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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落

「怎麼回事?」不顯眼的男子喊著「誰準備的?」

一腳踏出人群圍繞,慢步走上舞台。他平穩卻威嚴的聲吼,令滿堂哄鬧恍若不存。聲音迴盪在挑高的房舍,屋內的懸樑仍掛著尚未取下節慶布幔。人潮擠滿平時作為活動與社區課程用地。矮小的舞台,搬上了桌椅。位於中央坐著的是由村內公認的裁決者,來負責今日欲要進行的犯人審問。

「肅靜!」審判官雙手顫抖,推了眼鏡,他看清了眼前被千夫所指的男子;村內首富之子,名喚陳獨子。圍觀的群眾焦躁不安,這件案子攸關地方首富之死。他於一個月前被人從胸口刺進一刀,死於自宅。

「根據警方給予的資料,陳大善人在村外的就醫紀錄,他患有重度憂鬱。」審判官從容地說「你們怎麼看?它上面還寫凶器沒有指紋。」

「是警察想吃案啦!」

「騙誰啊,平常笑得那麼開心,跟我說他有憂鬱症?」

「稍安勿躁。」審判官嘆氣,也把堆在心裡的鬱悶一掃出去;去它的,又不是我說他有病,我不管了。

審判官示意著一旁的村長站到台前。

村長熟練地配合,惋惜地說「陳先生在死前曾和我說,死後要將財產全數交託有心人負責,貢獻鄉里。」他彎下腰,身體前傾「他希望是由各位村民選出的有心人來擔當大任,大家不要太過氣憤,讓我們理性處理,今天要還我們陳大善人一個公道!」

語畢,群起激憤。

「現在開始審問。」審判官透過麥克風說「根據警方調查的結果,陳老爺亡於自家宅邸一事,已被宣告是自殺。」

「但是鄉親們並不滿意這個答案。」村長們悻悻然地說「一定是被殺害的。」

「所以,今日我們才開這個會。」審判官面對方才上台的男子,面色嚴肅,侃侃地說「陳獨子,你是否接受三名證人的指控,承認殺害陳富豪,也就是養大你的父親。」

陳獨子挺起胸膛,不急不徐的說:「是不知道你們前天聽到甚麼,但我有權力了解,我所背負的罪。」

審判官同意陳獨子的說法,向台邊的布幔點頭,請出隔壁村的莊先生作為第一位證人。打扮乾淨,一臉很有長輩緣的男子出場。他向台下招手,回應來許多掌聲。莊先生表現出盡得人緣的台風,唱作俱佳地發表證詞:

「各位知道,陳老先生他平日和善大方。」莊先生搭配著手勢,與悲傷的表情「他,作為地方……不,更可以說是這個地區財產名列前茅的富豪,卻絲毫不吝嗇跋扈。」他語調激昂地說下去:「他,毫無保留,並慷慨地與周遭的人分享自己的富有,讓我們都得以知道他的好。」

話鋒一轉,講述自己與陳富豪的關係:「在我的表姊,也就是他鍾愛的妻子過世後,他和我們這邊的親戚仍然保持良好關係、慷慨大方,更歡迎我們隨時前來住在他的客房,接受招待。」

「而你,陳獨子,我看見你走出來。」莊先生補充。

那天,自己才從客房離開,正要前往正在一樓旁廳休息的陳富豪敘舊,剛從二樓出來的他看到陳獨子生氣地走出房廳,手裡拿著東西。  

「我是空手出來的。」陳獨子說。

「沒關係,陳獨子,你儘管狡辯,明眼的鄉里們會還陳富豪公道!」

語畢,掌聲如雨落。緊接著是第二位證人從布幔後走出。

他是年過半百的管家,自從陳富豪的妻子去世後,陳富豪資遣了其他的傭人,只留下自他發跡以來,便服侍在身邊的管家兼司機。

「老爺為人慷慨,曾資助我與內人購買房產,幫助我們度過許多難關。」

「我聽見你們爭吵。」結束簡短的開場,管家狠瞪著陳獨子,滔滔不絕覆誦自己深痛欲絕的記憶。他透過言詞,將自己無法救出恩人的罪,讓該當的人承擔。

案發時,他與妻子透過電腦視訊交談。曾聽見激烈的碰撞聲,時隔半小時後,管家從旁廳的門入內,就看見陳富豪躺在血泊中,早已氣絕。

「你為什麼不馬上進入?」審判官問

「我不想干預老爺的私事,在少爺入內前,老爺還透過室內電話,向我要求準備茶點,想和自己的愛子一同享用。」管家結束發言。準備起身離開時,差點因肌肉拉傷的慣用手握不住手把,經過一旁的莊先生扶持,才勉強站穩腳步。

