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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甦醒

東域西邊的蒼空山脈中,有五座高聳的山峰,其中一座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墓碑,名符其實是一座「死亡之峰」,此處沒有守墓人,也沒有人前來追悼,僅有山上一棵棵枯樹佇立著,隨著風搖擺,發出嗤嗤聲響。

不管日曬雨淋,這些石碑依舊不受干擾,無人探望,無人關心。

從遠處望去,原本碧綠的山壁都被密密麻麻的墓碑撒上灰白的色彩,在其他四座山峰的映稱下十分突兀,這座亡者所在的山嵐又被稱為「冥月峰」,因為在月光下,或千或萬的石碑就會散發出朦朧的白光,相傳這是死去英雄的靈魂在遊蕩,十分詭異,所以很少人會來此地。

月色朦朧的夜晚,墓園依舊只有死亡的寂靜,似乎醞釀著什麼。

入冬時分,山林中開始吹起冰冷的寒風。

突然間,一座不起眼的墓碑前,乾硬土堆祟動,泥土開始翻攪,一隻手臂倏地破土而出,蒼白而冰冷。

經過了兩千年,死人應該早就化為白骨灰飛煙滅了,怎麼還能保有肉身?  

這詭異的一幕就足以讓平常人嚇死了,但那隻手還僵硬的動了起來,像外面伸展。

隨著手臂碰到墓碑,它使力一拉,一顆頭就露出了土壤,片刻,整個身體也完全爬了出來。

那道人影伴隨著陰暗的夜色,就如同幽靈一樣,虛無而飄渺。

依稀看見長長髮絲落地,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人影在黑夜中僅是默默的站著,過了許久才有了動作。

最先在陰影中亮起的是一對眼眸,那是一雙不見生機的死亡之眼,烏黑的眼眸就像打翻了顏料,繽紛多彩卻汙濁不堪,令人聯想到地獄的冥河,不時散發出七彩的微光,又回歸黑暗。

人影空洞的眼睛眨呀眨的,環顧四周。他瞥向自己的墓碑,黑暗中,石碑透過月光散發著白光,在黑夜裡十分奪目。

石頭上沒有名字,只寫著一行禱文:

願君安詳

人影好像想起什麼似地瞪大雙眼,沉默許久。

直到太陽從西邊緩緩升起,他有如觸電般震了一下。

他先是俯下身尋找某物,見空蕩蕩的土坑中沒有想要的東西,不禁意外的低語:

「『終焉』不見了?」

「……算了,順其自然吧,總會找到的。」

沙啞的喉嚨很久沒說過話了,有些乾澀。

就在此時,第一束光從地平線射出,照耀在天空與大地上,人影望向此處,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他有著一頭有如脫色般的白色長髮,直直延伸到地面上,稚嫩的五官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神情透著一股慵懶。全身上下都被泥土弄得骯髒不堪,衣服也因歲月而變得破爛,完全看不出原樣,只能用破布條來形容了。

白髮少年原本蒼白如死人的膚色隨著甦醒而轉紅潤白皙,如玉石般溫潤。

他從一邊的草叢中挑出一根較長的草莖,靈活地綁起長髮,長髮就好像狐狸尾巴般垂落在身後。

白髮少年看了一眼周圍數不盡的墓碑,低聲說:「各位,我回來了。」

四周的枯樹似乎在回應他般搖擺著,有種淒涼悲壯感瀰漫開來。

他沉默地佇立許久,不知在想什麼,等到太陽已完全露出頭,才生生吐出一句話:

「我要出去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還在世上,如果,如果只剩下我一人……不,他們一定還活著的。」

他的表情就好像要哭出來似的。

「再見了,兄弟們。」對著這些墓碑說道,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白髮少年走出了墓園,在山腳下遙遙一望,對著那些戰死英雄行了個禮,便不再躊躇,毫不留戀地走下了山。

早晨的太陽漸漸上移,此時已接近正午,陽光為冬天帶來一點溫暖的氣息。

山腰下的一個小城鎮中,白髮少年走在街上東張西望,神色中帶有一絲絲感慨與讚嘆。路邊不少人都對他一身骯髒破爛指指點點,臉上的排斥顯而易見。

白髮少年不理會這些人,邁步走向一家店舖,大門上,匾額華麗的寫著「炎葉藥閣」。

走進藥閣,柔和的光線,光滑乾淨的牆壁與地板,石造的桌椅,簡約卻又帶有質感,一個個藥櫃倚牆而立,放滿了瓶瓶罐罐,這些顏色鮮豔的藥劑整齊的收在透明櫃子中。

「現在都用無屬性晶石來保存啊,想當初一塊拇指大的晶石就足以令我們大打出手呢,時代真的變了。」白髮少年不禁讚嘆。

他搖頭晃腦的樣子令藥閣中的夥計不屑的瞄了他一眼。

夥計見此人一身髒汙,與四周格格不入,便不耐煩的說:

「一邊去,這裡還要做生意呢,沒時間理會什麼小乞丐。」

夥計揮了揮手,厭惡的說。

白髮少年聽到聲音回過神來,走到櫃檯邊,在衣服中東挑西挑了一番,拿出了一大把乳白色草莖,說道:

「我有一些藥材要賣,你們這裡能收購嗎?」

「你還能有什麼東西……什麼?」

那夥計不看也罷,一看嘴巴便合不起來,瞪大眼睛驚呼:「陰煞草!」

眼前呈現乳白色的短小草莖散發著陣陣清香,仔細看去,在白色的表皮下,有一絲絲綠色流動著,令周圍帶有一絲寒意。

「這,這東西是從哪來的?」他嘴唇發顫的問道。

「就在山上,還有很大一片。」

白髮少年的話令夥計「唰」的站起來,無法鎮定。

他這藥劑鋪子的夥計也不是說當就能當上的,還要具備一定的藥草學知識,眼前這些看次雜草的植物便是極稀有的藥草——陰煞草。

陰煞草,生於極陰極寒之地,無法承受巨大溫差,如果直接內服會凍傷臟腑,外用需先稀釋做成軟膏,有治療灼傷的效用,在生長後一個月便開花結果,開花前十天是最佳的採集時間點,而其一年只開花兩次,採集的時間極為短促。

夥計看著這珍貴的藥草就這麼被白髮少年捏在手裡,趕緊拿過來,小心翼翼的收在保存的石盒中,眼底的輕視已消失無蹤。

他怔怔的看著白髮少年,心中思緒千轉。

這可能是一個獲得大量陰煞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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