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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1.活著

『肖昕……   抓緊我、我求妳不要放手…』

高樓頂端,女子髮絲被高樓的大風打得凌亂,臉龐被淚水沾滿,那即使她拼命忍耐還是不斷落出眼眶的淚滴,雙眼滿是驚慌與絕望,兩手緊緊抓著垂掛在圍牆外的人兒,泛白的指節和汗濕的掌心說明她已用盡了全力,只聽嘴裡不斷哀求著:

『我求妳…   伸出手、讓我拉妳上來……』

那懸掛在牆外晃蕩的身軀是如此瘦弱,蒼白而倔強的面孔看向女子,平靜的眼底溢滿濃濃絕望,嘴裡輕聲唸著什麼,夾雜在樓頂的強風裡聽不真切,可口型卻教女子看得清清楚楚:

鬆手吧。

『我會拉住妳的……   我不會放手的、肖昕…肖昕……』

可無論她怎麼哭喊,那被她緊緊抓住的小手,終究抵不過逐漸流失的體力,一點一點向下滑落,在女子心痛的尖喊中,離開了她這輩子永遠抓不緊的手掌心。

『肖昕------』

*

人生短短二十年,許多人認為的青春年華,一個女子正當花樣的歡樂時光,我的生命軌跡卻是血痕斑斑,曲折不堪。

在清晨帶著酒意模糊睡去,在漆黑的夜晚被惡夢驚醒,怎麼回家的我早已忘記。

淡淡掃過身旁睡得依舊安穩的人,隨手倒杯水潤潤乾澀的喉嚨,自嘲地笑笑。

兩年來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結束、如此開始,習慣了。

不習慣也得習慣。

走出浴室,床上的女子已經甦醒。

沉默地看著我。

帶著殘妝的臉龐媚意還未褪去,棉被緊裹著赤裸的身軀,美好曲線若隱若現,提醒我床上有個鮮活年輕的生命又陪我度過了一夜。

冷氣嗡嗡運轉著,殘留在髮梢的水珠化做刺骨冰冷滴上赤裸的肩。

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清醒了一下。

錐心的痛楚旋即在腦中爆發開來。

我走到桌前抓起藥罐,打開,倒出四顆藥錠關上,混著床邊的伏特加胡亂嚥下。

熟練的動作,兩年了。

從半顆藥,到一顆,到如今四顆,我儼然已經是個熟練的毒癮患者。

[   ……   妳想睡可以多睡一下。   ]

坐在床沿,床墊微微下陷。

看著床單的折皺,我想我還是有點重量的,那很好。

我還是活著。

纖細的雙手像柔軟的藤蔓包圍住我的上身,扯去了我還抓在手心的浴巾,背上傳來熾熱的體溫:[   說了多少次……

跟我說話的時候,看著我……   ]

輕輕拉開那勒得讓人幾欲窒息的稚嫩臂彎,感覺腦中奔騰的劇痛正被一股隱形的力量壓制下來。

[   ……   嗯。   ]   不得不承認,我已經懶得回答。

[   看著我……   小良……   ]

隨著身後人的擁抱,重新倒回床上,承受著每一下如火親吻,落在身上的撫觸熱烈滾燙……

[   我要妳看著我……!!   ]

就這樣吧……

用纏綿來代替一切繁瑣虛偽的對話,再好不過。

浴巾甚麼時候滑到地上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儘管她的親吻會變成啃咬,撫觸會變成拉扯,疼痛逐漸蔓延全身,我只是承受著。

既不反抗、也不回應。

多數令人感覺可怕的情緒諸如絕望、痛楚、憂傷、憤恨……等,都能讓我沉溺甚至一再回味,反覆咀嚼。

無疑這種沉醉是病態的,然而卻只有這麼強烈的痛楚才能讓我確信,自己還活著。

驀地,一點冷冽打在胸口,打醒了我恍惚的神智。

映入眼簾的嬌媚容顏已是盛滿悲傷。

[   小良……   我不喜歡這樣……   ]

我突然發現我的房間好安靜,好黑。

甚麼聲音都沒有,只有她的抽泣。

扯起唇角,放柔了眼神,我不知道她眼裡看到的我是甚麼樣子,但還是輕聲問道:[   怎麼啦?   ]

[   為什麼……   ]

身上的女子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小良,不要這麼溫柔……   ]

為什麼不要?

