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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尋覓 (上)

第三章    尋覓   (上)

土曜日,午後五點整,新宿駅。

亞樹和燈路在整點時便出現在車站前。他瞇起眼望了傍晚的天空一眼,隨後便注視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內心頓時有些感慨。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搭乘這種大眾運輸工具了。

「吶,小樹,你是東京人嗎?」一邊吃著冰淇淋,燈路一邊問看著街道發呆的亞樹。

「不,我是在京都長大的。」不懂燈路為何會突然這麼問,但亞樹還是照實地回答。

「京都啊,是一座美麗又充滿迷人風采的古都呢。」淘氣地眨眨眼,燈路不禁勾起一抹微笑,「不過那樣寧靜的地方不適合我,我還是更喜歡充滿擁有各式各樣高漲情緒的城市。」

「因為人類嗎?」

「是啊,人類真的很有趣。人說惡魔高傲,但就我看來人類卻更顯得傲慢。」將手上最後一口冰淇淋吃掉,燈路可愛的表情中帶著一絲輕蔑的笑意,「人類為了生存而創造,創造之後產生了欲望;而當欲望無法滿足之時,就會出現更多荒謬的奪取與破壞。到最後,人類終究會因那小聰明而自取滅亡。」

對於燈路的話,亞樹既沒有默認也沒有否認。他並不是沒有任何想法,只是自己並不討厭人類,也不認為人類真的那麼一無是處,矛盾的想法反而讓他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一旁的燈路似乎並不指望得到回應,她優雅地以手巾擦拭剛吃完甜食的唇角之後,便朝著遠方急步而來的麻美揮了揮手。

「抱、抱歉,我遲到了!」

「沒關係,我們也剛到不久。」亞樹微笑回應,然後看著麻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麼,先坐地鐵到六本木站吧。」一面移動一面看著路線圖,亞樹指著其中一條路線,「從丸之內坐到霞關再換車到日比谷線,六本木駅地下道就可以連接六本木之丘然後抵達森大樓……佐藤小姐,那天妳是照這個路線移動的嗎?」

「啊,是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從口袋中拿出零錢,算好人數後,亞樹便投下硬幣取票。

他們沿著站內的指示進行移動。假日人潮擁擠,當他們走到等車的地方時卻已是隊伍末端。所幸地鐵班次還算不少,這也讓他們沒有花比預期中更長的時間等待,而很快地搭上車往目的地前進。

乘車大約二十五分鐘後他們便抵達了六本木。好不容易從擁擠的車廂走出來,燈路便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好擠啊!人家果然不喜歡搭大眾交通工具~」微微地嘟起嘴,燈路表示相當不滿。

「這也沒辦法,為了確認是哪個環節有問題,也只能先沿著佐藤小姐那天的移動方式走一遍了。」

苦笑地回應,亞樹無奈地安撫燈路後,他們便從地下道搭上手扶梯抵達六本木之丘的入口。三人尋著路線圖往通往森之樓的方向移動,他們一路望著沿路的景色並斷斷續續進行交談,直到看見前方一個相當壯觀的裝置藝術時,原先還生著悶氣的燈路也突然停下腳步,並詫異地指著前方。

「哇,這是什麼啊?」

「啊,那是大蜘蛛喔,是這邊有名的地標呢。」望了一眼幾乎壟罩著視野的裝置藝術,麻美也憑著記憶進行介紹。

「欸,大蜘蛛啊?」燈路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不知道小八和它同時放在一起會怎麼樣呢?」

「小八?」

「別理她,前面就是森大樓了吧。」

走在前方的亞樹指向不遠處的大樓,當麻美順著亞樹的指示看著那幢熟悉不過的建築物時,也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

確認目標後他們便進入了森大樓,並搭乘快速電梯通往五十二樓。根據麻美表示,他們當日來到森之樓的主要目的便是頂端的展望台(Tokyo   city   view),因此亞樹他們也不再浪費時間,達成共識後立刻就往主要目標前進。