陳獨子冷眼看著,作出回應:「我們並無爭吵,東西散落的原因,是要替爸爸拿取放在高處的物件,才不小心弄倒。」

「我並沒有資格對你說三道四,少爺,請您想清楚。」管家黯然地下台。

在鄉親們咒罵陳獨子時,最後一位證人上台,是恰巧拜訪的父親的朋友。他頂著一頭假髮,蓄著鬍子,眼神如緊盯獵物的老鷹,環伺場內。

「大家好,我是傅留仁。」由別於陳獨子威嚴的吼聲,傅留仁那宏亮的聲音,像是敲著一口年老的大鐘般地咬字:「我要發言了。」

「我是和他長期合作的商業夥伴,當天是跟他商量周轉資金。」台下傳來竊聲,好似認得他曾被媒體報導,是頗有名望的人物。

「我知道你有動機。」話鋒一轉,炯炯有神地看著陳獨子「你有能力犯案,凶器正好就是我曾看過的那把刀。就算沒有任何人的指紋,但是這一切肯定是你使的手段。」接著臉上閃過一絲遺憾地說「我從來不知道他有憂鬱症,如果可以,我一定會義不容辭地幫助他。」

陳獨子沒有放過他的轉變,仍簡短的回答:「那把刀早已遺失。」

等到最後的證人下台,陳獨子搶先審判官之前,大聲發言:

「他們之中,並沒有人親眼看見我下手。」

頓時,大廳裡人聲鼎沸。

「關於現場。」審判官補充說「散落一地的文件和器皿確實有你的指紋,但是在最關鍵的刀柄上……」

「叔叔?」陳獨子催促著。

「是真的沒有指紋。」全場譁然。「同時,現場還能採集到以上三位證人,曾經逗留在房裡的證據。」

「在此之前,我曾入內送茶。」一旁的管家率先說著「之後便一直留在側廳使用電腦與妻子視訊。

「我突然想起來。」莊先生在台下坐著,和村長借了麥克風後說「在早些時候,我曾想和陳先生聊天,卻不見陳先生在他常在的旁廳,就只好回房。」

「我曾在你離開後,想入內關心陳富豪,但是敲門後,並沒有得到回應。管家在這時出現,向我表示陳富豪要些茶點,我便和管家前去廚房。」莊先生感嘆地說「沒想到,那是我和陳富豪的最後一面。」

「是的,我有聽到莊先生上下樓聲。而在少爺離開後不久,我便陪同莊先生前去廚房準備老爺要求的茶點。就在我們到達廚房時,傅先生從廚房的後門進來。」

「那麼傅先生呢?」陳獨子問道「為什麼你也在爸爸房裡?」

「我很樂意回答。」與前者一同站在台下的傅留仁,語氣略帶挑釁的說「原本想向他討取當天的報紙,但是他說報紙仍放在外面的信箱,我便走出廳門,拿了報紙,才去廚房。」傅留仁故作鎮定地把接下來的話,一字一句地說清楚「而我在花園散步時,有看見你急忙出門取車。」

「陳獨子,你還有話要說?」所有的證詞皆對他不利,透過鄉里的力量,或許真能伸張正義,審判官心裡想著。

「讓我再問管家!」

「請說,少爺。」

「老爸把遺囑放哪?」

「我不清楚老爺的私事,但很肯定沒有遺囑。」管家坦然地說「因為老爺在生前和村長談過,想把錢都捐出去。」

陳獨子質問審判官。「叔叔,你當天沒去找老爸嗎?」

「別談私情,小子。」審判官面無表情地回應「沒有,那天我有點頭暈,只有去村長家討論和政府有關的土地規劃後,就馬上回家。」

「陳富豪大力相助不少人,許多人來借錢,他都會義不容辭地拿出來。」

「公司上的行務也是,陳董也是慷慨寬待,令我心懷讚嘆。」

聽完莊先生和傅留仁的話語,陳獨子獨白。

當天自己確實匆匆離去,他指出警方的鑑識報告結果,案發時間是自他離開後的半小時內。旁廳的窗戶雖然有先開後關的跡象,但扣鎖在室內。臨窗的草地外,是隔著圍牆的產業道路,如果有人想闖入宅邸,不可能沒有人看見。

