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覺得自己最醜的時候，邱余杭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誇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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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鹿亂撞過後，莫名在意起他好一段時間後，我總算能冷靜下來，然後我這顆早熟的中二腦袋冒出一個懷疑：難道這是個懲罰遊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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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情節我只在漫畫上看過，而且出現的年紀大多是高中生，所以我挺懷疑這個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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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澄清，那時候，我們畢竟才是小五，我相信人心不致於如此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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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錯就錯在，我那時候不敢看他，以至於我不知道他的表情，不曉得他的反應，尤其那句話又是詹王子說的，不是本人，我難免又想，也許不到懲罰遊戲的地步，不過可能他們就是在開我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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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每當我看小五那時候自己的照片都覺得自己醜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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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醜，他還能說我側臉好看？或者暗喻：正面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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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糾結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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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的同時，邱余杭開始堂堂正正出現在我視野裡，而且機會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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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能明白，那就是因為我開始在意他了，才會忍不住去偷看他，但那時候，只是單純的……什麼也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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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一直用餘光去追逐這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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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對這個男孩子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跟他說話也從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從那之後，我卻連一句話都沒敢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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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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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妳特別想和他說話，卻特別鼓不起那勇氣說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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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心裡著急，偏偏即使有機會擺在妳眼前，妳還給自己找各種藉口然後黯然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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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戀一個人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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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想像以前那樣和他自然而然地說幾句話，可是我再也無法正正當當跟他面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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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我自己的焦灼中「蹭蹭」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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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一天，迎來了第二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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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自從小四機車過後，小五我幾乎已經看淡名利，沒有再擔任過任何股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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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記得那時候，我的鋒芒已經不像小四那時候明亮，徹底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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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級的上下學期，我都擔任外掃區的一員，沉默地掃著學校大門，並不是和班上感情不融洽，只是我挺喜歡在那時候放空的，只要一到打掃時間，我都是衝第一個的，拿了竹掃把，就往外掃區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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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邱余杭也是外掃區的，但由於我的快腳，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去過，甚至沒有一前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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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想，是不可能，畢竟碰到他，我連話都無法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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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甚至特別怕被別人發現端倪，怕我那小心思曝光，所以也不可能故意拖延時間，等邱余杭走了才跟上去……嗯，我就是這麼假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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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依舊像平常一樣一打鐘就衝第一，從五樓快步下到一樓，突然有人從我後面拍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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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來不及回頭，邱余杭從我旁邊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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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欺負過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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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而我聽見了，我只是懵了，所以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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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超前我，卻回過頭邊倒退邊又說：「洪瑀心，我應該沒有欺負過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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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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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來個聰明伶俐的回答，讓他從此也喜歡上我；不然也來個臉紅心跳的小樣，讓他從此明白我的小心思，結果我……我什麼也說不出來，而且還面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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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害羞緊張到腦容量無法負荷的地步，就出聲罵他神經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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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蠢，真是連神都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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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出口，但人家好不容易來找我說上一句話，儘管莫名其妙，都夠我日後反覆拿出來回憶上百次，還每次都能品出不同的酸甜滋味，但、但那個當下，我居然罵了對方，我想我就是個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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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只是笑笑，沒有多解釋，也沒有生氣，就轉身往外掃區走去，可是我在後頭真是後悔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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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難得的一個機會，他也提前去外掃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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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難得的一個機會，現場只有我和他，沒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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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瑀心，妳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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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兩分鐘前還沒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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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會突然冒出來的詹王子，也往外掃區走去，默默經過已經和其他人說話的邱余杭身邊，心裡還回味著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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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欺負過我，這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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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問這句話是，純粹沒話找話？但是這話也太突如其來，太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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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又跟那句讚美一樣，是開我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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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麼多年來，隨著年紀漸長，我開始慢慢地有了和當年不一樣的感觸，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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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他其實也是有那麼一點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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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那個毫無由來的問題，那句突如其來的讚美，背後的理由，是不是都合理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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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我已經沒機會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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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機會，我想，他估計也想不起來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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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真的有那個機會……這次，我一定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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