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苗自從成發之後就一直行蹤不定，有時下了課就不見蹤影，甚至上了課也沒回來，還會傳訊息要我幫她跟老師編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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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過問她到底去哪了，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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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白苡忻說這件事時，她就說了一句：「交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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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聳聳肩，反正夏苗有自己的空間，我也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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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夏苗中午又不知道跑到哪去，我只好自己到廢棄教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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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到教室就看到杜皓晨趴在地上睡覺，我放輕腳步走到他旁邊坐下，他的眉頭深鎖著，額頭上還有一些汗珠，好像做了什麼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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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睡顏，忽然伸手想撫平他深鎖的眉頭，我在他的眉宇間輕輕按壓，他的神情也漸漸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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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猛地睜開眼，而我的手還停留在他的眉宇間，我既沒有被發現的尷尬，也沒有觸電般的收回手，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你做惡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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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一笑，「我最近都睡不好，不是失眠，就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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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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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簾，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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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瞇起眼，想看出他哪裡不對，但又不像溫靡霏那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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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睡一下，妳要走之前叫醒我。」他說完，也不等我應答就逕自趴下去睡了，而這次他也沒再做惡夢，所以我也沒叫醒他，直到下午第一節課過去了我還是沒叫醒他，畢竟他看起來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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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這裡陪著他，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是從什麼時後開始的？我對他的態度竟然改變這麼大。是第一次下班遇見他嗎？是第一次在走廊盡頭跟他一起聊天？是第一次翹課的時候？抑或是他跟我告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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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我還是想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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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飯後，我從抽屜拿出放在這裡的書，默默看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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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一點一滴的流過，我們又再一次一起翹了課，我卻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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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點了？」杜皓晨揉揉眼睛，嗓音低沉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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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五十分。」我看了眼手錶，竟然已經過這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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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好久沒睡這麼飽了。」他伸個懶腰，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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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這樣一直坐在這裡看書？怎麼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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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要走之前叫醒你』嗎？既然我沒有要走，我幹嘛叫你?」況且你睡的很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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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愣，又笑了開來，「走吧，先回教室拿書包，我們在校門口會合，我送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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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送？天還這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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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送，妳快一點，讓我等太久我會直接到班上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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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他真的找到班上來，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書包，再快步走到校門口。當我到校門口時，杜皓晨已經雙手插在口袋裡，微低著頭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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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我走近，他又抬起頭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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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跨年了，那天妳要怎麼過？」他走在我身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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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在被窩裡，閉上眼睛等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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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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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每天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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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年我們一起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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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有那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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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喜歡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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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能是一種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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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本來就都沒有原因，解釋不過是一種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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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喜歡應該不是真心的吧，只是出自於對我的好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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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摸索喜歡的定義，等我發現了再告訴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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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怎麼就說喜歡我？」不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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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喜歡的定義，是覺得那個人與眾不同，那我就是喜歡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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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只是某種程度的好感，與愛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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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就會是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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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看著他，這是我渴望的愛嗎？我奢望已久的，他能給的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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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夏苗她們會約一起跨年，結果夏苗說她已經有約了，白苡忻則是得參加集團酒會，溫靡霏跟我一樣對跨年沒什麼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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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以為杜皓晨會約莫子紹跟翟曜藋還有高脩禹，結果杜皓晨卻說：「莫學長要參加家族跨年，翟學長已經跟朋友約了，高脩禹則是跟女朋友約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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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杜皓晨的要脅之下，我被迫陪他去買了一堆煙火，再到河濱等待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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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好奇還有一個人是誰嗎？」杜皓晨邊擺煙火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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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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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五大男神啊，我們平常都只有四個人在聯絡，妳不好奇最後一個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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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幹嘛要好奇這種事，如果可以，我還真是不想選擇認識你們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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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安妍，妳害我的心千瘡百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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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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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我們，不好嗎？」他忽然語氣認真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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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你們會走進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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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很好啊，人就是需要朋友，就像妳跟白苡忻她們那麼要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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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這麼一說，這才發現我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溫靡霏與夏苗，這是為什麼？哪個環節出錯了？我竟然慢慢接受與習慣她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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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排斥別人走進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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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擁有，擁有的那刻就要等待有失去那天，習慣了某些人事物，再突然失去的感覺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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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害怕？人生不就是這樣嗎？遇到了某些人，就會教會妳很多事。以前如果對某些人付出了真心卻換來背叛，不要討厭那些人，反而要感謝他們教會妳眼光要放亮。總是得跌倒過，才能明白痛，但因為害怕跌倒而不敢走路，那是弱者才會做的事。」杜皓晨喝了一口飲料，又說：「如果妳因為被背叛過而拒絕交朋友，或是擁有過又失去而拒絕擁有，那妳怎麼知道妳到底成長了沒有？所以舒安妍，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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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害怕。」