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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裂隙,是為了讓光透進來

她坐在窗口後,按著號碼燈,為民眾辦理儲匯事項,小鎮的居民彼此認識,從巷子口誰家孩子讀小學到誰家娶媳婦了,都一清二楚,眾所周知。她對於小鎮來說,是一個陌生人,新奇又有趣,就像一朵桐花突然飄落在磚牆上,那外來的不熟悉的事物總令人驚奇。

深愛著孩子,總把孩子帶在身邊的母親;為孩子申請學業成績補助的父親;努力想讓全家人安心而儲蓄的爸爸;認真地長時間工作扶持家裡經濟的攤販老闆;還有趕在下班前結帳的便利店店員;每個人雖然工作辛苦,但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和單純的心,連因好奇而忍不住走進來探看、詢問的學生們都在他們的問題中流露出一種少見的質樸,她開始喜愛這個小鎮,人們彼此互相關懷,溫暖的感覺,總令她心底感動,就像一個漂亮精緻的杯子,經過多年雕琢訓練,外表亮麗,但是全身是冰冷的,直到熱水注入,才感覺到幸福的熱度。

但是她沒有多留在那個小鎮,為了真正抓住屬於自己的幸福,寫下自己的溫暖故事,她化作風,隨雲飄到離家鄉極遠的地方,但是夢終究會醒,沒有料想到,進入雲的家,竟有那麼多的嘆息,讓她每每在夜晚,眼淚和著河水聲,滴答滴地偷偷隨水流,於是她戴上一張為了討好別人而隨時改變自己的面具,扭曲,勉強,為了雲的整個家滿意,直到失去自己。

風隨著雲家的喜怒陸續做了好幾種零散的工作,孩子呱呱墜地後,風雲變色,再無寧日,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從前的自己也無從找尋,常常靜靜默默地抱著孩子,留下無奈、傷心的淚水。

在枯葉落滿地時,網友土耳其的雷出現了,但是他不斷地抨擊所有人、事、物,雖有介紹伊斯坦堡的壯闊繁榮,但令人不敢領教;雷走了,換來一道希臘的閃電,浪漫的想法下卻滿是流行物質觀,最後,連照片,都是假的,原來換到異國的人們,也不能保證什麼,聽得愈多,愈讓風絕望,別人的生活經驗沒有安慰到風,風很疑惑,當初以為的那個溫暖故事在哪裡呢?還是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幸福的故事?

為了解開這千古之謎,風成立了一個網站,就叫「愛情解謎站」,歡迎來自四面八方的朋友分享任何關於愛情的心得、故事或疑難雜症,開箱文風寫了一篇「情這杯水」,內容如下:

你是黑咖啡,酸澀地傷人,願化作幾許糖,平衡你刺傷人的苦澀,但舌頭如利刃,穿越我一再包容的甘甜,糖無用,終於泣倒桌案。

你是深濃的烏龍,即使微笑給了你幸福,在你底蘊,有種執著不變的悲傷,無論我是黑糖、紅糖或冰糖,你總用冷漠黑暗的苦澀拒絕,幸福不好嗎?你卻堅持嘆息是你的宿命,拉著我一起往下跳。

懸崖下有什麼?鷹群們加速我的墜落,我定睛向下望,只有極深的黑暗與恐懼,再無其他。我可以逃嗎?似乎沒有選擇,大霧迷濛了周圍,堅守真愛的結局還是埋葬嗎?光,到底在哪?