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抓起她ㄧ縷髮絲玩弄著,我記得……   很久以前也有個女人,有著這麼樣一頭美麗柔軟的長髮。

[   妳的溫柔……   不是對我……   ]

一雙小手捧起我的臉,渙散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雙悲傷的眼底,破碎的淚珠一滴又一滴打在我的耳邊、鼻樑、頸窩,她的聲音好難過好難過:

[   小良,妳的眼裡沒有我的影子……妳知道嗎?   ]

女孩最終還是離開,像其他的人那樣。

說著一生一世的情話而來,然後抱著失望的淚水離去。

失望對誰,我沒有興致了解。

*

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吹著冷風,拐進巷口的便利商店,刺眼的燈光映襯外頭森冷的夜。

在這個小小的社區裡,彷彿永遠都是冬天。

人都是自私的,我沉浸在一個人的回憶裡,忽略了她們的傷心,然後她們也是。

負責結帳的金毛店員每天都能準時看到我,澄紅挑金的波浪瀏海下淡淡的眼神,蓄著短鬚的下巴,冷漠緊抿的嘴唇很不專業地叼著根香菸。

菸味在整間店裡暈開,淡淡的、有點熟悉又討人厭。

熟練從櫃裡抽出特大號塑膠袋撐開待命,我誇張的採購方式他比誰都明瞭。

每天刻意配搭的穿著,不用言語交流的心情,是我們安靜的招呼方式--

有時是輕鬆的海灘短褲配黃底黑夾趾的拖鞋;

有時是軍靴和牛仔褲襯衫看起來精神抖擻;

有時戴上鴨舌帽不想看見別人或是被人看見;

有時是灰色短   T   搭配牛仔背心,束成馬尾的耳鬢可以露出水鑽耳環……

獨自享受的伸展台,只在深夜為那個從不說話的好友點亮。

成為這孤寂夜晚的些許暖意。

手機響了。

毫不客氣將手上掃了一大籃的商品都放上櫃檯,在金毛無言的嗶嗶結帳聲中接起電話。

[   幹嘛。   ]

"   大美女,晚點來店裡的時候順便幫我帶包菸,我抽甚麼妳知道的,麻煩了~~   "

[   ……   沒手沒腳啊,你媽死了,每天只會使喚我。   ]

"   謝了~~晚一點幫妳介紹美女當作報答!   "

嘟。嘟。嘟。。。

我知道我罵人很難聽,不知道甚麼時候養成的習慣。

沒什麼情緒起伏,也不會有太大的音量,但是絕對會找最惡毒的字眼來攻擊對方。

習慣了,我的朋友也習慣了。

生活圈越來越小,越來越不愛說話,朋友很多,聯絡的很少,真心理解的更少。

然而個性使然,又能怪誰呢?

痛恨被誤解,卻更討厭解釋,懶得好像說一句話就能用盡我僅剩的生命力一般。

回到家門前習慣先摸出鑰匙,卻在幾步之後停下腳步,只因為視線內多出了一抹不在意料中的身影。

看向那人,不再修飾自己的表情,就那麼直直地與她的眼神相撞,不知為何我竟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胸前悶悶地好似被什麼撞上一般,鼻息一窒,我放任自己雙眼在她身上搜尋著任何能喚起記憶的細節。

女子只是任由我對她放肆地打量並不反抗,她有著陌生的臉龐和眼睛,我甚至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溫和卻不友善的氣息,可為何……好熟悉。

許是看透了我的狐疑,女子點頭向我出了聲:『初次見面,妳就是木子良吧?』

客氣的疏離,忽然間,我在她白皙的指節上看到了一只銀戒,她冷淡的表情莫名地令我感到不舒服起來,腦內早已平息的疼痛恍然逐漸沸騰,連帶周遭的景象也瘋狂旋轉起來。

『妳…是誰……?』

『我是郭云,肖昕的女朋友。』

下一秒,我的眼前黑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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