我冷聲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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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妳的害怕導致淺意識拒絕陌生人，也讓妳的心築起一道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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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變得挺會說的嘛，跟著溫靡霏學了多少？」我語氣頗微嘲諷，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並沒有受他的話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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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害怕嗎？不過是拒絕養成一些習慣而已，在充滿未知數的未來，我們又能保證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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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像回到那時坐在廢棄樓的走廊盡頭的模式，各自懷抱心事安靜坐在長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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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皓晨，你真的喜歡我嗎？」我率先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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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啊，這種事幹嘛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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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喜歡能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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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也不知道。」他聳了下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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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未來都是未知數，即便擁有了還是會有失去的一天，那我何必去增加會讓自己痛苦的機率？」我轉頭看著他，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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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說了是未知數，那結果又不一定失去。」他也轉過頭看我，像是想推翻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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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要防止會失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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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在防備什麼呢舒安妍？妳以前是失去過什麼，讓妳變得如此小心翼翼？」，他目光像是想看透我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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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八、七...」遠方忽然傳來倒數聲，杜皓晨立刻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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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不可以錯過那個時間。」他跑到煙火前，掏出打火機預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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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站在那裡就好，不要過來。」杜皓晨抬手阻止正要靠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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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住腳步，就站在這裡看著蹲在地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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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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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刺耳的聲響劃破寧靜，絢爛的煙火突破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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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望向綻放中的煙火，煙火將天空照得閃耀，成為了一幅很美畫。夜空中有了短暫的光芒，是否變得不再孤獨了？寒冷的夜晚有了短暫的溫暖，是否變得不再寂寞了？但那都是暫時的，再美的煙火都有消失的一刻，再閃亮的光芒還是得還夜晚一個寧靜，都會失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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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皓晨走到我的身邊，跟著我一起抬頭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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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因為有了星星點綴，所以不再寂寞，那與溫暖無關。」他看著天空，突然有了感觸，「為什麼不能勇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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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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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讓別人守護妳不好嗎？無論是家人、朋友還是情人。」他低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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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拋棄的那天，我該怎麼辦？」我喃喃自語著，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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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煙火後，他又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後，送我回家。當到路口時，我正想轉身叫他離開，他卻搶在我開口前先說：「時間很晚了，我送妳到妳家樓下，妳沒有拒絕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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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想改變我獨立的習慣，那又如何？只要我的想法沒變，誰能改變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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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他送我到家樓下，他沒多說什麼就自動轉身離開了。我想這也是他的一種溫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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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我們還是正常相處著，也很有默契的對那天的事隻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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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打工下班後，一如往常的走到那條巷子裡，毫無意外的杜皓晨也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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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又讓我想起了上次他要我勇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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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貓很喜歡你。」我慢步朝他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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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牠知道誰跟牠是同類吧。」他望著母貓的目光，竟透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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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貓？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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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笑，舒安妍，妳講的笑話跟翟學長一樣冷。」他收起寂寞，嫌棄的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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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笑話，那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不想看到他的寂寞，才那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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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樣的他，與他相處的片段從腦海中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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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牠們被拋棄了，所以一定很需要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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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就要多依靠，不然一個人會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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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被人愛著，就要多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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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人，哪怕全世界都開燈，依然看不見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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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瞬間，腦袋理的結瞬間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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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快樂，對嗎？」強風忽然颳起，冷風刺著我的眼睛，使我瞇起眼來，這一瞇眼，讓我更加看不到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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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回答，我則直接換個話題，「被拋棄跟自我放逐不一樣，或許牠們並沒有被拋棄也不會需要愛，而是習慣了流浪。」而選擇自我放逐所要承受的就是不需要任何愛。看著這一窩貓，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牠們時，竟覺得牠們是被拋起了，沒想過其他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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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渴望愛，不是嗎？不管是誰，都需要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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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的直接拿起母貓喝完牛奶的碗離開，即便沒回頭也知道杜皓晨在身後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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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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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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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沉默的走到那個路口，我回過身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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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要再送我回家了。」會養成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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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想，妳阻止不了我。」他聳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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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等我叫他回去，逕自轉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有好多道聲音在我腦中和耳邊咆哮著，在這寂靜的夜晚裡，我竟然覺得很吵，吵到我快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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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人，不需要愛。」最終，我低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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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腳步，側過頭看我，「不管是誰，都需要愛，否則會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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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愛，卻不寂寞。」好多人的影子件件浮現在我眼前，每個人的目光都不同，有人不屑、同情、厭惡、鄙夷，種種都有。現在，我只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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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擁有愛，卻很寂寞。」他轉過身來，背對路燈的他，使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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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擁有愛，還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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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我的人離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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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是同一類人，還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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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他，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迷失了方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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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最近不太對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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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苦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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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愛的人，也離開我了。」