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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薰】『夕櫻』緋櫻守 壹、貳

在生命的最後一瞬,終於來到了只有兩人相處的時間。

夕陽渲染著離情,而他們的時光將會永恆凝固在這個海岸。

男子凝視著懷中少女的髮絲。清清淺淺的緋色染上了一層暈黃,霎那間他彷彿又看見了故鄉的櫻樹,夕色透過花瓣的時候、是最為溫柔的彩調。

「修羅夜叉,百年孤寂。就是為了在這一刻,化為人身、重逢。」

他能為了守護她在所不辭,百年之守,永不後悔。

〈壹〉

西劍流內的天宮家,院子裡種了一片櫻花林。

每到春天、櫻瓣飄落的景象,就像精靈在林間漫舞似的,令人流連忘返。

西劍流中有一位少年。他個子比同齡男孩都還要矮小,卻最為倔強。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有個嚴厲的父親──西劍流之主。而身為少主的男孩身邊總是跟著另一位少年,沉默寡言、但是十分溫柔細心。

「打啦!把牠打死啦!」

一天,櫻花林中傳來和美景不符的殺戮聲調。

昨日櫻祭留下的飲宴殘餚,還有一些留在草地上,而引來了一隻瘦貓。而幾名少年逮住了牠,以作弄、欺凌牠為樂。

「...喵......」

微弱的貓叫聲像是已經奄奄一息,引來受櫻落美景、而停留在林外的男孩注意。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沒有遲疑,男孩衝進比他高大的一群少年之中,護住小貓。

「少主,這隻臭貓跑進來天宮家偷剩菜,我們只是懲罰牠一下而已。」

「對呀對呀!少主,不懲罰牠西劍流很快就會多出一堆流浪貓的。」

然而少年們七嘴八舌的回答著,對於貓的處境沒有一絲在乎。

「只是隻這麼小的小貓咪而已,值得這樣對牠嗎?」看著懷裡的貓一身的血跡,男孩心疼的道,隨即抱起牠想前往醫部治療。

「少主該不會是想養牠吧?」

「不會吧,貓不是都是女孩子在養的嗎?養的嬌滴滴、懶洋洋的,把牠當寶貝在顧。哈!貓又不像狗,可以顧家。」其中一位少年傲慢的說。

被稱作少主的男孩顫了顫,隨即突然像是抱住燒紅烙鐵似的、扔下手裡的貓。

貓受了驚,拚了老命一溜煙的逃了。

「少主,我有說錯什麼嗎?」方才那位少年見男孩變了臉色,有些慌張又逞著嘴硬:「本來就是啊,貓就是沒用的女孩子才會想養,那種沒用的東西,能吃幾隻老鼠又怎樣──」

話還沒說完,男孩一臉陰騭的轉過頭來,直接一拳揮上少年的臉。

-

一直到另一個少年趕來時,林內眾人已經扭打作一團。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在那群糾結在一起的人團中已經看不見男孩的身影。後來趕到的少年大喝一聲,眼底滿是焦急。

拉開眾人,草地上已經濺上了點點血跡。

「鬼哭。」一隻眼睛已經瘀青的男孩低喚一聲,咬著嘴唇一臉倔強。

「柳生,是少主自己先打我們的!」被少主揍了一拳的少年大聲叫屈。

「柳生,這次你可不能偏袒少主,多管著他一點啊。」另一個人輕蔑的望著勸架的少年說。

一旁孤零零站著的男孩昂起頭望向遠方。

「是他們先欺負貓的,鬼哭。」他說得輕描淡寫。「我只是幫那隻貓教訓一下真田他們而已,比起欺負弱小的動物,我的行為更有男子氣概,對吧?」

沒有人看見男孩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不甘,連方才對小貓的憐憫也被抹煞的一乾二淨。

