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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同類的暗號

第二章──同類的暗號

      「您好!關於HD093耳機這個部份,該商品在幾年前就已經停產了哦,而且沒有提供相關的維修服務了,造成您的不便非常抱……」

     

      喀嚓!桑谷直接把電話掛上。

     

      他知道這個耳機已經停產好幾年,但他仍嘗試打電話給製造HD093的公司,想嘗試從維修部門中知道些什麼,不過這種行動說穿了,也只是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而已,本來就沒有期待有什麼好的結果。

     

      也不可能指著別人的鼻子說:「為什麼你們牌子的耳機會自己發出聲音呢!」

     

      這種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為什麼你們要一直躲在那裡呢?好像小團體哦!」

     

      「我認為讓別人多多認識你們,並沒有什麼壞處呀?」

     

      自從跟菖蒲散會後已經過了四天,這幾天低語的情形開始有了越來越嚴重的趨勢,桑谷不但開始聽見不同內容的低語,就連早上、中午,甚至是傍晚,低語的狀況至少都會上演個一次。

     

      就算把耳機關進原本的木盒裡,也沒辦法改善這個問題。

     

      桑谷在想,如果低語真的如菖蒲所說的那樣,有什麼『播放』的開關機制,那他很希望能夠找到靜音鈕。

     

      「原來爸爸在這裡上過課呀?」

     

      「這感覺好像是魔術哦!」

     

      唯一不變的,就是低語中說話的人全都是那個女孩子的聲音,有關他之前耳熟的笛聲,還有糢糊的哭泣聲……他再也沒有聽到過了。

     

      「今天晴時多雲偶風信子!我來了哦!」

     

      「是是是……」桑谷坐在客廳吃著早午餐,自嘲地回應那個只會敘說,卻不會聆聽的低語,「妳來了、妳來了,我還真是高興啊……」

     

      如果說有新的情報或是線索就算了,但低語的內容全都是毫無意義的日常談話,儘管桑谷嘗試思考這些話所代表的意思,但他實在不覺得這樣能夠調查些什麼。

     

      他嘗試整理幾個重點。

     

      一:耳機的原主人,很有可能就是低語中的女孩子,就算不是的話,那個女孩子絕對跟這個耳機有什麼重要的關係。

     

      二:低語中的女孩子似乎接觸了新的生活圈,並且非常積極、熱情地,想要跟那個圈子裡的人混熟。

     

      三:從聲音判斷來看,那女孩子應該介於十八至二十歲左右。

     

      四:排除他小時候那些有些耳熟的聲音外,低語只能聽見那位女孩的提問、攀談、分享價值觀,卻沒有任何的對象回答她。換句話說,低語裡頭的聲音,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而已。

     

      五:大部分的情況而言,低語的重播率非常高,雖然有時候會出現沒有聽過的內容,但大概有將近八成內容的低語,在這幾天其實都聽過了。

     

      桑谷看著自己寫下來的筆記,他認為第二和第四點有互相牴觸的狀況,如果那個女孩子順利打入她想要加入的交際圈,那這樣低語中應該會聽見其他人的聲音才對,可是桑谷並沒有聽見其他人的聲音。

     

      可是如果──那個女孩子沒辦法順利融入她想要加入的交際圈,那第四點的情形就能成立了。  

     

      因為無法順利融入別人,自然就沒有了朋友,寂寞孤單的女孩子自然會需要一些陪伴,或者是自給自足的慰藉……所以她用了某種超現實的方式,將自己的聲音存入耳機之中,讓耳機成為了她說話的對象。

     

      就像是寫日記一樣,平時無法說出口的話,或者是想像自己能夠說出口的話,全部存在一個第三者無法發現的地方。

     

      桑谷傾向後者的揣測。可是如果真的是這個樣子好了……那又會回到菖蒲提出來的疑問。

     

      你為什麼非得知道這些不可能呢?

     

      如果說有更多的方向或是線索,能夠讓他更加了解那個笛聲的曲子……那都還說的過去。可是,他現在手中所寫的筆記,還有自己正在推測的想法,全都是跟自己無關的事。

     

      我不記得我認識的桑谷,會這麼介意自己父母的事情,除非你以前一直在騙我。

     

      菖蒲的那句話彷彿重擊了他的腦袋,讓他的後腦勺有一種隱隱作痛的幻覺……菖蒲說的沒錯,如果是關於那兩個人的事情,那對桑谷而言應該都是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了。

     

      畢竟,他已經獨自住在重山市生活好幾年了;他這十幾年來的人生,也都是靠著爺爺扶養他長大,真要說桑谷的父母對他有什麼恩情──也只剩把他生下來這個事情吧?