幾日後,一個名為「光點」的朋友留了一則留言:「為什麼只看見黑暗呢?因為在黑暗中,久了就只知道黑暗了,但是     上帝創造光,照亮了黑暗,原是要我們都在光裡喜樂、平安。來走進光裡吧!」

真的有光嗎?多年的嘆息把所有笑容都侵吞,滿身傷痕的風想脫離黑暗,卻不知還能怎麼做,「光點」的留言,像是及時雨,滋潤乾旱的心田。

「光點,謝謝你的鼓勵,多年風霜,黑暗已把我吞蝕,心力交瘁,其實我多想走出黑暗,走在光裡微笑,但是我的身邊滿是悲傷綑綁,想走出,卻沒有路徑,謝謝你告訴我     上帝的愛,但你可以好心地告訴我,該怎麼才能走在光裡嗎?」風回覆著留言,急切地希望能知道答案,這個世界太冷漠,誰願意傾聽自己那些悲傷的心事又不帶利益地真誠給予幫助呢?素昧平生的過客「光點」,卻願意這樣帶來溫暖與安慰,如果真是像他說的,     上帝創造光照亮黑暗,並且人可以選擇走在光裡,那麼風一定毫不遲疑地捨棄所有過去的黑暗、掙扎、扭曲與苦痛,跟隨光而行,過去怎麼做都是空,到頭來一無所有的結局像傾瀉而下的飛瀑淹沒自己的靈,只剩還有一絲微弱氣息的軀殼,如果,真的可以重生,風決定不再掉任何眼淚了,想要喜樂、平安的願望是那麼深切。

但連續幾天,留言板都靜悄悄地,風帶著孩子在公園裡走走逛逛,她實在太需要溫暖,可是明明一個陽光千燦的暖和夏日,她竟還覺得有股寒意自骨髓間透出。

「媽媽,是蝴蝶耶!」兩歲的美美開心地叫著,並追著蝴蝶跑。神奇的是,蝴蝶一直穿梭在風眼前的這個樹叢中,停了又飛,好像想告訴風什麼。

「美美,我們走吧!」風太孤寂,什麼都感受不到。

美美不斷地回頭,眼睛還眨呀眨地望著蝴蝶,不想離去。

而白色的美麗翅膀竟也這樣一路翩翩追隨著風,在風面前當嚮導,一路引風來到池塘邊才翩然離去。

美美看見金色的陽光灑在水面上,閃閃發光,開心地喊著:「媽媽!是亮亮耶!」好險有孩子,提醒風一些存在感。風朝池塘望去,看見樹木在水中的倒影,剛硬的綠變成柔美的綠點,加上陽光的金,美不勝收,「若是不倒空黑暗,怎麼讓光透進來呢?」一道聲音在風心裡響起。「是啊!不放下寒冷,保留裂隙,光怎麼有辦法透進來,蝴蝶又怎麼破繭重生呢?」風在心底回應著。

一對父母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池塘邊玩耍,看見美美和自己的小兒子年紀相近,就詢問起來。

「小女孩好可愛,多大了呢?我們家小兒子一歲半,大兒子三歲。」那位媽媽笑著問道。

「我家女兒兩歲。看你們闔家出來玩真好,今天不是假日,是休假嗎?」風沉靜地問著,心還無法溫熱。

「其實是我先生特地休假陪我們出來玩。但從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們都忙碌於工作,很少溝通,也沒時間陪孩子,但是自從後來發現我得癌症,在教會朋友的禱告幫助下手術成功,又蒙     主耶穌醫治,可以奇蹟地平安出院,我先生感謝     上帝把我救回,從此,就特別認真地花時間陪伴、關心我和孩子們,而我們也都受洗了,現在一家人感情很好,感謝   主!」男孩們的媽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邊與風分享著。

「     上帝真的很不可思議!謝謝你與我分享自己的故事,大大地激勵了我,我想問,如果     上帝可以救人的生命,那心靈的死亡也可以拯救嗎?」風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凡勞苦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這是馬太福音11:28中,     主耶穌說的,我相信你把你的願望與難處交託給     主,向     主禱告,就一定會度過難關的。」男孩的媽媽邊說邊拿出包包裡的聖經翻給風看。

