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劃破空氣的風聲、視角內景物呼嘯而過，阿道夫拉著威廉奔跑得飛快，蓊鬱樹林中有兩個白色人影在全力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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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樹木高得驚人，至少有六個男人的高度。威廉不知道是什麼品種，樹葉是細長的針刺狀，踩在腳下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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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讓他放下是否會在現場被人捕獲到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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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出密林、來時經過的交叉路口，威廉在腦中思考著路線，視線忽然捕捉到攝影機的影子。就在快要踩到監視器範圍內的時候，他猛地煞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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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他扯住阿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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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道夫一臉狀況外，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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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指向幾十英哩之外的攝影機，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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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監視器總是設置在顯眼又空曠的位置。像是怕人看不見它似的。比起監視群眾，它更大的意義似乎在於警惕所有的居民：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控之下；你們沒有任何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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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確定沒有被畫面捕捉到，他氣喘吁吁地彎下腰，呼出一大口氣。尚未緩過來，只見阿道夫只身一矮躲了進去，一把將他拉進草叢，他豎起一根指頭在嘴前，眼神示意他看向不遠處經過的愛國者，三個人都拿著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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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軍路途看來，似乎是追著他們來到這兒的。威廉心想待著也不是辦法，時間長了鐵定會被發現，便想從草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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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起來！」阿道夫狠狠跩下他，用氣音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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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已經遲了。領頭的已經發現威廉那頭的騷動，腳尖指向他們，已邁步往那裡行去。阿道夫眼看情況不妙，拉起威廉準備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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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們戴著頭盔，威廉仍能感受到那層物質下冰冷的視線，緊緊盯住自己。他們轉頭就跑，卻還是顧慮監視器，選擇往更陌生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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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碼要是他們把那幾個人幹掉了，還不會有人知道是誰做的。威廉腦袋運行起來，觀察周遭地形，企圖搜索到能充當武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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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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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不見能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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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的逃跑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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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前面那棵樹，最大的那棵。到那裡我們就轉彎。」威廉捏了捏對方拉住自己的手，聲音不大，但他知道他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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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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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標處，他身子一斜，同阿道夫一併滾到掩蔽處，「等下他們距離一公尺近，就衝出去，然後把他們的槍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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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見他點點頭，心裡計算著目標接近的速度，九……六……三！他飛身衝向前去，帶著不顧後果的衝勁，擊倒其中一人，威廉搶下一把步槍卻始終不敢大意，阿道夫隨後放倒另外一人，僅剩的那人也是訓練有素，愣了一秒便冷靜地穩住槍頭對準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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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與阿道夫倆人同時提槍瞄準他，雙方對峙，時刻緊繃著神經，等待另一方露出破綻。僵持了好一陣子，一分鐘宛如一個世紀。愛國者率先沉不住氣，瞄準器指向阿道夫便開了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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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地，針頭狀的兇器從槍口射出，細微的聲音絲毫無法驚動這座謎一般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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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阿道夫腳邊本該陷入昏迷的人驀地跩住他小腿，使他閃躲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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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準這瞬間，威廉的眼始終沒有挪開過瞄準器任何一刻，他在愛國軍瞄準了阿道夫的前一秒內，便往他的手上開了一槍，也是麻醉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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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射向阿道夫的麻醉針因此偏離原本的軌道，釘在身後的樹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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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火藥？」阿道夫怔愣住，惦了惦上手的槍，分明是真槍實彈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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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跟你說填在槍管就一定是火藥了？」威廉倒不怎麼驚訝，側過頭瞥了他一眼，確定他無事之後鬆了口氣。為求保險，往地上仍在呻吟的人脖子上都開了兩槍，「不過你手上那把應該是真的。不然他為什麼還不朝我們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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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這種掌握著他人性命的感覺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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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要是向上通報你方才的發言，他們會不會因此放我一馬。」威廉佯裝正經的模樣開著玩笑，他其實早就認為對方不如初見那般的單純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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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愛國者身上的配備看來，尚且不解帝國究竟在擔心什麼，至少他們不會輕易取走居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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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親愛的威爾，我相信你是不會輕易出賣隊友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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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愛國者還企圖負隅頑抗，朝兩人直奔過來。威廉立即朝他開了一槍，沒想麻醉針居然穿透不過他的防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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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國者越過防護罩的視線從阿道夫挪移至威廉身上，從口袋裡掏出另一種看上去危險程度更上一層的未知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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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的目的沒達到，引起注意並使對方惱羞成怒的目的倒是達成了，這時威廉聽見一旁子彈上膛的聲音，他急忙喊道：「先等等，不要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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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震耳欲聾的槍響在耳邊迸裂開來，威廉眼中的世界彷彿慢了停頓了下來，彈道彷彿具現化一樣肉眼可見，隨後他愣愣看著子彈徑直打穿了愛國軍的太陽穴。腦袋就在威廉眼前炸裂開來，滾燙的血液迸流，他在血液濺上眼球的前一刻緊閉上眼。地面的震動告訴他眼前人生命的消逝並非想像。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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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兩聲槍響，電光石火之間，另外兩個愛國者的身體皆被貫穿一個孔洞，彈無虛發，無一不是射擊在致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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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血的味道逐漸蔓延，血霧在眼前飄散開來，消溶於一片綠色芬多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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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走三個生命易如拾芥。整個過程從始到末只是一晃眼，事情發生的太過於快速，以至於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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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應聲倒地，掀起細微的塵土，以及血的鐵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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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道夫首先回過神來，他將威廉轉向自己，替他擦掉臉上的血跡，衣服上也有一點，但是奈米科技的衣服風雨不透，擦拭完不留痕跡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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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不合時宜，他險些想當場讚嘆帝國精巧的奈米科技，不透水的布料連弄髒都嫌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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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阿道夫正想幫他抹去衣服上的血汙，卻被威廉毫不留情地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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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開的槍嗎？」威廉冷靜地問道，然而仔細聽的話便能察覺細微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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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液體何其鮮明，映在他視網膜上，閉上眼之後也是黑色的影子。影像重複在大腦中倒帶，世界頓時陷入負片一樣的反白狀態。溫熱的鮮血像是透過衣服燙傷了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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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威廉第一次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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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不確定自己是因為消逝的生命，或是為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而感到害怕。他又問了一次，「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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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阿道夫以沉穩的語氣回道，「相信我。不是我開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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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抱有安撫的意味環住威廉整個人，在他耳邊一遍一遍念著他的名字。阿道夫感到很擔憂，因為此刻的威爾就像一個趨近世界邊緣的人，隨時隨刻會墜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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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從字面意義上來看，他們確實也去過了世界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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