     

      連他們長什麼樣子,桑谷都記不清楚了。

     

      「好,今天也翹課吧。」他翹著二郎腿靠在桌上,在客廳中決定了今天的行程。

     

      DORO的事情後他就沒有主動聯繫菖蒲,也沒有透過網路上跟她聊些什麼,因為他覺得手上的筆記所記下的四點,也不是什麼突破性的進展。他現在滿腦子反而都在想二手店的事情。

     

      那個別人認為不存在的二手店。

     

      DORO大樓還沒撤下的官方網站中,有著各個樓層的店家介紹──的確如那位女警所說的,大樓裡面根本沒有那間二手店的存在。

     

      他不由自主地從手機網路中,輸入了那幾個關鍵──巫師居。

     

      這三個字所搜尋出來的東西,不是焚燒女巫,就是中世紀的巫師介紹,在來就是有關巫師內容的電腦遊戲,全都不是他要找的東西。但這種無意義的行為他還是不斷的在做。

     

      每一天在網路上尋找有關巫師居──那間他買下耳機的二手店資訊。

     

      但那間二手店就如它的店名一樣,彷彿施了什麼魔法一般地,完全消失在桑谷的視線中。

     

      就跟半年前一樣,很多事情都消失在桑谷的視線裡。

     

      他不禁轉頭看向客廳的小書櫃,上面一本書都沒有,反而是一盒又一盒的方型紙盒,整齊地堆疊在櫃子上。

     

      這些盒子,還有那個孩子氣的取名品味──雙面人,對現在的桑谷來說……

     

      都只是半年前就死去的回憶了。

     

      在離那段回憶更久之前,其實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桌上……角色扮演?」

     

      「是啊,簡單講就是桌遊的一種啦!不是用電腦或是手機玩,是大家聚在一張桌子上玩遊戲,嗯……妳玩過奇幻題材的遊戲嗎?」

     

      「嗯……」女孩有些難為情的搔著頭,她那艷麗的眼影中,勉強地掩蓋了哭紅的雙眼,「有玩過類似題材的線上遊戲。」

     

      「那就好介紹啦!總之我們這裡也是探險的奇幻游戲。妳需要自己設計一個角色,然後跟其他玩家一起組隊探險調查事件!我們會提供相關的遊戲用道具,也會細心跟妳解釋遊戲規則,妳就想像是……規則更複雜、內容更有趣的大富翁吧!」

     

      「……幾歲的人還玩扮家家酒。」

     

      「哦?都幾歲的人了,還要像個楚楚可憐的少女什麼都不敢問,要我親自關心妳呀?」

     

      「……你在說一次?」

     

      「我很樂意說第二次啦?但是很抱歉,我的玩家在等我了。有興趣的話歡迎旁觀哦,但麻煩妳不要說話就是,遊戲中是不允許觀戰者提供意見的!」

     

      換作是別人,應該會想盡辦法客訴,或者是向別人說那間店的不是,然後氣沖沖的離開吧──可是當下被惹怒的菖蒲,卻真的安靜地站在旁邊,觀賞那所謂規則更複雜、內容更有趣的大富翁。

     

      那時還是『雙面人』的桑谷,是一個還在準備大學考試的高三生,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小他一歲的菖蒲。

     

      假如沒有當初的機緣,桑谷就沒有能夠商討低語的朋友了。

     

      畢竟,這種都市傳說別說是別人了,如果桑谷聽見有人說:「我的耳機會自己發出聲音。」那他應該也只會聳著肩說:「不錯的題材。」來打發對方吧?更別說會有人來幫忙,或者是相信對方了。

     

      但是菖蒲卻沒有這樣看待他。

     

      其實他自己也沒想過,菖蒲到了今天會是這麼重要的信賴夥伴。但就是因為如此,桑谷才打算低語要有個明確的進展,再找她商量會比較好,不然……他擔心菖蒲會誤會他。

     

      誤會他還想回到『雙面人』的生活。

     

      可是他的確沒有什麼新的發現,現在他也只是漫無目的滑著智慧型手機,一邊找有關巫師居的資訊,一邊逛著他時常溜達的社群網站『水星』頹廢。

     

      水星是一個非常大型的電玩網站,不過除了介紹電玩資訊之外,裡頭也有不少相關動畫、模型,等等豐富資訊。除此之外,裡頭也附設各種主題的討論專版,專版的種類不但多樣、五花八門,光是有登上首頁的高人氣討論專版,就將近有五十幾個這麼多。