一句話說完,男孩的眼裡只剩令人心驚的漠然。他轉身大步離開。

好幾年後、甚至是百年之後,柳生鬼哭回想起那天,才終於明白、為何他會對於這件事反應如此大。

但是,桐山守卻早已錯過能自在喜歡小動物的時節了。

=

到了十幾歲,桐山守慢慢地長大,不再是那個受到挑釁、一言不和就揮拳的男孩了,個性也變得柔和了些,只是在柳生鬼哭看來,多了點不明所以的哀愁。

而最近,桐山確實是多了個煩惱。

桐山守的髮色從小就很淡很淺,像是淡淡的白金色。一直到她少年時期才慢慢顯現出淡粉色──一個她決不能表現的顏色。

堂堂西劍流少主,有著粉紅外表成何體統。

於是她成天戴著一直遮到臉頰旁邊的帽子,到了夏天,汗不停滴下來,她也沒叫過一聲苦。

「這樣不熱嗎?」私下相處時,柳生鬼哭問她。

她苦笑。「拿下帽子顯現出本色,我才會因為羞愧而感到發熱。」

儘管不懂為何少年不能擁有粉色頭髮──那時他還未得知桐山薰這個名字。

但隔天,他剪下了從兒時就沒剪過的長髮。

年少的柳生鬼哭望著手裡的髮絲。雖然是稻草般的黃褐色,也沒有桐山守原身的髮質好。但總能讓她少流一些汗,也不用面對同伴們的指指點點。

在接下來的連續好幾個晚上,他守在她房門外,手持針線,秉著微弱燭光咬牙將自己的頭髮又編又縫。

身為七歲時便被流主指定的、少主桐山守的貼身護衛,柳生鬼哭一直沒有時間和同儕相處,同年紀的忍者們甚至總是帶著嫉妒、敵對的目光注視著他。而他也是個沉默寡言、甚至慢熱的性子,更加深了同儕對他的不熟悉。

而在過去的十七年歲月中,如果沒有自小一起長大的桐山守...他不敢想像要承受怎樣的孤獨日子。

桐山守就像是他的一切,他都願意為唯一的朋友犧牲了,一點頭髮不算什麼。

那天,十四歲的守拿著他為她做的假髮,低著頭,輕咬下唇道謝。「謝謝你,鬼哭。」

「能為少主奉獻一點什麼,柳生鬼哭便十分滿足了,少主不必言謝。」

柳生鬼哭輕拍著她的頭,儘管言詞恭敬,行為卻早已像是朋友、或是像兄弟一般。

「哪...鬼哭。」

他不明白桐山守為何露出像是哭泣一般的表情。親手替她將假髮戴上,他回應:「什麼事,少主?」

「──跟我來一下,好嗎?」桐山守沉默了半晌,最後像是下定決心般地說。

-

拐過幾條青石小徑,兩人來到了一間偏僻別墅。

「這是...」柳生鬼哭喃喃道。

「母親生我之地。」守接過話頭,淡淡地說。

...也是守的母親.桐山吉難產而死之地。

柳生鬼哭看著桐山守走進別墅,隨後跟上。

守熟門熟路進入其中一個房間,站在其中一個櫃子前面,望著。

他遲疑的跟進。

桐山守深吸一口氣後打開了它。見到裡面的光景,柳生鬼哭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裝在裡面的,是一整個櫃子的女孩衣飾。從嬰兒到少女時期一應俱全。

他不知道桐山守帶他來這裡的目的,但看見這些衣物...

桐山夫人肯定非常期待孩子的降生,並不論性別對將要出世的孩子憐愛至極。儘管西劍流一脈單傳,兒子較受到眾人期待,桐山夫人依舊考量到生女兒的可能性,而縫製了這麼多的女子衣裳。

「少主,我很遺憾。」柳生鬼哭有些不知所措的道。

桐山守搖搖頭,依舊一言不發。她從衣櫃中取出一個粉色緞面繡花蝴蝶結、垂墜著白紗的髮飾。

然後取下了那頂黃褐色假髮,露出綁著男式馬尾的粉色原髮。

她轉身背對他,放下長髮,從櫃子中拿起梳子,開始梳理柔順的櫻絲。

──先在兩邊編了辮子、再紮起一部份頭髮,最後,繫上那粉色蝴蝶結。

那是最近西劍流中、十幾歲的女孩子之間流行的髮式。

整個過程柳生鬼哭驚愕不解地望著她。

──為何少主要梳女子式樣的...?

直到桐山守轉過身來,用濕潤的雙眼凝視他時,他驀然懂了。

守那相對於同年紀男孩們略為瘦小的身板、比一般男孩還要精緻秀氣的面容...

還有,為何她對粉紅髮色如此在意的原因,都得到了解答。

「少主...妳...」

她一直以來,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隱瞞眾人的生活...

