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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敵?友?

      依雯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自己在山上被一群狼追著跑。那不是萬花谷上的狼,而是更加兇惡的。牠們衝著依雯就是一陣亂吼,吼著吼著開始疵牙裂嘴追逐。依雯跑了好久好久,跑到全身痠痛了仍不肯停歇,直到遇上了正在採藥的二師兄。然而那些狼並不肯放棄、也不敢貿然攻擊,只好直直地衝著師兄妹兩人就是一陣亂吠,那聲音不停地攻擊著腦門,叫到讓人頭暈目眩。然後她就醒了。

      她醒了,但是眼前的天花板仍然暈轉轉地。依雯想撐起身,缺發現自己的手腳不聽使喚。不是附魘了,而是真的癱軟無力,伴隨著心悸。

      身為一個醫者,她自然知道自己發毒了。就像她夏風姐姐那樣,發熱而動彈不得。她才想起,昨日在泡茶給師兄前,她自己泡得茶也是用凌晨打得水。如今連求助都沒辦法,只能待到辰時師兄們發現她還沒現身來探望她了。

      依雯閉上眼,不知道昨日大師兄與令羽姑娘說了什麼。她還記得她去找令羽姑娘時,因為見過她打水而特別著急,反倒是令羽姑娘冷靜地回了一句還沒使用。整個過程也就這麼一句話。

      身體好熱,腦袋快要脹破頭殼,高熱令依雯沒辦法思考、大汗直流。心裡盼著師兄們就要發現自己的師妹出了異狀。

      「師妹,你可好?」二師兄的聲音先探了進來,依雯幾乎無法開口,她也沒想到這毒還真厲害,她看她的夏風姐姐都沒感受到怎樣的病徵,沒想到發作起來如此痛苦。「師兄!師妹也發作了!」

      依雯感受到二師兄伏在她身邊,手臂輕輕地被扎了一下,憋在身體中的氣息一下子就洩了大半。然後大師兄也來了,捧著他昨晚開方子熬成的湯藥。高熱幾乎是退去了,頭也不暈。但就是身體使不出力氣,心悸也絲毫未減。

      看窗外的景色,太陽都還沒出來呢。和煦的風,依舊送入萬花谷那迷人的百花香,有甜膩的、有清冷的、有幽微的。

       「好點了嗎?」大師兄真切地關照。

      「恩,只是手腳還發不出力氣來。」

      「沒事,大師兄給你揉揉。」

      「這就離奇了,昨夜我和你大師兄兩個喝了毒水,也沒發病,就是暈呼了一下子。而師妹沒碰到這毒,卻發作了?」二師兄不解地發出疑問。

      「有,我倒是用過凌晨的水來泡茶,後來才送去給師兄們喝的。」

      「師妹你且好好休息,我給妳開的方子似乎還算有用,妳夏風姐姐已經可以坐起身了。多靜養便是,有需要就喊你二師兄一聲。」大師兄邊給依雯的手腳按摩,邊令人放心地說道。

      「好。」

      依雯聽著大師兄的話便安心許多,雖然不明白為何有人對這個村落投毒,但總也算告個段落。身體一閒逸起來,腦袋就開始胡思亂想了。她想起之前與師兄們在花海畫畫的樣子、也想起和師兄們玩凌雲梯而被罵的時候、還有那些她所習得的草藥知識醫術知識。想著想著也是累了,於是就睡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過晌午,是被熱醒的。也不知是那毒又發作了還是天候的熱氣,依雯指覺得腦袋又開始暈呼呼了起來,便喊她二師兄來幫她洩掉身體裡的氣息。這一放氣腦袋又不暈了。

      「這毒可是一種蠱呢。專門閉鎖經脈,使人氣宇攻心,終使心律失衡而後衰竭致死。如果不適時放氣,道行在高的人也終究會被自己的內力攻心而死。」二師兄放完氣劈頭就解釋自己得到的資料。「谷內的江湖中人說的,他還說這種蠱不只五毒,唐門也知道怎麼使用。多半是唐書雁潛入五毒分裂時所得到的東西。只是已經沒看過這種蠱好些時日了。」

