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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啊…..快死了。」  

就在步入初夏的六月初,我的鼻子突然塞了起來,腦袋也昏昏沉沉。

照理說應該是最炎熱的時候,我卻喝著熱開水。

窗外吹來涼爽的風,剎那間我有種身處冬天的錯覺。

喉嚨隱隱發痛,房間裡只有鍵盤的聲響與不斷吸鼻子的聲音。

「不趕快把工作完成的話……」

大概過了三個多月吧。

大學畢業後,為了追求「理想」,我從鄉下的老家搬來這邊。

在家時總是嚷嚷著「我要往大都市發展」,但卻沒想到大都市的生活沒有想像中的容易。

這裡叫做藻泉町,生活機能便利,上班的地方也只要騎腳踏車就可以到了。

我的公寓位於某處坂道的上頭。

上班時只要騎上腳踏車,雙腳輕輕一蹬,便能順著坂道一路向下,毫不費力。

不過回家時就不一樣了,我總是得撩起裙子,稍微吃力的逆著坡度往上爬。

第一天搬到公寓時,我把媽媽在老家時硬塞給我的伴手禮捧在手上,四處向和我住在同層樓的鄰居打招呼,遞上見面禮。

住在我家隔壁的有兩戶人家,一戶是荻野家,另一戶是三幸家。

由於三幸家似乎沒人應門,我留下了紙條後便回去了。

「您好,我是今天搬來的早坂滿,請多多指教。」

「啊呀,是新面孔呢,我是荻野佳子,有甚麼事情的話隨時找我喲。」

出來應門的是荻野家的女主人吧,看起來十分有親和力,我們客套了一會後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人類真是個奇怪的生物。

在所謂的「社交」後,互不干涉的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領域。

人若一直在「社交」,會覺得自己居無定所。

若一直待在自己的生活領域,足不出戶,又會覺得與社會脫離關係。

真是矛盾的想法啊。

我一邊無關緊要的想著這些,一邊從口袋裡拿出磁卡,打開了家門的電子鎖。

門打開後,便是一個簡單的玄關。

房租還算可以,一房一廳,以現在的房價來看,算是十分便宜了吧。

空間不算大,不過也不致於到狹窄,是讓人住起來頗舒適的格局。

牆壁上貼著嶄新的鵝黃色壁紙,地板則是可以感受到溫度的木製地板,踏上去既沒有想像中會發出來的吱嘎聲,也沒有刺腳的感覺,我真的找對房子了。

起初我看到租金時,嚇了一跳,低的不可思議。

因此我對這間房子沒有太多的妄想。

地板上堆滿了還沒整理的紙箱,行李箱也大喇喇地打開,生活用品堆的到處都是,讓玄關顯得十分狹窄。

空氣充滿著新房間特有的馨香,隱約參雜著從家裡帶來的雜物的氣味。

我換上拖鞋,走到客廳的廚房喝了杯水,稍微喘口氣後便回到房間去了。

房間是我最喜歡也最滿意的地方。

進去房間的正面便是大大的窗戶與書桌,如果打開窗戶的話便能感受到春天的氣息,微風也會迎面拂來,放眼望去,能夠看到藻泉町最有名的「繁綠川」,那是一條長長的水道,貫穿了整個藻泉町,上頭漂浮著水生植物,彷彿一條綠色的地毯。

