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的坐在座位上,試著讓自己沈浸在小說的內容中,儘管完全無法專心,耳邊是同學們三三兩兩的嘻鬧聲,我將書本闔上,趴在桌上讓我有種可以隔絕了一切的錯覺,再三個小時,只要再撐三個小時就可以回家,我不斷的提醒自己,讓此刻的感受可以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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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你的東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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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坐隔壁的同學,我抬起頭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原來是我的筆掉在了地上,我撿起了筆之後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見他並不關心我有沒有撿起筆後,暗自鬆了一口氣,繼續趴在桌上等著放學鐘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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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校門口的剎那間,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慢慢的走向校門口旁的公車站,站牌後已經排了一長串的隊伍,走到定點後,我讓自己離前面的人大約一公尺的距離,打開手機,再三分鐘公車就會來了,再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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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怎麼有這麼白痴的人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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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夠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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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佯裝在滑手機,聽著後方傳來的吵鬧聲,是班上的兩個同學,曾說過話的次數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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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她很沒存在感嗎?都不會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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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好像都沒跟她講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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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們像是嘲諷般的話語,我壓抑著心裡的驚恐,手卻不自覺的開始顫抖,儘管不想去在意,但我知道,他們是在說我,不要怕,王堇涵,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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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感受到後方的人靠我近了一點,「誒!都不會說話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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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我整個人彷彿聽不見周遭的任何聲響,過去的那些痛苦的記憶又再次在我腦海裡翻騰著,我緊握著手掌,看見公車正在慢慢進站,不停的在內心祈求時間能夠快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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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涵,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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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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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坐在家門口的小塑膠凳上,一看到我就開心的讓我趕快進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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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今天煮了你最喜歡的滷肉喔!趕快去洗手裝飯吧!」奶奶站在瓦斯爐前,翻攪著鍋子裡的滷肉,一邊喊著要我趕快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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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看奶奶這麼有活力的樣子,回到家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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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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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奶奶,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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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餐桌上,奶奶坐在我的對面,神色有些凝重的看著我。「你最近在學校有發生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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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我微微握緊了手上的筷子,想讓臉上的表情自然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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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看你最近都沒什麼笑容,還以為你有什麼心事呢,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來,多吃一點。」奶奶夾了一筷子的菜到我的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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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都不說話啊?有夠邊緣的,看到就覺得煩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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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坐在教室裡佔位子啊?反正你也沒什麼用處,就只會整天擺著一張臉,乾脆去死一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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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句宛若利刃的話語,毫不留情的刺向我的心臟,那些熟悉的臉孔,慢慢的扭曲了起來,我癱坐在地上,想站起來卻完全沒有力氣,眼看著那些人朝我逼近,我用盡全力嘶吼「走開!不要靠近我!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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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開了眼睛,讓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窗外還是一片漆黑,方才的夢境真實的讓我流了一身的冷汗,我拿起床頭的鬧鐘,上面的短針指向2,我躺回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已經兩個禮拜沒睡好了,每當我熟睡後,總會夢到從前發生的種種,這讓我感到心力交瘁,在床上翻滾了幾圈,果然已經沒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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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深深嘆了口氣,既然睡不著了,那就乾脆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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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上薄外套和運動長褲,下樓確定奶奶睡的很安穩後,小心的拉開後門的門栓,用裝滿了水的家庭號牛奶瓶壓在門前當作門擋後,從陰暗狹窄的防火巷,走到了街道上,一盞盞的路燈,間接著的點亮了道路,四周很安靜,安靜的有點…可怕,不過這並不影響我走出家門的想法,我喜歡安靜,沒有了人說話的聲音,沒有了白日的喧囂,我獨自走在街上,心裡很寧靜,順著巷子轉彎便走到了大馬路上,零星的幾輛車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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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河堤邊,傍晚時,會有許多人來這裡慢跑或散步,道路的兩旁是整片的稻田,我沿著彷彿看不見盡頭的河堤慢步走著,走了一段路後發現前面有幾盞路燈燒壞了,使得我看不清那裡是否有什麼東西,不過這個時間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吧,我想了想,決定快速穿過就好了,正當我準備小跑過去的同時,一個高大的“東西”從那片黑暗中衝了出來,撞到了處於驚嚇狀態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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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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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略帶低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裡,我摸了摸被狠狠撞到地上的手臂,有些小擦傷,我轉頭看見那個高大的“東西”站了起來,“東西”走到我的面前,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你還好嗎?」原來“東西”是一個人,讓我像是已經忘記跳動的小心臟再次開始運作,他向我伸出手,示意要我抓住他的手起來,我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的手,很大,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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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的在這裡做什麼?」將我拉起後,他鬆開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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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愣愣的看著他,一如既往的,在陌生人面前我還是難以出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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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的凝視我幾秒後,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不想說也沒關係的,只是這個時間,你一個女孩子跑出來是很危險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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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嘗試從喉嚨擠出聲音依然無果,於是只好點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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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向他確定我不需要他陪我回家之後,他便轉身離開,我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想怎麼會有人在這個時間出來跑步,雖然我自己也差不多就是了,我舉起手臂看著傷口正冒出細小的血珠,深深嘆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天空很黑,偶爾草叢裡傳出的蟲鳴也不干擾這份彷彿深不見底的寧靜,儘管已經習慣了,但在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依然會覺得孤單,就算不願意承認,但現實仍緊緊的捆綁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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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疲憊的趴在與對岸道路連接的橋上,看著下方閃爍著月光的河水,好想就這樣放空一直到死去,不必再勉強過著不知何時才會結束的日子,許多不切實際的念頭不斷在我腦中浮現,我把頭埋在手臂裡,真的不能這麼消極啊,王堇涵,要振作一點才行,正當我在為自己加油打氣的時候,我的肩膀似乎被碰了一下,我僵硬的把頭慢慢的轉向身後,努力不去在意腦中又拼命跑出來的可怕想法,看見是前不久把我撞倒在地的男人後,不禁鬆了大大一口氣,出來散個步簡直就像在看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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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我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似乎有點無措的抓著頭髮,尷尬的笑著說「那個……對不起嚇到你了吧?抱歉啦,因為我剛剛撞到你就那樣離開了,心裡總覺得很過意不去,所以跑去便利商店買了藥,雖然有點不齊全,但你還是用用看吧!」說完他舉起手中的一個袋子「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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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了袋子「呃…謝謝。」儘管有了說不出話的心理準備,我還是有些驚訝於自己有辦法說出聲音,聽到我的道謝後,他露出了一個感覺特別傻氣的笑容,「不用謝啦,是我應該做的,不過你還不回家嗎,天已經快亮了耶。」聽他這麼一說,我才驚覺已經出來很久了,不知道奶奶會不會發現我偷偷出門,於是也顧不得跟他多說什麼,我向他點頭致意後就加快腳步的趕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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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鎖上門栓,客廳還是一片漆黑,奶奶應該還在睡覺,我上樓回到房間,已經快五點了,把手裡的袋子放在書桌上,裡面裝了藥膏還有OK蹦,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被撞還受傷了,卻莫名的想笑,我幫自己上好藥,決定以後還是別半夜出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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