風還詫異時,男孩們的母親就把聖經闔上,遞給風說:「這本聖經送給你吧!這麼巧在這裡和你聊到這些事,我感覺要把這本書送給你。」

「但,這不是你帶在身上珍藏的嗎?送給我那你怎麼辦呢?」風很不好意思。

「沒關係,收下吧!我再買就好了!」男孩們的母親爽朗地笑著。

風還在猶豫該不該收的時候,手上捧著聖經,男孩們和父母都走遠了,留下那本袖珍聖經,這時,美美開心地喊著:「媽媽!我要看書!」

「什麼書?」風還無法會意。

美美不斷地用可愛的小手指頭指著風手上的聖經。

「喔!對!那我們就來看書吧!」

於是,風打開了聖經,每天都帶著美美到公園讀一點,但是讀了幾個章節,總覺得艱澀難懂,不能明白,想到回家又是咒罵苦毒的環境,忍不住又滴下淚來。

美美用手擦去風的眼淚,擔心地說:「媽媽,這是什麼?你受傷了嗎?」

風擠出微笑:「沒有,美美,媽媽只是眼睛有點怪怪的,現在沒事了。謝謝你關心我,美美!好險有你!媽媽最愛你!」

經濟上的窘迫,又迫使風必須出去工作賺錢,但是將心力放在工作上,又怕孩子走偏,回到家又面對雲家的連串冷嘲熱諷,常常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該找什麼工作呢?很尷尬的是,一路蹉跎,風也沒有什麼特殊專業技能或經驗累積,人生大半的時間都在照顧家裡的長輩和孩子,很多人都勸風,先顧經濟,可是,當親人就像幼苗,需要愛與心力澆灌的時候,風真的無法放下家人不管,她很傳統,想要把家顧好,只是怎麼做,怎麼錯,到頭來都分不清真假了。

現在,她非要工作不可,於是在街上繞了很久,看到一家甜點店的店門玻璃上貼著徵人廣告,就走進去詢問。

「你好!我看見店門口有貼著徵廚房助手,我想來應徵。」風小心地說著。

「有相關經驗嗎?」老闆娘爽朗地問著,正好現場沒有客人。

「之前有做過別的工作,時間很短,算零工,但沒有做過廚房助手。」風誠實回答,內心很緊張,深怕老闆娘會否決自己。

「我們是專賣下午茶甜點的,常需要篩麵粉、揉麵團等,比較會需要常彎腰出力做麵包和點心麵糊,可以接受嗎?」

「可以,我會認真學,認真做的。」風懇切地說著。

「好,那明天可以開始來上班,我們上班時間是‧‧‧。」老闆娘解說著工作細節。

這份工作工時約九小時,中間有休息一小時,雖然無法接孩子放學,晚餐也顧不到,但風想著,等回到家,再累也要照顧孩子,然後,咬牙撐過去,等之後升遷了,或許時間可以調整也不一定。

眼下無法想那麼多了,風回家再三懇求公公、婆婆幫忙顧孩子,雖然,公公婆婆又是一陣酸言酸語,說她沒用之類的,但風也不想再介意了,就開始了點心店廚房助手的工作。

萬事起頭難,烤箱傳來一陣陣蛋糕的香味   ,但篩麵粉,加蛋白、奶油攪拌打勻的過程非常辛苦,而不同口感的蛋糕,又有不同的材料與做法,有的要打的很綿密,有的像鬆餅糊又不可攪拌過多,否則在製作的時候口感會不鬆、不順口,一開始的前幾次,風好不容易加好材料,製作好麵糊,但是在最後關頭,沒有適當搖動除去多餘的氣泡,結果烤出來的成品很多洞洞,賣相不佳不能拿出去給客人,風覺得浪費了原料很糟,直向大廚道歉,大廚是個很有耐心、慷慨的大姊,原諒風是新手,也向老闆委婉報告,把事情處理好了,並一再教導風除去多餘氣泡的技巧。

