就解散回家,過程中沒發生什麼事。

她說,那天她一路回家,一路覺得車子裡的溫度像冬天一樣。當晚她洗好澡準備睡的時候,還一直聽見房間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可是只要她一打開燈,聲音就會消失。她原本以為開著燈就能安睡,但沒想到一閉眼,聲音又出現了。她當下以為是房間有老鼠,所以也沒多想,為了不讓老鼠爬到身上,她就跑到廚房去趴在餐桌上睡。

第二天晚上,她一關燈,藉著屋外照進來的燈光,她看見屋裡有好多黑色的影子在晃動。她嚇了一跳打開燈,房間裡除了她自己,一個人都沒有!

她雖然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眼花,這天晚上她還是一整夜開著燈,不敢關。但是這一夜她還是睡得不安穩,因為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感覺好像有誰在看著自己。

第三天晚上,她開著燈,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一陣好幾個人再一起說話的聲音讓她睜開眼睛。她一睜開眼,聲音就消失不見。一個晚上好幾次都出現這種狀況,直到不知道她第幾次睜開雙眼,她不但發現屋裡的燈被關掉了,眼前還有好幾張臉離她很近的看著她!其中一個人還是站在屋外,只有上半身穿過她床頭的窗戶俯身看她。

她嚇得從沒有人影的那邊跳下床,衝到開關旁打開電燈。燈亮了以後,屋裡又什麼都沒有。

這次,她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那天之後,只要她在房間裡,不管白天或晚上她都開著燈。只是就算只是白天,只要她一閉上眼睛打算睡覺,那陣談話聲、腳步聲和被人盯著看的感覺就會變得很清晰,聲音還越來越大聲。後來,她不敢一個人睡,都是趁著打工,有同事在旁邊時,在休息時間打盹兒,或是到朋友家去,趁有人在身邊的時候睡一下。

在我跟她攤牌的前一晚,因為找不到能借住的朋友家,所以還是回來了。她原本想到我的房間跟我擠一擠,但她又怕說出來會被認為腦袋有問題,所以什麼都不敢說。她說,前一晚她只要一進屋子就能聽見好多人在她周圍說話和走動的聲音,即使開著燈,她也總是從鏡子裡看見一晃而過的人影。所以,她只能到廚房坐著等待天亮。

她跟我說完這一個禮拜以來的遭遇,我也感覺自己背後一陣涼,因為我想到事發的當晚我曾經去敲過她的房門,還看到閃過門縫的人影。幸好當時他們沒有開門!

聽完她說的故事,我沒有絲毫懷疑的相信了。畢竟半夜去墳墓堆裡玩就不是什麼好主意,還用墓碑上的名字玩捉迷藏?這不擺明告訴人『老娘沒在怕,有種儘管找來』嗎?

我帶她回家,去敲了另一個室友的門,請他帶我們去佛光山在海外開設的佛寺走一走、拜一拜。那座廟離我們家開車大約是一個小時的車程,算是離我們最近的佛寺。

那名室友或許是看她看起來很憔悴,我又看起來很嚴肅,所以二話不說,拿起車鑰匙就帶我們去。拜完後,我們坐在佛寺外頭的廣場上聊天。開車帶我們來的男室友突然跟她抱怨這幾天晚上她房間很吵的事。她因此把那個嚇人的遭遇又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我們三個人坐在大太陽下,誰都沒有說話,像是想曬乾心裡的恐懼一樣狠狠地曬著太陽。回家後還發現我們三個都被曬傷了!

去廟裡拜拜過的那天晚上,我打電動打到很晚,突然又聽見她屋裡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這次不但有一堆人說話的聲音,還不時會有什麼撞在牆上的聲音。我走到她門口原本想敲門看看她的狀況,可是門縫閃過好多人影,讓我不敢敲門。

我回到房間,拿手機傳簡訊給她,告訴她如果會害怕就來我房間,我陪她到天亮。

訊息剛傳去沒半分鐘,她打開我房間的門,全身發抖的走進來。她屋裡的吵鬧還在持續,所有的撞擊聲突然都集中在和我房間相隔的那扇牆上,像是想把她叫回去一樣。

我關掉遊戲,打開房東共享給大家的連續劇,我們倆一句話都沒說,一集接著一集的看。天快亮的時候,我們聽見那個男生也打開門,敲了敲她的房門之後,又跑來敲我們的房門。我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打開門,還好門外是那個男生。他看見原本應該在隔壁的女生在我房間裡時,他立刻要求允許他進來我屋裡睡覺,說人多比較不害怕。

天亮後,她打電話向打工的地方請了假,我則打電話給朋友們,幫她問哪裡有厲害的靈媒或是老師。最後我的朋友打聽到一個雖然收費不便宜,但口碑很好的華人老師。聽她說,那位老師一見到她就把她罵了一頓,也很快幫她把事情解決了。不過怎麼解決的我就沒有問了!反正,她終於又能關燈睡、也能好好睡,我和另一個男生也再也沒有被她房間的聲音干擾。

聽說,當時和她一起玩捉迷藏的同事最後全去找了同一個老師解決問題,除了提議要玩捉迷藏的那位新同事。奇怪的是,後來他們沒有再碰過那位新同事,也沒有人認識那個人。似乎那天是他第一天上班,也是最後一天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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