「甚至,若有人想殺害爸爸,為何沒有呼救聲。」陳獨子疾呼「而且爸爸是在管家去取茶的期間遇害,廚房就在一樓,不可能如此輕易無聲地被殺害。」

眾人眼見無法反駁,起聲辱罵。

村長拿出了一份有著陳富豪真跡的文書,上面寫明所有處理財產的細項。

「其實,我也不想這麼算了。」村長略顯疲態的接下去說「但是我們真的無法決定陳獨子就是兇手。」

「或許真正的凶手只是個擅闖民宅的宵小之徒,在警方的調查裡,屋內並沒有被偷走東西,一定是富有善心的陳大善人不願乖乖就範,遭歹徒錯手殺害。」

「不過,為了陳大善人。」村長彷彿是要宣告著諭令的口吻「我在此宣布陳獨子不可再踏入村內一步,否則後果自負。」

眾聲平息。

「現在,就讓我們來決定,有誰能負責陳大善人的財產。」

遠方傳來人聲鼎沸,拖慢了陳獨子的腳步。陳獨子知道他們作出決定,由誰來負責自己父親的財產。

「老爸,你這是在羞辱我嗎?」

走出場外的陳獨子,正前往停車場。他發現這個村子,已經和自己兒時記憶中的舊農村不同,現在變得更富庶,更陌生。

陳獨子想起幾年前,和父親絕裂的那天,自己憤而出外打拼,最後落得不上不下的成就。但是他並不後悔,即便沒多少錢,但都是自己腳踏實地賺來的,他這次回家,是知道自己的爸爸病在心裡,想趁這時盡點孝道。

「人要的,永遠都不夠多。」隨處的名車,讓陳獨子的座車顯得寒酸「尤其是在他們知道自己可以要的更多。」卻好似被自己的父親看穿,被他轟了出去。

空無一人的停車場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正站在自己的車邊。

陳獨子警戒對方,卻聽見:「你會恨我嗎?」劈頭一句,讓陳獨子驚醒。

「我要的不是真相,給個交代。」

「對不起。」陳獨子認得這個人,是他刻意與當天的穿著相同「我有被警告不能說,但我想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只要告訴我動機。」

那天,陳獨子在進屋前,有看到這個人。

「這是他要求的。」

「什麼?」

「因為,我害怕……」他怯弱的語氣讓陳獨子想起來。自己曾在他的麵店裡吃過麵。他還有個家庭。雖然說生活過得去,卻也是過一天算一天,稍有餘裕的程度;但他殺人的理由絕不可能是偷竊。

「怕甚麼?」

「我,不是只有我,還有……」在他停頓時,陳獨子想起了土地開發的事情,村內有大半的土地都屬於自己的父親,就連這個人的店面也是「這封信,給你。」

信上有被打開的痕跡「只有我看過而已,我保證!」

「不用說了。」陳獨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別讓我再看見你。」

信裡面試爸爸的筆跡,寫著短短幾句:

「你願意犧牲多少,做一個別人眼中的好人。

已經撐不下去,但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現在有這個機會,我想教你最後一課。」

陳獨子仰頭,閉眼試著回想以前,碎念了一聲。

「笨老爸。」

停車場內逐漸響起人聲,讓今晚的清風染上塵色。

「明明只要開口就好。」

陳獨子想起母親臨走前的一番話:「你爸爸他,就是只會賺錢,眼裡只有錢,就只會跟錢相處。」所以,你要體諒爸爸,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和你溝通。

「媽媽知道,爸爸不希望你像他,在人生的最後只剩下錢。」

陳獨子發動車子,在駛離停車場前,見到了被人群簇擁的老管家,面帶和藹的神情與眾人應對,嘴角是被釣竿勾住般揚起。他瞟了一眼即將離開的陳獨子,微微頷首。

陳獨子回禮。

他們彼此心裡都知道,這將是雙方的最後一面。

夜色已深。陳獨子望著眼前,今晚經歷畢生難忘。獲得財產的老管家,確實給陳獨子上了一課。在這場金錢遊戲中,人命只是大義,交情比紙輕。

但不論好壞,形形色色的人們仍豐富了彼此的一生,即使大富大貴,權名比天齊,終究人身是命一條。

陳富豪或許早已知悉管家的計畫,跟其他人的意圖,卻不做反抗的,將計就計地利用他們,以自己生命最後餘光,達到無關勝負的目的。

陳富豪知道人生到此為止,但他想改變;變得跟其他人不同,讓人生不是只有錢。同時,使自己的兒子離開這一個是非之地,遠走他鄉,過著由自己雙腳走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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