也許是因為我們的遭遇很像，所以我選擇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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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一變，似乎沒想到我會說這句話，他朝我走過來輕輕抱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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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被拋下了，我也會陪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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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我不禁一愣，原來那天的話，他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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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越來越喜歡妳了舒安妍。」他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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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喜歡我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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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中，洗完澡就靜靜躺在床上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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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好像悄悄改變了，我的內心好像也悄悄改變了，真的是因為身邊還有人陪著我嗎？我不覺得寂寞是因為身邊還有人願意跟我當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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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立刻打電話給白苡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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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妳知道現在是幾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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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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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妳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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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怪怪的。」我說完這句話，就聽到棉被翻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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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了？」她語氣變得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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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的世界好像在改變，我的內心也在改變，不知不覺中，我接受了很多人走入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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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很好嗎？妳的內心冰封太久了，本來就不該拒人於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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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皓晨說我是在害怕，我只是想保護自己而已。」我抱住雙腳，將臉埋入膝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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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害怕啊，妳其實不是沒感情的人，只是很膽小，就是因為膽子小才保護自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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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樣，我承認我是膽小，我就是只希望我的世界只有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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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固執的像個小孩妳知道嗎？他們帶給妳的陰影太深了。過去，是一種陰影，妳選擇活在過去，將會永遠都看不清前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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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內心是冰山，即便照進陽光也不能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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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舒安妍，太固執不是好事。沒陽光也無所謂，反正七年都這樣過來了，我還不是一直站在妳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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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白苡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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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變了，竟然會對我說謝謝，而且未來不只我，我相信傻傻跟溫靡霏一定也會陪著妳，她們是我見過最真心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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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什麼，只是輕輕的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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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禮拜後，期末考將至，班上漸漸形成一股低氣壓，我跟夏苗還有溫靡霏也養成了放學後到廢棄教室唸書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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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會是只有我們三個，沒想到就連杜皓晨他們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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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會來這邊唸書啊？」第一次到教室看到他們時，夏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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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都會在考試前到這裡唸書啊，倒是妳們怎麼會來？」莫子紹轉著手中的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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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這裡很適合看書嘍。」夏苗走過去，打算將桌子併在一起，翟曜藋立刻起身幫夏苗搬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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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眼杜皓晨，發現他正在看著我，他也沒有被發現的尷尬，大方的挑眉對我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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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我們誰都沒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因為夏苗的打瞌睡，打破了這份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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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口水要滴下來了。」我用力推了夏苗一下，她猛然驚醒，還不忘伸手抹了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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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口水，妳騙我。」夏苗可憐兮兮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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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樣說，妳會清醒嗎？而且真的滴下來比較好？」我撐著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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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嘛，我以為真的要滴下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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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認真一點，我們不過看了一個小時而已。」溫靡霏看看手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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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哦，我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啦。」夏苗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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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於不是只有我們三個在，不好再多說什麼，免得打擾他們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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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回頭。發現莫子紹已經趴下去睡了，翟曜藋盯著課本發呆，杜皓晨非常大方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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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聲的跟杜皓晨說：「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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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皓晨先是一愣，隨即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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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屁？」這次，我直接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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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妳很可愛啊。」真是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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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苗震驚的睜大眼，溫靡霏挑挑眉，翟曜藋也一臉錯愕的看著我們，就連莫子紹都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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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脫軌的發展？」夏苗被嚇得嘴巴都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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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過是說了句看屁，這世界上有多少人三不五時就在說這句話，你怎麼不覺得那些人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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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啊，妳在我眼裡與眾不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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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弟，你真噁心。」莫子紹撐著下巴，戲謔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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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六點了，一起去吃飯吧。」杜皓晨邊收拾東西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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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個人。」溫靡霏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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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吃飯。」夏苗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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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等有約。」莫子紹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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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找我一起吃。」翟曜藋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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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有默契的都沒空，更有默契的是他們的臉上都帶著討人厭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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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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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能拒絕。」杜皓晨笑著打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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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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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妳一起吃晚餐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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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想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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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不想？