當他們順著電梯抵達Tokyo   city   view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半。

「哇~好漂亮!」一踏出電梯,望著大樓外的夜景,燈路立刻興奮地大叫。

Tokyo   city   view是三百六十度的景觀。往東南方看過去,能看見東京鐵塔和台場;往左側看,則可看見東京天空樹和車站。在這個展望台,幾乎可將東京的美景盡收眼底,這也就不難理解燈路會如此興奮。

「真美……」看著橘紅色的東京鐵塔,亞樹忍不住讚嘆起來,「咦,那個摩天輪……」

「是葛西臨海公園的哦!」走到亞樹的身邊,麻美開口道。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台場的。」

「呵呵,不少人都這麼認為呢,畢竟距離並不遠。」輕笑出聲,麻美的表情很是放鬆,「真不可思議,待在雨宮先生的身邊,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呢。」

「咦?」

「這麼說也許很奇怪。但是,我很感謝雨宮先生。」深呼吸一口氣,望著橙色的天空漸漸垂下夜幕,麻美緩緩地開口,「我這種莫名其妙的請求,一般來說應該都會拒絕的。但是,雨宮先生你卻願意聽我說,並對我伸出援手。」

「佐藤小姐……」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想至少都努力過了,即使真的找不到應該也沒關係吧?」笑笑地將方才有些嚴肅的氣氛揮開,麻美看著亞樹的眼睛詢問道。

「我會和妳一起努力尋找的。」

亞樹的承諾讓麻美露出了微笑,接著又對亞樹說了那天她在塔內做了什麼事。聽了一段落後,亞樹也注意到麻美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

「沒事吧?」

「咦?」似乎有些詫異亞樹怎麼會這麼問,麻美的表情很是困惑。

「因為妳剛才雖然是笑著敘述,但總覺得妳似乎有些寂寞。」亞樹斟酌了一下用詞,注意到麻美沉默下來之後,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抱歉,那只是我的猜測而已,請不要放在心上。妳就當作我沒說過吧?」

「不,只是覺得雨宮先生很敏銳,所以嚇一跳。」撓撓臉頰,麻美嘆氣後露出一絲淺淺的苦笑,「曾經有過快樂回憶的地方也會有留下悲傷的可能性,想到這個就不免有些感慨而已。」

他默默地觀察著麻美的情緒變化,確認麻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時,亞樹頓時也不知是否該想辦法轉移一下氣氛。腦海翻轉過一些思緒,當亞樹試圖開口說些什麼時,外套的口袋卻冷不防傳來了震動──他先是愣了一下,將手機拿出來看見顯示號碼後和麻美說聲抱歉,便很快地按下通話鍵。

「墨烯?」

「你在哪裡?」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了一抹淡陌的嗓音,卻不可思議地讓原先情緒有些緊繃的亞樹放鬆了些。

「我在Tokyo   city   view。」稍微走離了幾步,亞樹眺望著夜景回答道。

「Tokyo   city   view……六本木嗎?」

「欸?你知道?」

對於被他稱為墨烯的人會知道這件事很是詫異。亞樹不得不說他自己都是為了今天的任務才去查相關資訊,連他這個日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自然也不認為依對方的身份會比自己更加了解。

電話中傳來了低低的笑聲:「或許我了解的地方比你多也說不定。」

「噢,如果是這樣,那肯定是為了和哪個女孩子約會所以才查地點的吧?」對方的自信讓亞樹忍不住故意捉弄道。

「這句話應該是我原封不動送給你吧。」墨烯無奈地開口,同時背景傳來了幾聲哀號,這也讓亞樹忍不住蹙起眉。

「你那邊沒事吧?」

「沒事,小囉嘍多了點,浪費了預計返回時間。」依舊毫無情緒起伏的嗓音聽起來相當迎刃有餘,一想到墨烯強悍的實力後,也讓亞樹頓時放心不少,「我聽赤蝶說了,你接了A級任務?」

