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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失禮女神

在被摁進水裡幾近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賽希爾忽然想到了辛西亞。

那個莫名其妙、不懷好意的用盡各種方法接近自己的女人。

賽希爾知道她所做的那些小動作。

曾經偷偷的,賽希爾嘗了一口辛西亞帶來的食物;也因此在廚房給他加大份量的伙食時,他完全能透過熟悉的味道知道,那女人又做了多餘的事了。

他都知道,但他又依舊假裝不知道,就這樣默默地享受辛西亞自以為別人不知道的好意。

柴房內被磨得鋒利的斧頭、突然變新的替換衣物……等。

還有那每天準時報到的共同用餐時刻。

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在房間等他回去了吧?

如果、如果還有機會,好想和她說說話,想問她是從哪裡來的、是什麼人、為什麼只對他好……

還想親口告訴她,我叫做賽希爾。

像是誰聽見了他的請求,賽希爾感覺到身上束縛自己的力量瞬間離開來,但他卻沒有意識讓自己站起來了。

賽希爾感覺到有人將他從冰冷的水中拉離開來。

然後又是那個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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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菲爾此時正位於魔族的首都。

在前不久,露西菲爾接獲了辛西亞從下界傳來的信息,說是近期無暇顧及魔族那邊,要她幫忙與魔王例行聊一下近況。

露西菲爾從來沒有來過下界的魔族地盤,就連陪伴過去的勇者前去尋找魔王時,頂多也只送行到兩族的交界處而已。

意外的,魔族首都的市集和人族的市集比起來基本上沒什麼不同,只是路上的擺飾、行人的穿著色調普遍都是暗色系罷了。

該說這是魔族的特有文化嗎?

來到了魔王城門口的露西菲爾這麼想著。

魔王城也帶有著濃厚的魔族特色,黑色石磚砌成的外牆,刻意的種了帶有荊棘的爬藤植物在牆上,時間久了便營造出了古老破舊的風格。

掛在瞭望台上的魔族軍旗用得是偏黑的暗紅色,尾端的布料用了抓破的手法,使軍旗有種南征北討、所向披靡形象。

露西菲爾覺得自己今天挑得這件紫色小洋裝真是挑對了,完全符合魔王城的畫風。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魔王城,正當露西菲爾以為這裡其實是觀光盛地,誰都可以在這自由走動時,有誰輕輕的點了點她的肩膀。

露西菲爾回頭看了眼來人,是一個全身被黑色盔甲覆蓋的魔族(大概),連頭上都戴著全罩式的頭盔。

這是魔族嗎?應該不是機械人吧?

眼前的魔族頭盔的眼部有許多圓形的小孔,此時圓孔內突然亮起了紅色的燈光。

「日安,女士,這裡是魔王城。」

是男性的聲音。

露西菲爾當然知道這裡是魔王城。

咦!難道!

這是魔王城的導覽員嗎!?

「你好,我是露西菲爾,你可以帶我去魔王那裡嗎?」露西菲爾笑著詢問著。

魔族並沒有馬上做反應,過了一會才又開口:「在下亞恆,是魔王陛下座下的心腹騎士。」

隨後拔出繫在腰上的劍,指著露西菲爾:「以深淵騎士之名,為維護魔王城內的秩序,以及守護魔王陛下神聖不可侵犯的尊貴地位,在下將掃除一切意圖接近陛下的叛亂分子。」

說是這麼說,但自稱亞恆的魔族又不確定的放下劍,說:「……當然,如果這位女士您是不小心闖進來的……」

露西菲爾不耐煩的雙手抱胸。

這傢伙,從剛才就不知道在文謅謅的講什麼又臭又長的開場白,原本以為要開打了,結果現在怎麼又不打了?

阿,是說罷工那麼長一段時間了,好久沒活動筋骨了。

扭了扭脖子和手腕,見對方還在猶豫,露西菲爾迅速地從背後拿出了一把巨大金色刺錘,「呼!」的一聲便往亞恆身上砸。

「我說,帶我去見魔王啦!」對方迅速躲開來,刺錘順著重力加速度砸在了地上,隨即被砸出了一個凹洞。

亞恆也想不到這個看似嬌小的少女,居然就這樣二話不說的殺過來,拿的還是那麼有視覺衝擊力的刺錘。

如果是要找魔王,那大概就是叛亂分子了吧?