他們都沒空，自己一個人吃飯不是很孤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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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找白苡忻。」說著，就拿起手機傳訊息約白苡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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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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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秒拒絕我，到底是怎樣的沒空才可以秒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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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夏苗，後者對我笑了一下，揮揮手就拉著大家一溜煙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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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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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篤定了我一定會跟上，沒有強拉著我，或者是頻頻回頭確定我有沒有跟上，就這麼從容的走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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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下，還是邁開步伐跟上他，如果貿然離開好像很過分，他都這麼相信我會跟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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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開口叫他，聽到我的叫喚，他微微側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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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相信我一定會跟著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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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輕笑了聲，「妳這不就跟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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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我偷偷開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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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沒關係啊，我再把妳追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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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中好像忽然有一聲碎裂聲，因為他的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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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我坐在書桌前發愣，恍惚間看到了擺在桌上的一個東西。我伸手將它拿起，定定地看著它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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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心型的拼圖框，僅僅是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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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拼圖框漸漸出神，思緒回到好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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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七歲的我推開門，特別有活力的大喊一聲，然而回應我的只有淡漠的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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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站在廚房洗菜，冷漠的回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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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則坐在客廳裡，沒有回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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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放學時到隔壁鄰居家跟鄰居小梅一起畫的圖，跑到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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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妳看，這是我畫的圖。」我開心的舉著手裡的圖，努力伸直手，想讓媽媽看到我手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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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沒看到我在忙嗎？」媽媽卻不耐煩的揮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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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這是我畫的全家福喔...」我跑到爸爸腳邊，攤開手裡的圖想給爸爸看，「ㄚ頭，爸爸很忙，妳自己玩去。」爸爸翻了下手裡的資料，連一眼都沒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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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失落的低下頭，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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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回房間，將畫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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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愛我的家人，也相信他們可以成為我的支柱，為我撐起一片天，我很愛他們，愛到即便他們不愛我也沒關係，我這麼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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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收畫盒，裡面有好多張全家幅，我畫了多少張，就被他們忽略了多少次，不過沒關係，還有我珍惜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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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我嘰嘰喳喳的講著今天在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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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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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吃飯時不要說話。」媽媽冷聲制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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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低下頭默默扒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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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的相處模式很怪，吃飯時，我們從不聊天，如果我說話了，媽媽就會像剛剛一樣制止我。可是小梅他們家吃飯時都好快樂呀，他們都會各自分享彼此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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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也從不吵架，我一開始以為這是相愛的表現，直到我看見小梅爸媽的相處模式，我才明白我的爸媽不只不相愛，還當彼此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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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聽到小梅的媽媽在吼小梅的爸爸：「你的襪子為什麼要丟在洗衣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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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扔洗衣籃要扔哪？」小梅的爸爸也會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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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垃圾桶啦，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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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坐在房間窗邊就會聽到他們的爭吵聲，小梅覺得很煩，她卻不知道那是我所嚮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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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媽也從來沒有罵過我，我以為是捨不得罵我，自從聽到小梅常被她媽媽罵時，我就做了一點小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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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一陣碎裂聲劃破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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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破了花瓶，我故意打破的，我想看看媽媽有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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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罵我，但也沒關心我有沒有被割到，只淡漠的叫我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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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才醒悟，原來不是不罵，而是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的行為，只要不當一回事，就沒理由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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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得不到父母的愛或注意，就開始當個壞小孩，因為我心裡還是相信，他們只是還沒開始愛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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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妳爸爸媽媽感情是不是很好啊？哪像我的爸爸媽媽天天吵架，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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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午後，我來到小梅家畫畫時，小梅抱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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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你要我說多少次，上完廁所要沖馬桶，小梅都懂了你還不會，你是嬰兒嗎？」小梅一抱怨完，客廳就又傳來小梅媽媽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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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妳看到了就順便幫我沖一下啊，而且嬰兒是包尿布的，根本不會用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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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髒不髒啊，那你就是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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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他們的爭吵，不禁問：「妳不覺得這樣感情很好，而且很歡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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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吵都快吵死了。」小梅嘟起嘴巴，咕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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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妍妍妳爸媽感情不好嗎？我從沒聽過他們吵架，連講話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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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畫的手一頓，隨即反駁，「才不呢，他們感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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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睜著圓碌碌的眼睛看著我，之後不發一語地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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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明天家長日，妳爸媽會來嗎？」某天上課時，平時跟我很好的同學梁詩媛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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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會呀。」我信誓旦旦的落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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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家長日的時後妳會來吧。」晚上吃水果時，我看著媽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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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看看？那就代表還是有可能會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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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課時，我一直坐立難安，不時的瞄向時鐘，有點期待又不敢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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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放學鐘響時，很多同學都先回家了，而我因為報名整潔小幫手，所以留下來幫忙，直到家長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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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開始時間，我就越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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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整，家長會正式開始，很同學的家長陸陸續續進班上，而我就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尋一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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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我看見了媽媽的身影，我鬆了一大口氣，也朝媽媽露出我認為最甜美的笑容，即便媽媽僅是撇我一眼也不要緊。