失敗,令人挫折,尤其是令別人有損失時,風總非常過意不去,但失誤的原料,也無法再復原,雖然,會偷偷掉淚,但收起眼淚,風還是要努力做好,珍惜這個工作機會。

老闆娘對風說:「我看你很努力學,就繼續用你,材料的損失費斟酌從你的薪水扣,希望你可以趕快跟上,做點心一開始會覺得比較繁雜,眉角很多,但久了也就上手了。」

「謝謝老闆娘!」好險只是從薪水斟酌扣一些,還能保有這份工作,風無法想像,要是無法工作貼補家裡的經濟,那生活要怎麼走下去。

終於,半年過去了,風撐過了難熬的六個月,各式蛋糕和點心的做法都已熟悉,也不會再像之前一樣留太多氣泡而失敗了,一如往常,風工作完若是有當天剩下的蛋糕是老闆允許可以帶回家的,風就會打包幾個回家給公公、婆婆、先生和美美。

「媽媽!你不要我了對不對?」美美把蛋糕打翻在地上,氣憤地說著。

「誰跟你這麼說的呢?美美,媽媽是要工作賺錢,才能讓你吃飽、穿暖呀!」風撿起蛋糕,滿是心酸,因為她害怕的事果然發生了。

「阿公、阿嬤問我,我最愛的人是誰,我說是媽媽,結果阿公、阿嬤就說你不要我了,我白愛了!這麼久的時間,都是阿公、阿嬤接我放學,照顧我,你每次回家都洗個澡就差不多睡了,一開始我不相信,但現在我想,你是真的不要我了!」美美說完,放聲大哭。

「美美‧‧‧。」風邊說邊哽咽,美美的哭聲引來婆婆。

婆婆:「你這壞媳婦,為什麼惹孩子哭?美美來阿嬤這裡,乖!」

風委屈到極點:「媽!我是去工作負擔家裡經濟,為什麼要跟美美說我不要她了!我們一家人好好和平相處不好嗎?為何從我一踏進這個家,就把我當外人呢?」

風太傷心,這半年來,每次回家都已經筋疲力竭了,想要多和美美說些什麼,陪她些什麼,也沒有時間和體力,雖然,不清楚白天美美狀況如何,幼稚園的一切都是公、婆全權處理的,風也知道美美這段時間是有漸漸對自己冷淡,但今天聽見美美這樣誤會的言語,風真的心傷透了!為這個家付出到最後連小孩都誤會自己、離去自己了,生存的意義何在?

隔天週日,風請了一天假在街上遊蕩,她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麼會這樣悲劇呢?生命,竟是沒有出口。

忽然,一群人的歌聲吸引著風,原來是教會在做敬拜、讚美     上帝的禮拜,大家正同聲高唱讚美     主的詩歌,那旋律柔美婉轉,溫暖著風的心扉,風走進教會,和大家一同唱著,唱到「   神已聽見我的呼求,     祂也明白我的渴望」這段歌詞時,整個靈裡就感動、激動不已。

禮拜結束,牧師過來關心慰問,風一一道出自己的生命難題,由於牧師也是孩子的母親,很能體會她的心情,在聽完她的故事後,和幾位教會同工一起為她禱告。

風感覺到,有一種溫暖的光的感覺包圍著自己,她辭掉工作沒多久後,就在教會受洗了,在多日禱告下,先生加薪,家裡經濟不用憂慮了,公、婆也停止過去對風數落、造謠、謾罵的態度。

假日,當全家人一起在公園的池塘邊散步,婆婆問風:「你變得好開朗!從前我們那麼對你,你怎麼還能這樣一直忍受,到現在還笑著扶著我的手出來散步?」

陽光下,風笑著回答:「從前我死了,已經沒有愛可以給了!但現在不一樣,   主耶穌先愛我,所以,我可以再源源不絕地去愛別人了!」

終於,風卸下了重擔,陽光下有一幅美麗微笑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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