     

      因此水星的瀏覽人氣一直都非常的可觀,在桑谷高中時就是在『影音視聽』的專版中知道DORO大樓的資訊。

     

      「嗯……這個是?」

     

      他發現有一個他沒看過的專版名稱,排名正以吊車尾的方式登上了首頁。他感興趣的不是那個討論版,而是每個討論版的底下,都會附上該討論版中的『人氣文章』來供人點閱。

     

      這篇人氣文章吸引住桑谷目光的,是文章標題本身。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菖蒲說過的話。

     

      「除非是親身經歷過,不然那可能相信咧?」

     

      這是一篇發表在『手記──筆海交流』的專版;而文章標題這麼寫著……

     

      『前陣子在DORO資訊廣場買到二手鋼筆,想要請教各位版友一些問題。』

     

      「發文時間是……昨天晚上?」桑谷不禁吞著口水,雙手些微發抖地點下那篇文章。

     

      這篇文章帶來新的轉機,內容這麼寫著──

     

      『大概在上個月的時候,我在DORO大樓買了一支二手鋼筆,因為試寫的感覺非常棒,加上鋼筆的造型不會老氣,也很適合女孩子的手來寫。或許是老闆的甜言蜜語也讓我頭昏了,我毫不猶豫買下這將近六千元的鋼筆。但是我很清楚,儘管是現在的市售鋼筆落在這個價位,也不一定能擄獲我的喜好,所以我並不後悔買下這支筆。』

     

      『但是我不禁開始好奇……這支筆的原售價到底是多少?又是什麼樣的來歷?我姑且算是一位筆迷,用過不少各大廠牌的鋼筆,但是我買下的這支筆卻是從來沒有看過的牌子,賣給我的老闆說這支筆已經是停產好幾十年的舊筆……我很難認同老闆所說的話,因為這麼好用的筆我實在是想不到停產的理由,所以我花了好一段時間,在網路上不斷尋找有關這支鋼筆的線索,卻仍然半點線索都沒有……』

     

      『基於這樣的好奇心,我在底下已經附上鋼筆的照片,如果有人知道這支鋼筆是出自於那間大廠、原價又該是多少、是否真的已經停產,請務必替我解答,我會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

     

      「前陣子……上個月……」桑谷喃喃自語地點開文章中的照片。

     

      照片中的銀色鋼筆正擺在一本故意攤開的筆記本上;雖然說這支鋼筆是這篇文章的主角,但主角必須要有舞台──

     

      筆記本中有刻意入鏡的字跡,讓桑谷更確定發文者的用意。

     

      「嘖!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桑谷不禁大力的拍著後腦勺,心中暗自罵了自己好幾句;他竟然連這點簡單的逆向思考都不會、他竟然會自以為是到這種程度……但是他感到慶幸──他找到了,找到這個契機了。

     

      他省略底下的回覆文章,因為一般人回覆的內容,不可能會是發文者想要得到的答案。無論是文章的標題,還是內文敘述的時間點,還有……發文者所提供的照片。

     

      全部都在明示出,發文者所要表達的另一個意思。

     

      筆記本上面留下了這一段話。

     

      『巫師消失在燃燒的十字架,三日的回首,是儲存在十一月二十日的平行世界。』

     

      「……就是這個!」桑谷難掩興奮的笑容,他透過水星的私人訊息系統,嘗試聯絡上那位發文者,「一定是這個!」

     

      十一月二十日,這個時間絕對不會錯的,這個發文者去了DORO大樓,並且在那間二手店──巫師居之中買下了一支鋼筆。

     

      十一月二十日,也是桑谷過去DORO大樓買下耳機的當天。

     

      當桑谷利用水星的系統聯絡上那個發文者後,接下來要通知的人就是她了。

     

      「你這時間是故意的對不對!」電話中傳來近乎尖叫的責罵,就算沒有看見菖蒲生氣的樣子,桑谷也能想像得到那張氣急敗壞的臉。

     

      「就說了……時間不是我定的,你覺得我有時間和地點上的決定權嗎?」他也只能這樣無奈的跟菖蒲解釋。

     

      「哼嗚──這感覺很像是看了第一集的電影,但第二集卻沒人約我去電影院耶!」

     

