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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根 第一章 3.食客

雖然仍覺得疲倦,馮初還是習慣成自然的在五點左右進廚房準備晚餐。

將最後一道炒好的菜,分裝到托盤上最後一個空著的小碟子上,馮初端起托盤,正打算送餐給凌子猶,剛走出廚房,卻意外的見到凌子猶正坐在客廳沙發椅上。

雖然馮初與凌子猶兩人手上皆有對方的家門鑰匙備份,但是不同於馮初頻繁使用凌子猶的家門鑰匙,馮初交給凌子猶的鑰匙,凌子猶一年使用不到數次。馮初忘了帶家門鑰匙,只得去向凌子猶借自家鑰匙使用的次數,都還比凌子猶使用的次數更多。

馮初納悶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九風還在睡。」凌子猶簡短解釋。

打斷愛美女人的美容覺必招怨恨,即使把女人換成女狐也同樣適用。

物以類聚,即使是寵物也常常與主人有幾分相似,九風跟凌子猶一樣,都是有仇必報。

吵醒了九風,遭殃的人絕對不會是凌子猶,也就只剩馮初可以讓她出氣了。

已經讓凌子猶使喚得很習慣的馮初,完全沒有去思考此刻坐在眼前的凌子猶,正是造成自己必須前往送餐,甚至可能因此吵醒九風,遭到報復的罪魁禍首,倒是對凌子猶的「體貼」設想,給了凌子猶一個感激的眼神。

雖然才剛逃過可能讓九風當沙包揍的危機,馮初卻沒有多花心思在逃過一劫的慶幸,反而擔心起了九風的狀況,「九風不是比我們早回來嗎?怎麼還沒有醒?不會是受傷了吧?」

「昨晚她消耗了太多的法力,與海蛇妖首領近身纏戰時,更是耗損了大量的體力,所以不睡個一整天,是不會起身活動了。」

馮初放下心,又轉進廚房端了自己的晚餐,重新走回客廳,卻見一向在他家,沒在管什麼做客禮節的凌子猶,沒動筷子,正盯著他瞧。

「怎麼了?」馮初疑惑的低頭看了看自己。

很平常的白色薄長袖棉質上衣加牛仔褲。

「手好了?」

馮初先是莫名其妙的一愣,才會意凌子猶在說什麼,「昨晚在林子裡時,莫小姐幫我治好了傷口,只剩下一點淡紅色的痕跡,大概過個幾天連傷痕都看不見了。」

凌子猶聽了,也沒有任何表示,拿起筷子就吃。

馮初在凌子猶右手邊的沙發椅坐下,也抓起筷子,一面吃,一面口齒含糊的說:「稍早我媽打了通電話,叫我下週四和五去新竹陪她。」

凌子猶頭也不抬的交代:「訂火車票時,記得訂我的。」

「喔。」讓凌子猶使喚習慣了,馮初先是下意識的應了聲,才驚覺不對。馮初連忙說:「我媽是要去醫院做檢查,你要是想拜訪她,下次吧!」

凌子猶語氣平淡的說:「你最近運勢不好,不宜在醫院過夜,去訂飯店。」

知道凌子猶這樣說時,就是無可商量了。

馮初微皺眉,「我會去訂飯店。你就不用去了吧?」

雖已事隔數年,馮初卻一直記得凌子猶十七歲時,短短數個月就徹底白了頭髮的事。馮初幾次想盡辦法,拐彎抹角的套話,都無法從凌子猶的口中問出半點蛛絲馬跡,料想凌子猶是打算隱瞞到底了,也不再追問,只是此後這些年,馮初都不太想讓凌子猶到新竹。

原以為凌子猶會反對,未料凌子猶卻意外的沒有再多說,只是沉默的繼續吃飯。馮初覷著凌子猶的臉半晌,只見得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瞧不出凌子猶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情。

平日馮初幾乎是對凌子猶的話言聽計從,一反常態的拒絕凌子猶的要求,令馮初心裡份外忐忑。

雖然凌子猶不說半句,神情亦未見絲毫變化,馮初仍是吶吶的解釋:「我不希望你去新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醫院也不是什麼觀光郊遊的好地方,能不去就別去了。」又拿眼偷偷瞧著凌子猶的臉,卻仍是瞧不出心思的冷淡。

馮初躊躇再三,終於還是憋不住了,索性直盯著凌子猶的臉,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生氣了嗎?」

凌子猶總算將視線從碗中挪到馮初的臉上,直映入眼的銳利眼神,卻令馮初一瞬間直有別過頭的衝動。

「不想說實話就別說。」凌子猶說著又補了句,「都幾歲的人了,還是一說謊就耳根紅,怎麼一點都沒有長進?」

有一個太過瞭解自己的至交,有些時候,真的稱不上好事。

讓凌子猶的話扎了一記,只覺得熱氣一瞬間自心底冒騰了上來。馮初原本惱羞成怒的想辯駁,卻在瞥見凌子猶微揚唇角後,瞬間荏了。

馮初找個藉口解釋自己的行為,原本也只是不希望凌子猶誤會他的用心,雖然讓凌子猶藉機嘲弄了一番,不過既然知道了凌子猶沒有因為他拒絕同行而不悅,相較之下,被凌子猶取笑這件事,也就沒有什麼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凌子猶嘲弄。馮初自我安慰的想著。