外頭的麻雀吱吱喳喳吵個不停,我從走向窗戶探出頭,才發現兩旁種了夏橙樹,只要稍微伸出手,我便能碰到枝頭。

看樣子這是麻雀們聚集的原因吧。

桌上放著隨時在待命狀態中的筆電,我打開了電子信箱,才發現到公司寄來了信。「藻泉文學社」。

大致看了一下,似乎不是甚麼要緊的事,我妥善的回信之後便開始著手打理新家,不只是玄關,客廳與房間內也有不少行李堆放著。

「加油吧。」

我自言自語著,也不管無人應答,便開始把紙箱一個個拆開。

總而言之,衣服得放那邊,裙子就放那裡好了。

彷彿拼圖似的,我開始把箱子裡的東西一一歸位。

整理完後的舒爽感實在讓人感到太幸福了。

話說回來,大學時代時曾被朋友笑過「啊?這是你家?是樣品屋嗎?好平淡的顏色。」

仔細看看,之前的租屋處裡唯一會出現的顏色不超過五種,大地色系就佔了大部分,彷彿要和大地融為一體。

透明的沐浴乳瓶子、透明的肥皂、白色的抽屜…….

我對白色與透明的東西無法抗拒,尤其是玻璃材質,彷彿在使用空氣做成的容器似的,充滿了美感。

稍微打理一下後,夜幕垂降,原本吱吱喳喳的麻雀們似乎也都休息去了,窗外只能聽到樹葉晃動,沙沙的聲音。

我回到客廳,打開了壁掛式的音響,讓人感到舒心的夏威夷音樂流洩了出來,氣氛瞬間變得很休閒。

我一邊哼著節奏,一邊到冰箱那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超商便當,放進微波爐後,又從冰箱裡拿出麥茶倒進玻璃杯,便當的氣味很快地佔據了空間。

這種東西雖然很好吃也很方便,不過老是吃這個可不好呢。

明天就去超市逛逛吧。

我,早坂滿,大學畢業後順利地成為文學社的正式員工,雖然是題外話,我主修的科系是家政學。

「家政學是一門研究居家舒適的學問,適當的空氣流通、床單的整潔、溫暖而美味的食物,家政學者致力於營造如天堂般的環境,療癒下班後、放學後等等,身心疲憊的家人或朋友。」

這是我在一本書上看到的。

那時的我僅是高三生,正好處於對未來感到迷惘的巔峰時刻。

好像也不錯欸,我便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稀里糊塗的進了一所女子家政大學,畢業後在就業活動中進入了文學社。

有的同學一畢業便嫁了人,有些則是創業,又或者去餐廳、珠寶店、手工藝專門店等等的地方就職,很顯然的,家政學的範圍很廣,無論保母、廚師、服裝設計師、幼兒園老師,只要和女性扯上關係的職業幾乎都能就職,唯獨我找不到任何一項適合自己的工作,在大家取得內定時,只有我自己取得了一家八竿子打不著的內定。

在四年的生活裡,我學會了如何分辨床單的種類、如何折疊衣物,各種清潔劑的用途,正確的清掃方式等等,甚至連西餐烹飪、洋裁、和裁、設計,我都略懂一二。

畢業時我縫製了一套和服和連身長裙作為禮物,送給了自己。

然而,我卻是在就業活動時,唯一一位走向和家政完全無關的文學社的學生。

負責接待的人似乎也很吃驚,他的胸前別著名牌,上頭寫著「井之」。

「唉呀?您是要….」

她是一個嬌小,穿著有點鬆垮的套裝,三不五時便把滑下去的袖子捲起的女性。

很顯然的,從就職活動一開始,她十分認真的準備資料與攤位,然而人們也只是不斷地從攤位前經過。

畢竟是家政大學,文學社的職位不外乎是個沒前途的事務員或端茶水的人吧,或許大家都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避開這裡,往幼兒園、餐廳、百貨公司等等的徵才攤位移動。

「啊….失禮了,我是早坂滿。」

「那、那個…請坐!!」

那名女子臉上浮現一絲興奮的表情,她趕緊把放在手邊的眼鏡戴上,把桌上的東西劈哩啪啦的移到旁邊去。

不知為何,感覺她年紀比我小許多,就像黃金獵犬似的,既溫和又無害。

「我是井之博美…..我是是藻泉文、文學社的……」

井之小姐的聲音顫抖著,似乎不是很習慣。

照理來說,該緊張的是我吧,我一邊這麼想,一邊暗自替井之小姐加油。

「啊,我的理解力較差,若可以的話還請您詳細說明。」

我稍微包裝了一下話語。

井之小姐全身抖了一下,先是深呼吸了幾口氣,接著又對我揚起那人畜無害的笑容。

「謝、謝謝。」

立場完全調換了呀?