「呃,是啊,不過有燈路大人在,你不用擔心啦!」有些心虛地打哈哈,這個反應也讓電話另一端的墨烯嘆了一口氣。

「估計她應該是用化靈跟來的吧,本體不在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喧鬧的背景聲漸漸安靜下來,墨烯先是小聲地以某種方言與他人交談,隨後才又重新與亞樹對話,「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棘手,後天我就會回去,所以在這之前答應我不要亂來。」

「……」

「亞樹?」

「如果遇上突發事件,就不得不亂來了吧?」有些無奈地反駁,儘管知道對方肯定會給自己一記白眼,但他就是不想說謊,「墨烯,你知道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委託人受到任何傷害。」

話筒的另一端陷入了沉默,墨烯的默不吭聲也讓亞樹有些不安。畢竟與墨烯搭檔並非一兩天的事情,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雙方的個性,因此亞樹也明白當對方沉默時通常就是不高興的時候。

「……我也不想看見你受到傷害。」良久,墨烯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墨烯……」

「好了,先這樣吧。」語畢,電話的另一端便傳來結束通話的嘟嘟聲,亞樹心情複雜地看著手機,然後嘆了口氣將手機收起。

帶著有些沉重的心情走回去,當他看見燈路和麻美不知說了什麼後兩人也發出了輕笑聲,奇怪的反應也讓亞樹不禁有些困惑。

「怎麼了嗎?」

「哎呀,也沒什麼啦~」燈路笑得詭異,同時勾起麻美的手,「只是和小麻美說你在和だんな(老公)熱線而已啊~」

「……」一臉無言地看著燈路和莫名臉紅的麻美,亞樹一把摀住臉,隨後認真地反駁,「佐藤小姐別聽她亂說,那只是我的搭檔而已。」

「咦?是這樣嗎?」

「是的。」

「啊,原來如此。因為剛剛看到雨宮先生講電話的表情很溫柔,原本還在猜是不是和女朋友講電話之類的,後來燈路小姐說你是在和……呃,所以有點嚇一跳呢。」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麻美笑得靦腆。

「啊哈哈……想太多了,我們只是確認任務狀況而已。」

「真是的,我們家小樹就是害羞啊~嘖嘖,我都替小黑掬一把同情淚了。」扮了個鬼臉,大約感覺到話題無趣了,燈路又回到正題,「那麼言歸正傳,小樹有感覺到什麼了嗎?」

「大樓本身並沒有問題,不過……」瞇起眼望著某個方向,亞樹隱約覺得那邊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圍繞著,「我想去摩天輪那邊看一下。」

「摩天輪,你是說葛西臨海公園那邊嗎?」跟著看向摩天輪的方向,麻美滿臉困惑。

「嗯,就是有點在意…..啊,不過時間有點晚了,麻美小姐還是先跟燈路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注意到時間已經不早,亞樹便提議讓她們先回去,只是這份好意卻引來了兩位女性不甚贊同的反應。

「才不要!好不容易出來玩,哪有這麼快就回去的道理啊?」燈路首先第一個抗議。

「我也沒問題的,反正我家人也不在。」麻美握緊拳跟著開口表示,「況且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情,沒道理讓雨宮先生一個人奔波,而我卻什麼都不做吧?」

「佐藤小姐……」

「沒事的,請讓我同行吧。」

亞樹原先還想說些什麼,不料卻被燈路一把抓住。亞樹蹙起眉間看向了麻美,而對方只是回以一抹微笑。

「人家當事人都說沒問題,你這個接收委託的人是在擔心什麼?」一手抓著亞樹,一手抓住麻美,燈路俏皮地眨眨眼,「好啦,那我們就出發前往葛西臨海公園吧!」

被兩位強勢的女性壓制到無法反駁,亞樹無奈地搖搖頭,隨後便與他們一同離開了森大樓,並前往葛西臨海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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