就說媽媽還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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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我們去玩盪鞦韆吧。」同樣跟我一起留下來的梁詩媛拉著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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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笑嘻嘻的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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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掰掰。」晚上八點半時，家長會終於結束，梁詩媛的媽媽來盪鞦韆的地方接她回家，我四處張望了下，沒發現媽媽的身影，我就蹦蹦跳跳的跑回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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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安妍的爸爸工作都很忙，如果安妍在學校沒發生什麼大事、或惹什麼麻煩，我都希望老師盡量不要聯絡我們，以後像是這種家長日，我跟她爸爸都不會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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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快走到班上後門時，就聽到媽媽跟老師在說話，登時，我的心臟好像停止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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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老師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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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我們會教育好的，不會給老師學校帶來麻煩。」媽媽的氣場強大，老師顯然找不到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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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還是要關心一下孩子的生活狀況吧。」老師抹抹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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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權限並沒有大到可以干涉我們要不要關心孩子的生活狀況，況且這不代表不關心。」媽媽微微欠了身，便轉身朝我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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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好像靜止了。原來，是真的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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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媽媽經過我時開口，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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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揚起笑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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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她只是還沒開始愛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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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媽媽慢慢的走回家，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只是默默的走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皎潔的月光將我們的背影拉得很長，我們的影子挨的很近，然而我們的心，又是這麼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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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忽然開口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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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側過頭來，我看著她的側顏，又漾開笑容，「我很愛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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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口的同時，一滴眼淚順著眼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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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我伸手按掉鬧鐘，睜眼後的第一個想法是：「他們今天一定會開始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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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向廚房，對坐在餐廳的爸爸打了聲招呼，「爸爸，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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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爸爸邊看著報紙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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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今天可以載我去學校嗎？我看很多同學的爸爸...」我話講到一半，就聽到爸爸拒絕，「我上班會來不及，妳叫媽媽陪妳吧。」他看了眼手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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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班來不及，我就來得及？」媽媽冷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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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可以自己上學。」我又揚起笑容。只要他們不要不開心，我可以學會獨立，也可以學會當個乖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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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門了。」吃完早餐後，我就背著書包跑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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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安妍啊，妳自己一個人上學嗎？」到了樓下時，便遇到了小梅和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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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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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懂事？小梅妳看看妳，安妍都自己上學了。」小梅的爸爸故意闆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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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喜歡爸爸載嘛。」小梅抱著他爸爸撒驕著，我看的心隱隱發酸，正打算離開時，小梅的爸爸就攔住我，「安妍，反正妳跟小梅同校，叔叔順便載妳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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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喜歡自己走路。」我笑著對她們揮揮手，就轉身離開了，身後還不斷傳來小梅與她爸爸的鬥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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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是喜歡自己走路，是我希望第一次坐車上學，是坐爸爸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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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會是好天氣的。」徐詩媛皺眉看向窗外正下著大雨的天空嘟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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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向窗外，是啊，明明說是大太陽的，怎麼忽然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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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帶傘，這不稀奇，但同樣沒帶傘的同學，爸爸媽媽都來接他們回家了，我站在校門口等著，等待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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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我們一起走吧。」小梅撐著傘，站在我面前說，我看著她的傘搖搖頭，「傘太小了，這樣我們都會被淋濕的，沒關係，我等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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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揹著小手，站在校門口等待雨停，一個鐘頭、兩個鐘頭，這場雨像沒有盡頭似的，怎麼樣都不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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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妳怎麼還在學校呢？妳父母沒來接妳嗎？」導師下班要離開時，經過我的身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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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等就好。」我朝老師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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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行，這場雨一時半會不會停，妳跟老師回辦公室去，老師打電話給妳父母。」老師也不等我應答，逕自拉著我去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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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安妍的爸爸嗎？現在外頭正下著大雨，安妍沒有帶傘，其他小朋友也都放學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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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沒有空？可是現在正下著大雨欸，所有的小朋友也都被父母接走了，請你過來一趟吧。」老師難得態度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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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其實不用打電話叫爸爸來沒關係，我可以等雨停。」我微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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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行，誰知道這場雨會下多久，如果雨都不停，妳就要一直等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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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要一直等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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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爸爸滿臉焦躁地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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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爸爸丟下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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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想到爸爸真的會來，我開心的笑了出來，立即跟上爸爸的腳步並對老師揮了揮手，「老師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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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爸爸的身旁，爸爸一路電話接不停，剛掛完一通電話，就轉頭對我說：「以後自己記得帶傘，不要再讓老師為了這種事打電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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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臉，笑著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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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爸爸又繼續講電話了，我放慢腳步走在爸爸的身後，朦朧細雨慢慢將我的身體打濕，我的視線逐漸模糊，我相信那是雨水而不是淚水，爸爸來接我，我應該要開心不是嗎？那就不是淚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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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發現我沒跟上他，我一直慢慢走在爸爸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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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謝謝你。」即便我知道你聽不到，我還是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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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歲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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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妳明天生日耶，妳想怎麼過生日呢？」梁詩媛站在我的面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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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日是在寒冷的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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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爸爸媽媽過吧。」我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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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定會幫我過生日的，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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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次生日我要吃一個大蛋糕哦。」回到家時，書包放回房間後就立刻跑到廚房。