      「那……」

      「我想了一下,如果毒是在昨日早晨發的,飲用過昨天早晨井水的人都發作了。然後不知是村裡的誰發現了這種蠱,又默默地去投了解藥,因此昨夜的水本身就具備化蠱的功用呢?」二師兄露出迷人的微笑,邊將手捏著依雯的手搓揉。「昨夜我們也阻止了妳喝下化蠱的水泡出來的茶。因此我和師兄二人沒事,但你卻毒發了,感覺上都是合理的。但你大師兄阿偏偏不讓我再用那井裡的水。」

      「但是,我們村裡有誰會知道那種蠱呢?」

      「傻師妹。你可記得,我們昨日採藥,不就在山中遇見一人?」

      「令羽姑娘……」

      「是。若她真的是唐門人,那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他這麼不願意與我們交流了。」二師兄篤定的說道,卻又想了想。「只是不解她來萬花谷的意欲所為。」

      依雯頭又熱了起了,她已經無法思考,眼前這個愛聽八卦的二師兄,到底有幾分話是可以相信的了。她慢慢感受到自己的經脈又被某種東西堵住,氣卡在穴道處無法散發出去,漸漸在體內徘徊累積。那股高熱就順著這氣得累積而逐漸提升,身體越來越壓抑膨脹,著實難受。只待二師兄又給她放了氣。

      「我去幫你熬藥,你的茶在哪兒?熬完再來喝一杯吧,給你養養神。」

      「左側……櫃子……上方……」

      依雯只覺得自己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這蠱發熱的速度越來越快,過沒多久又發得頭昏腦脹,只好喊她大師兄來幫忙洩氣,幫忙按摩按摩以不至於如此難受。

      「師妹阿,妳別相信你二師兄說得。他盡聽些江湖中人的讒言,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若是今日師兄還時沒辦法幫你解乾淨,我再請藥聖來便是。」大師兄用力地幫依雯打打手、捶捶臂膀、按按穴道,也是舒服了些。「我剛剛跟你二師兄說阿,讓他把當歸再多一錢,助你緩解暈眩心悸、推宮活血,你晚些喝了在休息會兒,看有沒有好點。」

      「好,謝謝大師兄。」

      大師兄出去後,依雯就待呆望著屋頂,沒什麼思緒、也沒什麼想法。就只是呆呆望著,現在只要一去多想就會讓熱又逼上。或許這才是禪定的最高境界吧,連身體裡的氣也不去調養,這是她現在能感受到最舒服的姿態。

      過一會兒二師兄進來了,熬著湯藥拿著茶壺。那茶的香氣又這樣充盈室內,清新靜氣,是一股很提神又很安穩的味道,依雯又開始覺得頭有點發疼。二師兄慢慢地餵著藥,深怕燙著了他的小師妹,直到藥都喝完了,才笑盈盈地問依雯要不要喝茶。

      一股暈眩在腦門打轉,依雯哪有心思喝茶。身體已經好幾個時辰沒動,都感覺快要腐朽了。二師兄見她閉上眼靜心,也識趣地就離開了屋內,留下一壺剛泡好的香茶。

      這茶嘛,雖比不上藥有效,多半也有些活絡筋骨、養心補心的作用在,茶的味道甚至散出了依雯的房子。依雯也不抗拒,呼吸一次比一次還深,總覺得這樣能讓身子更舒服些、更活絡些,然後他微微翻身,側躺入眠。

      「你看吧,我就說這水絕對沒問題。」二師兄同大師兄在房外查看。

      「行,這次算你矇對。但身為師兄,我還是要告誡你。不要給自己都不明白的病,開自己都不明白的方子。我們作為醫者,求得是穩,而不是死馬當活馬醫,嘗試一下也好的心態。」

      「呀呀呀萬花谷活人不醫,反正死了也可以給孫老先生救活。」二師兄不屑一顧地輕哼起小調,才又想起來。「既然那姑娘是唐門中人,又怎麼會受傷呢?那傷看著不像是被狼給撓的呀。」