      「妳也沒必要這樣想吧……結果怎麼樣我會通知妳的啦。」桑谷一邊拿著手機,一邊盯著剛打開來的電腦,「妳別以為我很高興耶,我其實也在提防對方是不是在騙我。」

     

      他利用水星中的私人訊息功能,聯絡上了那位擁有鋼筆的發文者,並且單刀直入的寫下這些訊息,而他眼前螢幕中的訊息,就是討論的結果。

     

      桑谷:「妳好,我也是在十一月二十日中去過DORO大樓,在一間叫巫師居的二手店買過東西的人。沒有錯的話,妳在十一月二十日的時候,其實並不知道DORO大樓在一個月前就因為火災而停止營業對吧?妳也找不到有關巫師居的資料對吧?另外容我冒昧的問……妳的鋼筆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一開始桑谷還以為不會馬上收到回訊,但對方似乎正隨時隨地等待著……等待像他一樣的同伴。

     

      玖枝子:「你的鋼筆也會嗎?」

     

      與桑谷多話的訊息相比,對方回訊的內容就簡潔多了。

     

      桑谷:「不,我買的不是鋼筆,是奧德賽廠牌的HD093耳機,是二手貨。」

     

      其實他應該問更多的,但他從『你的鋼筆也會嗎?』推測……這名發文者主觀認定他所進去的巫師居,是一間專門賣文具的店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跟桑谷遇到的巫師居有所出入了。

     

      因為當時他進去的巫師居,是一間專門賣二手耳機還有舊專輯的地方。這使得他不敢說更多,以免雙方認知有所衝突,他擔心這個衝突會失去接下來討論的機會。

     

      大概延遲了十幾分鐘,桑谷才收到回訊。

     

      玖枝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出來見面好好談一談嗎?我覺得這樣比較有效率。不過……時間跟地點可以由我來決定嗎?」

     

      桑谷:「這完全沒問題,不過除了我之外,你有遇到其他跟我一樣的人嗎?」

     

      玖枝子:「沒有了。」

     

      桑谷:「有打算繼續找嗎?」

     

      玖枝子:「不用了,派樂說找到一個就是最大同伴數,不要妄想有第二個同伴。」

     

      「……」桑谷認為他猜的沒有錯。

     

      雖然他們沒有說明彼此的狀況,但至少有基礎上的共同點,因為這個共同點作為契機,對方沒有因為他直接的開場白,而有所驚嚇或是質疑,而是在這簡短的討論中得到了共識。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都是去過那間巫師居的同伴──巫師居是存在的。

     

      在這個現實世界中,的確出現了不存在的事實。

     

      「會不會是仙人跳什麼的啊?會不會因為我沒有去,你就被綁票啊?」

     

      「妳不要因為妳去不成就詛咒我好不好……」

     

      桑谷還在安撫鬧情緒的菖蒲,因為發文者所約的時間和地點,都跟菖蒲完全地不對盤,因為她下週三的早上不但有大學的課要上台報告,她下午的工作行程也被完全地塞滿。

     

      其實桑谷也希望菖蒲能一起來,畢竟這樣也能省下之後的解釋,但菖蒲的工作是不被允許臨時更改時間的,這將會連累到許許多多的人,並且會嚴重的失去信用。

     

      所以菖蒲還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並沒有跟桑谷胡鬧:「上班我臨時請假好了!」這種話。真要說的話,她只是不斷在發牢騷而已。

     

      「不過……你怎麼能這麼篤定啊?你確定對方跟你一樣去過那間巫師居?」

     

      「我不是有把那篇文章的網址傳給你嗎?首先她的標題中的『前陣子』還有內文中『大概上個月』的敘述,妳不覺得很奇怪嗎?照理說都是上個月的事情,標題不可能還寫前陣子這麼不明確的時間點吧?所以她不是要跟別人透露:『在DORO發生火災前我買過一支鋼筆。』而是要跟別人說:『DORO發生了火災後,有一間巫師居在裡面營業。』一般人是不會做到這種聯想的,只會認為發文者是在發生火災前去過那裡而已。不過要說重點的話……就是她筆記本中的那串字了。」

     

      「你是說……巫師消失在燃燒的十字架,三日的回首,是儲存在十一月二十日的平行世界……」菖蒲在電話中自己念了一句,「這個意思……啊!難道說……」

     

      「對──」桑谷的話斬釘截鐵,語氣中還充滿著自信的笑聲,「她在DORO大樓裡面的巫師居買下了鋼筆,但是過了三天後想在回去那邊時,她才知道原來DORO大樓早就發生火災了,也跟我一樣找不到有關巫師居的資訊。這篇文章的發文時間是昨天晚上,所以按照時間來算的話,裡頭提到的三天前,其實也就是──」

