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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2.我們的過去

「男的能做的事我也能作的到。」阿京認真的跟我說著,她也能靠自己賺錢,現在想買一棟房子,也可以當個獨當一面的男生照顧女生。

「妳以前最愛說的話。」我說。

「是誰忘了逼我要當一個男人。」阿京說著回憶像昨日發生,那些有病的我一直讓她受傷的話,因為妳不是男的所以…又有的沒的發神經著。

那些年沒學會作人的道理,最後,揉合出心胸狹隘,自我中心,功利主義的我就是個神經病。我放任自己的恐懼,讓我的不安全感擴大到極點,籠罩整個感情,最後毀滅我跟她。

「我沒變,而妳的外表變了很多的樣子。」阿京的單眼皮裡看著我,卻透露些犀利。

我看著我塗指甲油的手指,那些每根睫毛都被睫毛膏刷得很仔細的的我變了,以前只要穿著高跟鞋的我都喊著痛,怎會知道現在穿著高跟鞋通勤跑著追車都不會跌倒了,甚至我可以不用鏡子就可以把眼線畫得很精準,這些種種我真的都變了。

「小魚…小魚…」阿京狂揮,我的思緒被迅速拉回快要吃完的火鍋。

「對不起我最近加班弄太晚,」一身精巧的妝就黑眼圈遮不太起來,我歉然地笑「睡眠不足。」

「不要畫那樣的妝。」阿精仔細地審視我:「就像以前一樣,以前看起來多好,妳這樣看起來好累,素顏就好了。」

「我老了…阿京我老了,我怕跟妳見面,妳跟我說老了,我昨晚夢到這段片段多害怕。」我一直想揉散著浮腫的黑眼圈。「不化妝就不年輕了,我不是那個大學生了。」

「我的回憶都是停留在以前脂粉未施的妳,就算當時妳生病了,要記得那樣的妳還是很自然就好了。」

我平靜著,右手卻摸著自己的臉頰,那些粉浮在我的手上,我一直不會化妝的。然後所有莫名其妙的焦慮,30幾年來的習慣,一個接著一個想著。

「好可惜妳沒有來教育實習,設計業很累吧。」她緩緩握住我的雙手:「當老師會輕鬆一點吧!」

「妳應該知道我為什麼退掉教育學程。」我看著被我冷落一旁的芋頭,奇怪這情緒翻騰的一直吃不下。

「恩。」阿京還是直直看著我要說些甚麼?

「我有人群恐慌阿,我根本不能有自信的站在台前,那些人那些學生他們嘰嘰喳喳評論我的教學多焦慮,精神都要崩潰了。」

「妳還有吃藥嗎?」阿京提醒著我不想記得的祕密。

「沒有了,我開始運動後就沒有了。」我盡量不著痕跡;「阿京我也會長大,可是我還在努力。」

「小魚...」

阿京這聲叫得有些蹊蹺,我都忍不住屏息凝神;「怎麼了?」

阿京憨厚的笑容漾著:「我希望妳過得很好,還記得嗎?這個是我常常告訴妳的,妳不要老是被自己的恐懼嚇倒。不當老師沒關係,在現行的領域上的事情也作得很好就夠了。」

愛說教也是她的個性,唯一這點比我像個女人。

我低下頭這雙有大大的手掌她握住我的雙手,粗實的手指,以前被握得很小鳥依人,被剪到肉的指甲,那個拿著Pick   彈片,自顧自地的清唱,或是拿著電吉他,自我放縱的陷入電音的世界,那些組團、唱歌、夜晚的系館、台東的河濱公園。

學生時代的阿鍬,以現在來說,大眾印象『文青』,就以我歐巴桑來看就很自以為是的屁孩,她總細數著自己那時多喜歡陳綺貞、陳珊妮、楊乃文(那時候超級偶像、超級星光大道都很紅),她總跟著我回桃園逛著師大街的二手書店,買一些很冷門的唱片,喜歡躲在書裡暢談著自己的夢想,她說她不是同性戀,她只是個有男人靈魂的女人而已,或許那時候她自己也不太懂「性別認同」這種東西,當然,我更不可能知道的。

「哎!妳還在彈吉他嗎?」我問。

阿京說著自己還在當國小課後吉他社團老師總總,甚至去補習學會了編寫曲的軟體,那些學生時代的夢想好像她不曾忘記著,一直在做很多很多的事,滔滔不絕很充實的社會生活。

「小魚還有在畫畫嗎?」

我搖頭。

「小魚還有在寫小說嗎?」

我搖頭,我跟她解釋著自己都太忙了,而且就被退稿了無數次了,我就是個平凡無能的人,忙著煩惱工作那些就夠了。

「唉!生活的現實,我忘記了那些動輒熱血沸騰的日子了。」我小小聲的說。

吃完火鍋,我們因飽撐著,看著阿京有種熟悉的感覺,在台東時在黃金河岸的露天咖啡店,騎著機車我跟阿京呼嘯而過,就好像跟現在天氣微涼的時候,只是多了太多人的吵雜。

四周響起費玉清的晚安曲。

空氣凝結著離別的氣息,環球中心的露天走廊旁的餐廳紛紛轉暗了。

「最近吵很兇的同志婚姻法案,妳覺得怎樣小魚?」我這時率先打破沉默。

「我覺得是炒作而已,現在媒體很愛跟流行而已。」

「我當時有說根本不可能跟妳結婚這種事嗎?」阿京說起那段感情後期的搖搖欲墜,我最刻意遺忘的回憶。

「嗯,但這不是我們分手的原因。」阿京說;「是別的原因加總的。結婚對我來說沒差,台灣結不了,就去國外而已,就算全世界都不能結婚,那張紙也絕對不會是證明我感情是否合法。」

「是真的,2016年了,這世界開明多了。」阿京的理論依舊這麼自我。

「以前人把女同志塑造得很悲情,但我更不喜歡有人因為覺得喜歡女生很潮的感情,根本連自己是誰詭異的亂象,我跟妳異性戀者一樣天生都是普通人,不是因為以前小時候怎樣,所以造就超級難搞的人。」

「嗯...我當時不是覺得我很潮,我是...。」

阿京吸了一口氣,「妳把我當作男生不是嗎?」

「唉...」

「別嘆氣,我也把妳當作女人,就是這樣。就算誰把對方當作誰,當下愛著就夠了。」

這也是阿京,這時的她不會笑,甚至嚴肅過頭,只能拼命的解釋開導,錯落在一直解決我心理問題大學有病的時代回憶。

「妳不用裝得比我還瀟灑。」我有點受不了她自以為嚴肅的樣子,這也是我常跟她吵的點;「妳以前看女同志那些書,藍調石牆T邱妙津的《鱷魚手記》和《蒙馬特遺書》那些多悲傷,別忘妳學生時代看著哭。」

「一個人的悲劇絕對不是同性戀,而是一個人的個性,當時多年輕,我看的是她的文筆,現在我不會因為沒愛而活不下去的,我活不下去的原因絕對是因為錢而已。」

「幹...真務實。」我被阿京的無厘頭飆出了髒話;「好一個沒錢萬萬不能。」

阿京被我反應弄笑了;「妳這樣心情好了沒?」

我的笑容擬住了,很想多聊些甚麼,一種不同於他人的魅力的舊識感。

我跟阿京面面相覷之後,我們都在等對方開口。  

「要送妳回家嗎?」主動權在於她。

一台白色HONDA在板橋車站地下室,我們再此揮別,再次相見,不知何時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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