      「我給她看著像是機關所傷的樣子,大概是某種捕獸器吧。最近村裡的人有些不固勸阻硬要在谷中盜獵,沒準放了陷阱不小心讓姑娘踩著了。還希望谷主能管管呢。」

      二師兄靠在樹旁不發一語,有哪個唐門會傻到踩中機關的,還是門外漢獵捕野獸的機關。他越想越不對勁,又不能當面揪著令羽姑娘問說你是不是殺手。依令羽姑娘的個性肯定也說不上兩句話,可能一句「不是」就沒結果了。因此二師兄決定監視她。好聽上說是監視,難聽點變成偷窺。

      二師兄開始不站在涼亭守夜,而在井旁。靠著令羽姑娘房門站崗,實際上是悄悄聽著令羽姑娘的動作與吐息。聽了四五天又聽不出什麼端睨,怕是令羽姑娘也有所戒備,於是他決定試探她。

      依雯靜養了許久,不僅蠱已化開,她更覺得自己的內力充實了許多。大概是師兄們的細心照料,不斷給她進補。雖然經脈閉鎖時那高熱越來越難以忍受,但也反映出她的內力有變深厚的跡象,此一大病初癒更是讓她覺得神清氣爽,彷彿換了一個人活過來似得。心情愉悅地又開始給大家送茶葉看診。

      「令羽姑娘,上次的茶葉好喝嗎?還要不要?」語意剛出,依雯就想起令羽姑娘那個性,便又改口直接將茶葉塞入姑娘手中。「好吧好吧,這茶葉很香的,多拿一點回去泡泡,不夠了再跟我說一聲。」

      誰知道依雯剛把茶葉放到令羽姑娘手中安置好,便撒了一整地,令羽姑娘也一個踉蹌倒向依雯,嚇得依雯趕緊接住她。令羽姑娘剛打好的水也陪著茶葉一起躺地板去了。

      「怎麼了?姑娘你還好吧?有哪裡不舒服嗎?」依雯見她腿軟似不能站,便伏低姿態讓令羽姑娘坐著。

      「發生什麼事了?」二師兄見狀,立刻趕來關切。幫姑娘把把脈、揉揉腳。「這大概是有些貧血,腿腳不好使。多吃些枸杞、木耳。」

      「難怪令羽姑娘面色這麼冷,記得照顧好身子。」依雯衝著令羽姑娘給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心裡想著令羽姑娘這麼漂亮,笑起來也一定很好看。

      依雯跟著二師兄到涼亭看著,大師兄正在補眠休息,二師兄正在習帖練字,依雯想了想,也就拿出缽來喀啦喀啦喀啦的磨藥。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咳。」二師兄輕輕咳了一聲。

      「哎呀師兄,我這是在助你磨練呢。師父說習帖最重要的就是專注,心無旁鶩。你習你的帖,我磨我的藥,互相學習,可好?」

      「我去看看你種得那些茶。」二師兄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便起身走人。若是真在習帖他哪會這麼心神不寧,依雯說得那些話師父也對他說過,他早已被訓練能在各種雜音中專注習帖,只是他這兒心中有掛念,只想靜下來想想。

      他也真想不透為什麼令羽姑娘不躲開他那一針。究竟是沒察覺到所以挨針,還是注意到了所以挨針。二師兄雖然聰明,但萬花谷哪裡見識過什麼工於心計的詐術,這點他看不出來是真是假。

      那時候依雯給令羽姑娘送茶,他想說時機正好,令羽姑娘手打水桶、懷塞茶葉,又面著依雯。這時若恰恰給他的膝窩上針,必定是要亂了手中全部東西,且一個猝不及防地撲到依雯懷裡。怎知道針飛過去了,那姑娘居然沒有半點閃躲、卻也沒半點心慌,這讓二師兄好不介懷,這究竟是他的技術太巧,還是他的技術太劣了呢?

      二師兄搖了搖頭,提著水桶給茶葉灑灑水保持濕潤,他只敢猜測,這令羽姑娘不是無名小卒,就是個頗有來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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