我對著媽媽開心的笑著，雙手在空中畫了好大一個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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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生日是什麼時後？」媽媽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也沒有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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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呀。」我還是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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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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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應是代表好？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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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字面上的意思並沒有差太多，但內涵卻是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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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是忽然忘記了，即便我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我還是想騙自己，給自己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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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房間倒在床上，開始期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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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是愛我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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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安妍。」由梁詩媛帶頭，一群人站在講臺幫我慶生，他們唱了生日快樂歌，還合資買了小蛋糕。小梅也跑來班上送我生日禮物，老師也有祝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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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開心，但都還不及晚上與爸媽度過的那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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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間，我興奮的衝回家，我知道家裡一個人都沒有，畢竟他們常常會很晚才下班，但我還是很想趕快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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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攤開我畫的所有全家福，開心的一張張欣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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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媽媽下班回來了，我躺在床上掩嘴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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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爸爸也回家了，我們一家坐在餐廳吃飯，一如往常的沉默，這份沉默並沒有因為我的生日而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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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我坐在客廳吃水果看電視，一邊猜想媽媽什麼時後要拿生日蛋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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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失望的情緒越來越強烈，我坐在書桌前，手撐著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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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是被祝福，就一定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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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跑到爸媽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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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們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我站在房門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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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抬頭看了我一眼，起身到梳妝台上拿了個盒子給我，「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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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大蛋糕，雖然他們好像又忘了，可是我好開心，他們還是愛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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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爸媽說了句晚安就蹦蹦跳跳的跑回房間裡，回到房間後，我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是心型的拼圖框，就只有框而已，但能說明他們很愛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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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在心裡許個願望：我希望我的爸爸媽媽都能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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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日子，即便他們對我冷淡到像陌生人，我都相信他們是愛我的，如果沒有，那也只是還沒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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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中的巨大改變是發生在快十歲生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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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爸爸媽媽的態度，我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在改變，即便是小孩子都感覺得出來，唯一不變的，是他們沒有愛過我，而這感覺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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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學校給我們出了一個作業，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小意思，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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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作業不是單單出給學生，而是家庭，作業需要一張全家人出門遊玩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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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媽媽說了以後，她只說了一句話，「妳們學校會不會太無聊了，在家門口拍一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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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哪家人會在自家門口玩嗎？」我歪著頭認真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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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一旁嘆口氣，「那就出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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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大眼睛看著爸爸，五秒鐘後便開心的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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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這是我們全家第一次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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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我興高采烈的跳上爸爸的車，媽媽面無表情的坐到副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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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都開心的哼著歌，媽媽冷聲制止我，「舒安妍，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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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癟下嘴，隨即又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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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來到遊樂園，我開心的坐著旋轉木馬，每轉一圈風景千變萬化，唯有兩個人的動作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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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拿著手機講電話，媽媽拿著報章雜誌在看，他們好像互不認識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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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玩遍了所有我能玩的遊樂設施，獨自一人。沒關係，他們還在這陪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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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夕陽將天空渲染成橘黃色時，也代表這個夢境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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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站在摩天輪前拍了一張全家福，照片中的我們都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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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們三個一起坐摩天輪好不好，拜託。」我雙手合十，說出我心中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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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看了眼時間，便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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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摩天輪到達最頂端的時候，我貼在窗戶上望進所有風景，外頭的風景再美都比不上此刻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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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轉回頭，看到爸媽都在滑手機，我忽然一陣鼻酸，「爸爸媽媽，謝謝你們，我愛你們。」我小小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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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太幸福了才會哭？還是這短暫的美好只是在預告將來的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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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很開心，在這彷彿是偷來的時間，我想，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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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拜託媽媽將照片洗成兩張，如果可以，我好想洗一百張，貼在任何能看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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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將洗好的照片給我，我將一張貼在作業上，另一張小心翼翼的放進相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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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將會是我的寶物，證明我們很開心過，證明其實他們很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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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生日前夕，班上有個同學哭的很傷心，老師跟同學都一直安撫她，她才抽抽噎噎的說：「我爸爸媽媽要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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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震驚的睜大雙眼，其他同學則一頭霧水，離婚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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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離婚是什麼呀？」我小聲的問旁邊的梁詩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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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啊。」梁詩媛看起來比我更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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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就是爸爸不喜歡媽媽，媽媽也不喜歡爸爸，所以他們就要分開啦！」另一邊有個同學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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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大雙眼，一方面驚訝她怎麼會懂這麼多，另一方面驚訝原來離婚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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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互相不喜歡彼此就會分開，那就叫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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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呢？他們喜歡彼此嗎？