這麼一想,亞恆便立即穩住身形,提起劍對露西菲爾攻擊了起來。

露西菲爾終究不是武鬥派的,很快地便落了下風,只好不時施個魔法彌補。

亞恆眼見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索性一股作氣欺身向前,以劍柄擊落露西菲爾手中的武器,隨後將劍架在她的頸邊。

「好了,亞恆,別這麼對待我們的客人。」

一名髮鬚斑白的老人踩著緩慢的步伐從一旁的階梯走下,笑瞇瞇的制止了亞恆。

聽了柯林的話,亞恆將劍收回劍鞘,還順手把掉落在地上的刺錘遞還給露西菲爾:「失禮了。」

「你這小子挺有兩下子嘛。」儘管下界後的肉身會讓露西菲爾的實力大打折扣,但她好歹也是一位神祉,由此可見這個亞恆的實力,在這塊大陸上絕對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

柯林笑呵呵的摸摸自己的鬍子,邀請露西菲爾進主塔內喝茶:「請進,久仰大名了,光明女神大人。」

「得了,我可是進了敵方的大本營,你們就不能有點緊張感嗎?」

「哎呀,人族那邊才是進了一位大人物而完全不自知呢。」柯林給兩個杯子都倒上了滾燙的茶水,饒有興致的回答。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露西菲爾毫無愧疚感的笑了。

「我們哪一位去哪一邊其實又有什麼差別?」

「對於神界的神祉們來說,魔族和人族都是一樣的,都是下界的一部份罷了。」露西菲爾對著茶水輕吹了口氣,「將光明與黑暗視為對立的兩個極端,也不過是為了區分你我的一個臆想。」

看著被露西菲爾用魔法迅速冷卻過的茶,柯林搖搖頭。

「真是暴殄天物。」

隨即又笑了開來:「不過,這又有甚麼關係呢?呵呵呵呵。」

喝著因為冷掉而泛起了苦澀味的茶水,露西菲爾皺起了眉。

「話說你那個叫亞恆的小子……」

「請問有何吩咐?露西菲爾大人。」

亞恆迅速的從露西菲爾背後冒了出來,驚得露西菲爾身子一抖,杯內的茶水撒出了一點。

「你這小子!怎麼神出鬼沒的!還有,剛剛不是才喊我女士的嗎?」

迅速的遞上乾淨的毛巾,亞恆恭敬的回答:「方才是在下失禮了,不知道露西菲爾大人是魔王陛下的貴客。」

所以「和魔王陛下有關的人」=「╳╳大人」,「不知道哪來的陌生人」=「女士」。

受教了。

露西菲爾還是覺得有點不爽,用手一把扣住亞恆的頭盔。

「光道歉怎麼行?道歉時露出真面目是常識吧?」

然後往上一拔--

「啵。」

頭盔拔是拔下來了。

但裡面空空如也。

不、應該是說--

露西菲爾把亞恆的整顆頭都拔了起來。

「咦-------!!」

被眼前如此獵奇的畫面衝擊到,露西菲爾完全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捧著亞恆的頭盔,手足無措的飛速運轉著大腦。

總、總之先施展治癒術吧!

不對不對,沒了頭就算是魔族也活不了了,所以是起死回生術嗎!?

「以……以光明女神之名…………」

等等,是不是應該先把頭安回去?

「露西菲爾大人,請別感到驚慌。」露西菲爾手中的頭盔,或者應該說是頭,此時開口安撫了露西菲爾。

同時,亞恆在一旁的軀體動了起來,從露西菲爾手中接過頭顱,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在一旁看好戲許久的柯林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被嚇得依舊無法回神的露西菲爾:「你到底是……」

「誠如露西菲爾大人所看到的,」

「在下是魔王陛下所創造的深淵騎士,所以,在下並沒有所謂的真面目。」

露西菲爾這時才仔細的打量起亞恆,甚至又再度拔下亞恆的頭顱研究了起來。

「露……露西菲爾大人?」

轉頭看向了仍舊面帶微笑的柯林,露西菲爾不可思議的問:「是殘魂?而且不只一個。」

殘魂,就是下界的生物死去後與肉體分割開的意識體;殘魂在離開肉體後會再次尋找能夠重新依附的新生肉體,通常是胚胎等生命體,然後忘卻一切開始新生。

而基本上無法忘卻一切重啟新生的殘魂,一定都是懷抱著極大仇恨、惡意、痛苦死去的生命體,這種殘魂是製作出深淵騎士最好的材料;但僅有材料是不夠的,還需要一位能夠控制凶暴殘魂、並且將之黏附在無生命體上的強大魔法師。

光是尋找、製作一個殘魂的深淵騎士就非常困難了,更何況是如此大量的殘魂。

柯林,該說不愧是下界中最接近神族的存在嗎?

「幾千年前的魔族內戰,可是給我提供了不少優秀的材料阿。」柯林倒也不避諱提起這種事,事實上這在魔族內也不是什麼秘密。

也不管在自己手中越發不自在的亞恆,露西菲爾不由得讚嘆:「能把那麼多凶暴的殘魂揉合成一個如此乖巧的亞恆,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按理說,深淵騎士的個性應該都會跟殘魂生前一模一樣才對;當然,這是在單一殘魂的原則下。

柯林笑而不語。

「在下生前,就是魔王陛下的心腹騎士了。」亞恆不太好意思的開口。

「在下不慎在當年的內戰中身亡,多虧了魔王陛下,才得以在此重獲新生。」

不,怎麼看柯林這傢伙都只是順便把你的殘魂混進去做撒尿牛丸罷了……

但亞恆這小子,居然能在這些凶暴殘魂中脫穎而出、掌握控制權,看來也不是什麼善類就是了。

「萬分抱歉打擾了露西菲爾大人您的思考,但在下想冒昧的請求,能否先把在下放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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