我仔細地端詳她,及肩的中長髮很整齊的別了起來,畫上了幾乎看不到痕跡的淡妝,因為緊張,雙手緊擰著裙子的兩旁,裙子兩旁被擰出了皺紋。

她身上穿著灰綠色的套裝,別著領巾,上頭繡著藻泉文學社五個字,簡約而清爽。

說來也奇怪,為何我會走向這邊呢。

或許是漫無目的的亂走,對於要選哪間公司毫無頭緒,不知不覺便晃到了這裡。

井之小姐有點慌張的解說著公司宗旨、福利,我一邊聽著,一邊讀著她遞給我的說明手冊,手冊的排版十分美麗,十分有設計感。

感覺是一間頗為氣派的公司,福利制度雖然有點不完善,但與其他大企業相比,卻多了些真實。

上頭寫著「通勤費的50%由本社輔助」、「可在家工作」、「周休三日」之類的福利,比起那些育嬰假、員工旅遊等等的空頭支票好上太多了。

不少前輩和我們說過,不要被福利騙去了,很多只是「象徵性」的而已。

盡管如此,最讓人在意的還是薪水部份。

在家工作、周休三日實在太過誘人,同時也是最讓我感到不安的地方。

「關於薪資的部份……」

井之小姐深吸了一口氣。

「由於本公司是出版業,除了一般的出版工作外,我們也有與小說家簽約、合作等等的工作內容,所以是論件計酬的…..」

「是….?」

我歪著頭。

「啊、底薪雖然比較低,但至少是絕對保障的,其餘的部分便是論件計酬,也就是有案子時,薪水會再往上增加的。」

等等,這樣的話,這份工作的職責到底是……?

我以為只是要擔任一般的上班族,也就是事務員。

「請問工作的內容是…..?」

「欸?作家助手呀。」

井之小姐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看樣子是我不小心漏聽了。

「畢竟這裡是家政大學,我們公司有專門出版家政系列書籍的部門,最近剛好和兩位作家簽了約,對方因為找不到助手才委託我們尋找呢,雖然大家都認為凶多吉少,但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啊、是這樣啊。」

「嗯…..我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這裡有在辦理就業博覽會,我們是臨時聽到才緊急申請的,您是第一位來我們攤位的人呢。由於上司從來不相信網路徵才什麼的,大家都想盡辦法徵人呢。」

井之小姐嘿嘿地笑了出來,感覺開心極了。

「總之,還請您多加考慮一下,由於我們很缺人,若您答應,請和我們聯絡。」

井之小姐對我行了一個禮,我趕緊回禮,並把手冊妥善的收好。

如果還不知道要做什麼的話,至少要有能讓自己可以生活的能力。

回到家後,媽媽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也好。

對於既沒有像幼兒園老師一樣的有耐性,縫紉工作方面也感到麻煩(做給自己的除外)、珠寶業又認為過於複雜、時常優柔寡斷的自己,暫時就先找份工作歇個腳,再來慢慢決定要做甚麼吧。

於是我當天便聯絡了井之小姐,立刻就被告知了前往面試的日期。

過了不久,我順利地被錄取,離開了位於鄉下的家,往都市圈而去。

便這樣的搬到了藻泉町,和想像中的大都市不同,屬於郊區。

但距離市區只要搭火車便能到達,算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我要去都市工作了。」

「啊,是嗎。路上小心。」

和家人的道別就靠這麼簡短的一句話解決。

身為獨生女,也希望能多得到一點父母的關愛啊。

但他們似乎不怎麼擔心的樣子。

我的新生活,便在這樣模模糊糊的初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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