「鬼哭,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原是女兒身,我想...因為頭髮...所以想讓你知道。」

流主對已逝的妻子情深至極、不願續弦是西劍流眾所周知之事,沒想到卻可憐了女兒身的桐山守。

柳生鬼哭單膝跪地、以拳擊地,發誓道:「少主,我柳生鬼哭必一生緊守此事,決不會讓眾人得知。」

低著頭,他似乎聽見了微微的啜泣聲。隨後桐山守略顯鼻音的聲音傳來:

「鬼哭,叫我『守』就行了...不必喊我少主。」

「是──『守』。」

柳生鬼哭站起身來,看著已背對他、卸下蝴蝶結的守。

她將這個秘密予他知道,便是全然的信任他。

而他,絕不辜負這信任──

-

離去之時,柳生鬼哭最後看了一眼這房間,像是沉思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

鬼使神差的,他打開了那裝滿守無緣穿上女子裝束的櫃子,將那枚粉色蝴蝶結握在掌心。

而後悄悄收進衣袋裡。

桐山守頭也不回的走在回西劍流本部的小路上。柳生鬼哭加快腳步跟上,望著自己頭髮在她頭上的樣子,手心在衣袋裡緊握著一個小秘密。

被握住的粉色蝴蝶結染上暖意,好似握住一顆柔軟的心。

=

〈貳〉

一直到不老族的邪馬台笑加入西劍流後,柳生鬼哭才多了一個友伴。

彼時柳生鬼哭二十歲,邪馬台笑二十二歲。留著紅色尖刺短髮的他是個有張老成面孔的豪爽青年,笑聲十分的爽朗,總愛拉著他喝酒。

「鬼哭啊,要不要拉守一起來喝?俺剛又去酒鋪打了滿滿一大罈,這次不醉不歸啦!」

「守不喜歡喝,但偶爾讓她休息一下也不錯,走,去看她有沒有空。」柳生鬼哭也舒緩了平時緊皺著的眉頭,握著酒杯,醉意朦朧的笑著。

倆人走到西劍流流主宅邸外面,柳生鬼哭探頭朝裡面喊:「守!妳在嗎?」

「鬼哭?」十七歲的桐山守從房門後警戒的探出頭來。

她沒有戴假髮,粉色長髮披垂著。

柳生鬼哭見狀,儘管腦袋仍被酒精晃的暈糊糊的,還是本能地用身子擋住她的模樣。

「啊...!」桐山守後知後覺的發現有他人同樣在此。「是誰,笑嗎?」

「守,是俺沒錯。鬼哭啊,你擋在那裏做啥?不是要叫守一起來喝一杯?」幸好邪馬台笑正醉著,醉的兩眼發暈。

「咳咳...我醉一下就忘了,守昨天生病不能喝酒。守,你再去床上躺一回。」柳生鬼哭情急之下撒了個謊。

「啊?好...咳咳...」桐山守愣了一下,倒也十分配合的用虛弱的聲音咳了幾聲。

「笑,我先安頓一下守,你先喝,我等一下再去找你。」柳生鬼哭道,一邊帶上門,一邊用一隻手托著桐山守的背將她往房裡帶。

聞到濃烈的酒氣,桐山守不禁皺了皺眉頭:「鬼哭,你最近怎麼一直在喝酒?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事,是笑發現了一間新開的酒鋪,挺好喝的、所以最近多喝了點。那家酒鋪也有陳年的櫻花甜酒,守妳應該會喜歡喝。」柳生鬼哭關上門。每次看到桐山守真正髮色就會想到櫻花,既有純潔的白也帶著粉嫩的粉紅色。

「櫻花...說到櫻花,天宮宅外面那幾株也要開了呢。櫻祭又要來臨了。」

「守想參加嗎?」

柳生鬼哭醉過之後,原本有些憂鬱的棕色眸子,一下子變的十分溫柔。

被直視著的桐山守有些彆扭的撇開頭。

「當、當然想啊...唔,但賞櫻對『桐山守』來說,是不是太女孩子氣了一點...」桐山守咕噥著,然後說:「沒關係的,鬼哭,反正開的時候也是會經過櫻花樹下嘛,這樣就會順便看到了。」

「守,賞櫻不是隨便經過看看的事哦。」聽見桐山守的回答,柳生鬼哭先是愣了下然後輕笑道。

「這我哪會不知道!只是叫我和其他的女孩子一起坐在櫻花樹下吃點心,有一點...不太妥當。這件事就這樣吧,我經過時會停久一點認真賞櫻的。」桐山守堅持的說。

「守,妳啊...唉...」見少女如此堅持,柳生鬼哭嘆了一口氣,心中卻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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