不喜歡的話，會離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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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心情沉重的拖著步伐回家，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別人的爸爸媽媽分開，會特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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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月曆，來回確認好幾遍，確定明天就是自己的十歲生日就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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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睡覺時，我期待明天的生日，不知道爸爸媽媽還記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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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睡去，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剛好想上廁所，我掀開棉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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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經過爸媽房間門口時，看到裡面的燈光還亮著，他們的對話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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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吧，我撐不下去了。」媽媽冷冷地聲音使我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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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爸爸的回答更是令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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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頭怎麼辦？」我屏息等待爸爸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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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帶走吧，我不要撫養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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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什麼玩笑，我帶著還怎麼找更好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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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能我帶著，我現在是事業衝刺期，怎麼照顧一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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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看是那女人不願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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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妳媽那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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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聽過對他們來說最長的對話，如此令人絕望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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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奔回房間，將棉被蓋高過頭，騙自己這是夢，明天醒來他們會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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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醒來，第一個想法就是：他們會改變心意，今天會開始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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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奮力跳下床，一切梳洗完畢時，我先到了小梅家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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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妳十歲了耶。」小梅笑嘻嘻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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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笑嘻嘻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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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生日要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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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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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蛋糕嗎？」被她這麼一提，我才想到去年我沒有吃到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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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去年的教訓在，我這次要自己買一個小蛋糕和爸爸媽媽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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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買一個。」我手撐著下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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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小梅的媽媽煮了一頓豐盛午餐，他們也為我唱了生日快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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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我感受到屬於家的溫暖，可惜我並不屬於這裡，不屬於這個地方就會隨時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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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跟小梅一家道別，來到家附近的一間蛋糕店，我看著玻璃櫥窗裡的蛋糕，一一挑選著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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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在一個草莓蛋糕前，蛋糕上有三個用糖霜做成的人，我定定看著那個蛋糕，伸手摸摸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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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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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買另一個小蛋糕，我拎著蛋糕，心情很好的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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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蛋糕放在冰箱，在跑進房間。爸爸媽媽今天都還要上班，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又攤開畫細細地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忽然靈光乍現我跳起身，從工具箱拿出一條繩子，將繩子綁在房間兩角的掛勾上，再去陽台拿曬衣夾，將畫一張張夾在繩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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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我雙手叉腰站在房門口，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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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充滿愛的家，畫裡的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我在看著被我放進相框裡的我們一家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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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張臉都笑容燦爛，讓整個房間都被染上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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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帶微笑地躺在床上，將自己融入在這充滿陽光笑臉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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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過去，這一天快過去了，對我來說卻像是還沒到來一樣，因為他們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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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他們都回來了，我們吃了一頓無言的晚餐，吃飽後我趁媽媽不注意，偷偷從冰箱拿出蛋糕，又偷偷跑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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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蠟燭插在蛋糕上沒有點燃，反正我也不會點，我捧著蛋糕走到房門口，打開房門時就聽到從客廳傳來爸媽的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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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離婚協議書，妳簽一簽吧。」爸爸冷漠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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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媽媽沒多說什麼，爽快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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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確定放妳媽那裡了。」爸爸的聲音又令我感到渾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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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蛋糕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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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回過神來，轉過身看著房間，原來我真的是一直在騙自己，這些笑容都是假的，畫上的人都不快樂，那不過是我製造出的假象。照片裡的人各懷心事，彼此都有秘密的人被迫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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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假的，這些都不是真的，唯一的事實，是他們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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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一滴一滴滴到地板上，我把蛋糕拿到嘴邊低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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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們能愛我。」我的生日願望，每年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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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你們不只不愛我，連這個家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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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願望你們不知道，上天聽不到。我只能抱著這個願望撫平破碎的心。我將這個願望藏在心底，埋在這個看似溫暖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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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兩天，我就被送到了外婆家，我的東西都還沒整理完就被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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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東西還沒整理完。」我抬頭望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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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東西可以不要了。」她冷著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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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頭，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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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畫都沒收好，也沒帶來，他們就這麼急著分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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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坐在外婆家的沙發上，外婆坐在單人椅上，不發一語的聽爸媽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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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受不了了，沒辦法在同一個空間生活，所以決定分開。至於這個孩子，我們彼此都沒有時間與辦法照顧，所以想請媽照顧一陣子。」爸爸面露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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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虧欠誰？對外婆？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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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問題處理完就沒事了？那你們怎麼都沒想過要對你們的責任負責？」外婆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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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陣子我們其中一個會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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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聞言便嗤笑了聲，「一陣子是多久？一個禮拜？兩個月？三年？你們打算把這責任放在我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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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媽不打算撫養，我們可以放到育幼院。」一直沒吭聲的媽媽，毫無情感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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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妳的小孩。」