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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序章

      一群少年從窗邊呼嘯而過,喧囂、嬉鬧。

      他沉靜的坐在桌椅上,著實一位文靜書生。

      書頁隨著沒全闔上的窗裡灌來的風啪啪的吹,翻了幾十頁,像一隻展翅的鵬鳥,格格價飛。

      讀了幾頁手中的詩集,他感到厭煩,詩裡頭說的不過都是幻想。

      他霍地站起,背脊挺立聳直,肩膀寬闊結實,目光深遠沉靜,如一汪碧潭,落入石子也不出聲音。

      要進入仲夏了。

      仲夏,一整個夏季裡最熾熱的時節,可在高緯度的俄國卻是終年涼冷,維科揚斯克還擁有世界上最凜冽的氣候。這世界上有些人恨不得能跳進火坑裡換一絲溫暖,彷如飛蛾;有些人卻在房裡吹著冷氣,毫無節制任意揮霍無度,恨不得鑽進南極冰山裡。

      現在是暑期輔導課,放牛班的特訓。

      他不是為了這個回來母校,他只是比較喜歡坐在學校的桌椅上,雖然大學也能讓他繼續坐個爽快,但很多感覺都不一樣了。

      況且,他還想要拾起一些什麼,在夕陽斜照時拚命撿起早晨盛開的花朵。

      少年沉穩的步伐邁過嬉鬧冗長的走廊,正當他走道走廊盡頭──通向樓梯時,鐘聲敲響,像一波大浪海嘯,淹沒所有喧嘩。

      少年不受此影響,其餘人聞見此聲,紛紛像是鳥回巢籠、羊隻被牧羊犬趕了回家,一窩蜂的湧入教室,如大海的魚群聚在一塊兒遊。

      他們像是沒看見少年一樣,又或是早已知道少年的習性,從身邊繞過去,一個繞了過,其餘殘黨也隨之繞過,領頭羊,只是有的會不服規矩的看一眼他不凡的外貌。

      很有次序性的,一個個進了教室,還說放牛呢,進教室時分明溫順得似一頭頭牛,是放羊吧,老師是牧羊人。

      少年腦中想著,不住聯想到了聖經裡的話:「因為祂是我們的神。我們是祂草場的羊,是祂手下的民。」

      老師猶如牧羊人,學生是一群羊,盲目追隨眾人耳語言傳。他如此想著,腳下不停歇地走上了二樓、三樓。

      學校校舍說高不高,說矮也是不矮。

      不是叢林樹冠層的喬木,也不至於矮到灌木層的灌木。

      學生,亟欲成長,十之八九又是揠苗助長了,要高不高,要矮不矮,如同這校舍一般。總是有人關切他們稻穗多飽滿、陽光的足夠度、水分夠充足嗎……卻從來沒有人問過,他們始終被培植在此,經歷過多少的風吹雨打,只是意味的拉拔。

      揠得不成功,只是等著枯萎、靡爛。時間長短問題罷了。

      少年都懷疑當初的工程師、建築師到底有沒有把象徵意義融進去了。

      一股作氣的登上三樓之上──頂樓,也算是四樓、半個。

      他無視於警告的標誌,熟練的把用鐵鍊虛拴著的鐵門扯了開,那鐵鍊幾近生銹殆盡,如一條沒有生機的蛇皮,蒼老、過時。

      還有鋃鐺一聲便掉落地上的鍊子,如同枯槁的回憶。

      他把那條鏈子拾起,掛在門把上,以便出去時好掩護著綁,以防起疑頂樓已被人攻破。

      頂樓一片空曠涼爽,風從西南方直直的灌過來。

      剛才應該就是這股風吧,不過他知道,下午應該就要下雨了,每次都是閃躲不及,有了一次落湯裡,少年接著都會趕在一點之前回去。

      剛剛出教室時,已經把物件收拾好了,也沒什麼,乾癟的背袋,裡頭加減塞了幾本書。

      畢業後,老師都知道他會來的,留了教室鑰匙給他保管,好方便他進出,物盡其用,等到暑假過後再歸還,反正教室也是空置,少子化導致學校班級數年年遞減,不如善盡其用。

      少年順了順被狂風吹得狂放不羈的額髮,可惜另一陣風又攪了亂,徒勞無功,像是要打亂他的心思似的。

      他走到頂樓邊緣,風更大了,礙於頂樓空曠,又處於高空,風更是狂妄,毫無阻攔得直直撈走頂樓一切事物,包括灰塵,如果這樓上植樹,樹都要被連根拔起了。

      頂樓有一小節欄杆矮牆,少年憑欄而瞻望下頭。

      校園即使上課,不會是肅穆的,人到了一個劣性就不會再管了,猶如破窗效應──意指環境中的不良現象如果被放任存在,就會誘使人們仿效,甚至變本加厲。

      一個成績爛得名落孫山,也不會再也毅力挽救了吧?

      便被人踩在腳下,拚命撻伐、利用。

      奇蹟,神蹟,都是少數。

      之所以稱為奇蹟,也是因為大都情況並不會發生。說難聽些,就是妄想。

      愛情亦是如此,你一旦愛了,也就難再抽離。

      少年看著那些翹課的學生,嘴角淡漠的笑,沒有溫度。

      少年已經看盡一切,用功的、偷閒的、虛偽的、真誠的。

      似乎沒一個逃漏得過他的眼。

      人生是這樣,有喜有憂,有散有聚,他早已瞻望一切,蘇軾的〈水調歌頭〉裡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逝去的不會回來,這他也明瞭。

      風嘯嘯吹過,他心卻靜得似一潭碧池、無波無瀾的貝加爾湖,似乎沒什麼能撩亂他的心了。

      他看似早已瞻望世間一切無常,卻是陷得最深的那個。

      離離合合,聚聚散散,又有誰明白他呢?

      只有廣闊的原野上,風呼呼的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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