     

      「跟你買耳機同一天的時間……」菖蒲恍然那句話的意思,「當全部的人認為DORO大樓發生火災沒有營業,你和那個發文者進去的DORO大樓卻完好如初,甚至還有一間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巫師居,就跟平行世界一樣……可是,有必要嗎?」

     

      「什麼有必要?」

     

      「聽起來很矯情耶。」菖蒲的語氣有一種憋扭的感覺,「從文章中看起來,那個叫玖枝子的應該是女的吧?她有必要寫的跟詩一樣嗎?念起來超難為情的。」

     

      「妳不覺得由妳來評斷這個事情很不客觀嗎……而且……」

     

      桑谷滾動著滑鼠,他現在才認真看文章底下的回覆,看著這篇文章之所以變成『人氣』的原因。

     

      「六千?這種筆要六千?」、「這看起來應該只是雜牌筆吧……」、「這照片修的太明顯了吧?」、「沒看過。」、「假詢問,真炫耀自己是鋼筆專家吧?」、「是專家就不會發這種文了吧?」、「真的沒看過這種樣式的筆,你會不會是被店家騙了?」、「難怪會跑來這問,DORO那之後發生大火,老闆跑了也沒辦法客訴。」、「你什麼時候產生DORO有文具店的錯覺?」

     

      滿滿的回覆塞滿了那篇文章,其實有時候一種人氣,也只是代表某種群體的團結。

     

      「就算她把實際發生的事情全寫出來好了,妳覺得會有人相信嗎?」桑谷看著那些留言,平淡的表情不帶任何的情感,「妳應該有看到文章底下的回覆。」

     

      「嗯……我知道啦……哎唷!不過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幹嘛要理會那種無聊份子的話啊?」

     

      「哈!總之妳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他一邊輕笑,一邊用紙筆記下要跟發文者見面的時間還有地點,「總之,我想就跟妳說的一樣,除非是親身經歷過,不然那有人相信咧?我想那個玖枝子應該沒有我那麼幸運。」

     

      「啥?幸運?」

     

      「……」桑谷停下了筆,視線又看向那些抨擊與嘲笑的留言。

     

      這些文字對他來說很特別,彷彿這些字能夠具象出一些名為回憶的形象,能夠讓他回想起半年前辭職的往事。

     

      那個往事中,菖蒲沒有加入那些團結無比的文字。

     

      「她沒有我幸運,能有妳這種相信我的朋友。」

     

      「……哦?怎麼突然想增加我好感度啊?在高也不會到戀人階級的啦!」

     

      「我要掛電話了。」

     

      「開不起玩笑耶!」

     

      不過,桑谷其實很好奇剛剛的私人訊息。

     

      派樂說找到一個就是最大同伴數,不要妄想有第二個同伴──從那位叫玖枝子的私人訊息判斷,那個叫『派樂』的人應該是她的同伴,也就是說……那邊至少有兩個人,正像他一樣,尋找巫師居的線索。

     

      但是他覺得……玖枝子那段訊息,很難讓人感受到同伴的感覺。

     

      反而是一種指揮。感覺玖枝子之所以會發表文章,並不是出自於她個人的想法,而是聽從派樂的建議而已,所以與其說桑谷好奇玖枝子這個發文者,不如說他更好奇那個叫派樂的人是誰。

     

      感覺派樂所了解的事情,比玖枝子還要多。

     

      但不管如何,找到相同遭遇的同伴,已經是最好的發展之一了。

     

      「不!你現在要開心還太早了哦!」

     

      「……」就像是故意重挫桑谷的銳氣一般,低語突然啟動了。

     

      「當一件事情有新的發現時,就代表有更多的事情等著你去了解。」

     

「一次、       兩次、三次……這種事情會越來越多次,然後豐富你的生活!」

     

      「所以中途放棄的話,不就代表從頭至尾所付出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了嗎?」

     

      「……」連帶裝著耳機的盒字,桑谷直接把它丟進衣櫃裡,好讓他聽不清楚低語的吵雜。

     

      這個情形是第幾次了?他記不得了,他只知道這個耳機不管藏在那哩,這些聲音都會喚起他不願想起來的事情、不斷訴說他無法理解的事情。

     

      「吵死人的錄音機。」就跟賭氣的小孩子一樣,桑谷掛著自信的笑容對著衣櫃自言自語,看起來像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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