外婆微瞇起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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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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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毫無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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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抿唇不語，我抱著靠墊坐在沙發上，對他們的對話半是理解半是不懂，我來來回回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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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們轉身離開，我才如夢初醒般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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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了門外，我茫然地站在原地，呆看著他們毅然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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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絲猶豫，他們沒有回頭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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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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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蹲下來，抱住自己的雙腿，將臉埋進膝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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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所有知覺瞬間被抽空，任憑眼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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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裡去吧，他們不會回來了。」外婆沒有溫度的聲音從我頭頂上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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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瓦解了，支撐起我的一片天的支柱斷裂，天也跟著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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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食不下嚥，沒有行屍走肉，只是每天晚上會看著寂寞的天空哭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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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只是讓別人覺得妳脆弱，收起妳的眼淚勇敢向前，別再讓我看到妳掉眼淚。」有一天，外婆忽然這樣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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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我不再哭了，我開始笑的很開心，每天每天都努力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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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妍，妳爸媽不是離婚了嗎？怎麼還可以笑的那麼開心？」徐詩媛皺眉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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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要妳了耶，妳怎麼還笑得出來？」徐詩媛身邊的同學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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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上的笑容一僵，「妳們不要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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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亂說，大家的爸爸媽媽都在傳，說妳們一家人都分開了，妳被妳爸媽拋棄了。」我看著徐詩媛的臉，到底是真關心，還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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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推了她一把，大吼著，「我爸媽沒離婚，他們也沒不要我，妳們別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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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屁股跌到地板上，隨即瞪向我，「我說是就是，妳這沒人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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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的看著我覺得最重要的好友，不明白為什麼好朋友會說出這種話。我馬上跟她扭打在一起。我沒有被拋棄，她為什麼要亂說？原來所謂的好朋友就是這樣，假關心，真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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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外婆被找來學校，跟老師談了好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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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了。」過了好久，外婆出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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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來以前爸爸媽媽來接我的時候都是說『走了。』，或許對他們來說那不是家，而是囚禁我們的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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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她都沒有罵我或責備我，也沒有淡漠的說我打擾到她的時間了，只是一直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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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有時後也是脆弱的一種，既然保護不了自己，那就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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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向外婆，不哭又不笑是要沒有任何情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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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笑才能帶給別人或自己快樂啊，為什麼要不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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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在客廳發現了一台相機，我帶著相機跑到外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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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我們照張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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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看我一眼便點點頭，她拿走相機走出房間，將相機放在客廳的電視櫃上，外婆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我則站在沙發前，露出我認為最燦爛的笑臉，相機喀嚓的那剎，眼淚同時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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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留住了當時的美好，也有可能造就當時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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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跟外婆唯一的合照，我看似笑的很開心，因為我想留住這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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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動手打人的事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我爸媽離婚的事也就間接被揭露出來，應該說大家不再背地裡講，全都當著我的面討論我的打架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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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為她爸媽不要她了，所以動手打人。」幾個別班的女生討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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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父母離異的小孩部分都會比較不正常，原來是真的。」幾個高年級生對我指指點點。小梅也不再理我，看到我時，眼神淨是漠然，甚至會從她的口中聽到她對外說我們家的相處狀況，說我的爸媽從來沒有愛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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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明明不是這樣，他們只是還沒開始愛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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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媽都離婚了，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呀？上次那個女生的爸媽離婚時哭的好傷心呀。」班上幾個人在竊竊私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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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能笑？我只是不想把負面情緒帶給別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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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每張嘲諷我的嘴臉，腦中的思緒離我願來越遠。原來所謂的好朋友就是這樣，假關心，真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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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當晚吃完晚餐後，我跑到外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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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正在織著一個東西，聽到我的聲音，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我走到擺在房間的木椅上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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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錯了嗎？」我歪著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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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手中的那團毛線，目光沉靜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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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跟眼淚都沒有錯，只是當它們改變不了任何事時，就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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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我還太小，不懂外婆為什麼要這樣說，她也不打算詳細解釋，但我把這句話牢記在心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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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閉上雙眼，這一刻，我要將所有情緒所在心底，我的世界開始冰封，既然眼淚和笑都沒有任何意義，那也沒必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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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底沒有任何情緒，我的世界從閉眼的那剎起，開始停止運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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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轉學嗎？」我想到新的環境去，到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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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點頭答應了，一個禮拜後我徹底脫離了那個環境，也認識了白苡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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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再笑跟哭過，沒什麼難的，只要告訴自己不要有情感來展現自己的脆弱，就很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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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回過神來，長大後的我，終於明白了外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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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緒確實沒有錯，誰會沒有情緒？但當我的情緒表現出來時，不能改變任何人的決定，那還有意義嗎？沒有意義的事情也失去了價值，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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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爸媽沒有因為我的笑容而多看我幾眼。我哭了，爸媽也沒有因為我的眼淚而決定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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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愛我，我從來沒有擁有過愛。那我還要相信誰，曾經我傾心傾力的付出一切，還不是被背叛了。曾經我不顧一切的愛著爸媽，他們還不是離開我了。擁有的開始，就是為失去做鋪陳。既然這樣，那我拒絕擁有是不是就不會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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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拼圖框隨手放回桌上，讓自己的心慢慢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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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又怎樣？沒有愛又怎樣？被背叛了又怎樣？只要我將自己封閉起來，就沒人可以再傷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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