「既然要住飯店,週三晚上我就北上,正好把想帶給我媽的東西也一併帶去,省得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醫院裡跑……」馮初說著猛地煞住,先是不安的瞧了凌子猶一眼,才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道:「需要我……先準備你那兩天的食物嗎?」

凌子猶冷冷瞟了馮初一眼,「原來你還記得這件事。」

雖然很想吐槽買飯不是自己的義務,但是讓凌子猶看了一眼,馮初還是覺得瞬間膝蓋一軟,「真是抱歉。」

在心底再次狠狠吐槽了自己一番,馮初還是認命的繼續扮演凌子猶的老媽子角色,「早餐你吃得簡便,我會買了放到你家冰箱。路口的王記如果用餐時間不在尖峰時段,可以請他們外送。我會先打電話請他們那兩天送午餐和晚餐給你。」

「週五晚上不需要王記送餐。」凌子猶冷靜提醒。

「說的也是,我週五晚上就回來了。」馮初拿筆在用來記雜事的小冊子上飛快記上,免得忘了。

在馮初忙著低頭振筆疾書時,凌子猶冷不防插來一句:「我與你一起前往新竹,你就無須如此麻煩。」

馮初停下筆,一臉不敢置信的盯著凌子猶,「所以……你想跟我一起去新竹,是為了這個?」

凌子猶聞言沒有接話,只是微動了下眉。

雖然凌子猶的臉還是沒有明顯的表情,但是憑著相識多年的經驗,馮初願意用生命發誓,凌子猶真的發怒了。

馮初立刻解釋:「我的意思不是你為了不想買飯而去見我媽!」

「哦。」凌子猶意味不明的掃視了馮初一眼。

越說越錯。

感覺凌子猶的臉似乎都要冒出黑氣了,馮初慌慌張張的解釋:「我只是很詫異你竟然會體貼我……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原來你還沒有放棄要跟我一起去新竹!」

凌子猶雙手環胸,斜睨著馮初,語氣冰冷的說:「所有能想到的藉口都說完了?」

明明凌子猶什麼都沒有做,馮初卻直有當場下跪,大呼「赦罪」的衝動。

心知凌子猶的耐性已耗到底限,再顧左右而言它,恐怕就真的要鬧僵了。

馮初豁出去的說:「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再去新竹,因為我真的不希望再發生十六歲那年夏天的事!」

或許正是因為太過親近了,而且兩人平常不時互相吐槽慣了,面對凌子猶,對著其他的朋友都能輕易說出口的擔憂,馮初卻覺得說起來份外彆扭。

馮初尷尬的頻頻搓著鼻子,想藉此稍減心裡的不自在,一面自暴自棄的繼續往下說:「明明你就是個連妖怪都害怕的傢伙,根本不可能出啥意外。你不肯說我可以不問,但是我還是不放心……反正我就是腦袋不清楚啦!」

除卻小學二年級剛開學時,與凌子猶在男廁不期而遇,大受打擊之下,指著凌子猶不敢置信的放聲哭喊:「你怎麼不是女生!」而被凌子猶恥笑了往後一整個學期的那次慘痛經驗,眼下大概是兩人相識十幾年來,讓馮初覺得最丟臉的一次了。

摒棄羞恥心的吶喊後,馮初也不敢去看凌子猶的表情,就目不轉睛的低垂視線,直盯著自己的碗瞧,像是想算出碗裡到底還剩幾粒米飯。

或許是因為十六歲那年夏天的事,是凌子猶不願意再提起的話題,凌子猶久久沒有再說話。

馮初就一直維持著低垂視線,直盯著碗的姿勢,直到凌子猶伸長了筷子,挾走馮初面前的小碟子上的獅子頭。

怔愣的盯著凌子猶慢條斯理的吃掉屬於自己的那顆獅子頭,馮初呆了好半晌,才遲疑的喚道:「凌子猶?」

「等九風睡醒,你也準備一份獅子頭給她。」凌子猶說著將碗筷一擱,不理會還目瞪口呆的盯著他的馮初,逕自起身往門前走,直到玄關處才停下腳步,「記得問清楚阿姨到哪個醫院做檢查。」

「喔。」馮初習慣成自然的應了聲,先是納悶的自言自語咕噥:「他怎麼知道我忘了問我媽這件事?」才猛地回過神,後知後覺的大叫:「凌子猶!你又把我捨不得吃,才留到最後吃的肉丸子吃掉!」

凌子猶的回應,是防盜門掩上前,隱約可聽見的冷冷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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