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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一 一切之始

「羅格納,再跟我比試最後一場!」

黃昏時分,在一處由無數晶石所建構而成的空曠且巨大的純白練習場內,一名年紀不過十來歲的小女孩高舉著手中作工精美但卻足足比自己高出半個身高的纖細長劍上下揮舞。清脆稚嫩又帶有些空靈的圓潤嗓音從粉嫩飽滿的櫻唇傳出,膚如凝脂般的白皙肌膚配上精美細緻的深邃五官和小巧臉蛋,無論怎麼看,在世人眼裡這名女孩無庸置疑都是位絕色十足的美人胚子。

「在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說完最後一個字,女孩終於放下那看似輕盈實則不然的纖細長劍,雙手合十的用以身分來說毫不相襯的姿態說道:「再跟我比試今天的最後一場。」

「請您別再這樣了。」呼出一口氣,就連普通的嘆息聲也能如此的低沉動聽,冰冷但卻顯得不再疏離的聲音自金發綠眼的俊逸男子口中響起,「屬下禁不起您這樣的舉動。只要您一聲令下,要屬下去死都行。還有,蕾希亞薇亞殿下,這真的是今日的最後一場了。」

聞言,蕾希亞面露不滿的嘟起嘴:「你知道我是不會命令你的。」

雖然答應比試固然讓她開心,但男子前幾句的話語卻足以抵消掉最後答應的歡喜之情,不過打從女孩有記憶以來,這種對話講來講去也有了五、六年,羅格納都一直以冷漠疏離忠心的態度陪伴在自己身邊盡好老師與護衛的本分,只是蕾希亞始終認為羅格納根本不必以如此態度對她,哪怕只能在親近一點也好,但她也知道這也只不過是身為上位者的任性而已。

幾乎是邊想事情邊動作,蕾希亞斂起平時的笑鬧錶情,重新以紅色髮帶綁起先前鬆脫的銀白色長發,擺好架式,看準男子抽出長劍的那一瞬間,前腳一抬,便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朝男子衝了過去。

「鏗鏘——」在蕾希亞衝上前的那一剎那,羅格納便毫不猶豫的側身避開後朝她身上一砍,卻被對方游刃有餘的閃過,隨後便是金屬刀劍此起彼落的互砍聲音,聲音與聲音之間相隔不到一秒可見其速度之快,而若是有人在旁觀看,恐怕看到的也只會是兩道大小不一的殘影罷了。

大概是查覺到小小女孩的分心,羅格納頓了一下後便增加力道,以更加凌厲快速的攻擊朝她的心臟刺去,在千鈞一發之際,蕾希亞迅速的抬起右手以劍身阻擋住攻勢再以左手使出高難度的攻擊魔法朝他反擊。

魔法——以自身的魔力召喚出元素精靈並以術式加以構築命令所施展而成的招式。雖然說每個人體內都含有魔力但數量多寡卻不一定,再加上施展一個小小的魔法都需要極高的專注力,尤其是以不念名稱直接施展,其花費的魔力、精神力、集中力和體力都相當的可觀,因此會使用魔法之人雖然不少但也絕對不多,而能夠一邊戰鬥一邊施展魔法的人又更是少之又少。   

「在戰場上,敵人可不會留給妳分神的時間。」羅格納以另一道魔法化解蕾希亞的攻擊後嚴肅地蹙眉道,但在心中卻暗自感嘆她的實力又增強了。

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羅格納不止一次的想到這句話,也認為這很適合蕾希亞和自己在不久的將來狀況,並不得不再想想自己到底還有什麼能教她的。

收起雜亂的心事,兩人也漸漸地投入其中。無論是蕾希亞還是羅格納臉上都神情緊繃而專注,兩人之間的動作都沒有絲毫放水或遲疑,一舉手一投足間都是如此的干淨俐落。

之後,不過才足夠太陽落下的時間,眼前的場景卻足以令所有不知情的人少掉半輩子的壽命。

凌駕於整個希幻大路,立於金字塔頂端如神祇般備受尊崇的王族成員之一,八歲便已晉升六星五枚的聖羅希第一王女,蕾希亞薇亞公主和擁有九星三枚實力的皇家騎士團,羅格納騎士長紛紛掛彩,尤其是蕾希亞的臉上身上皆留下若不悉心治療便會留下可怖傷痕的的怵目傷口。

在這片大陸上的實力判別是星級,一星五枚晉升二星,二星五枚晉升三星,三星五枚晉升四星,之後以此類推,七星以上則滿三枚便足以晉升。入門級的是一星至四星,武力極強的五星至七星,然後才是登峰造極的八、九星,最後則是放眼在這片有著數十億人的希幻大陸上也不知是否存在的十星強者。

由於星級的劃分十分精細,通常一至四星並不會特意提到枚數,而是只稱一星兩星而已,到了五星之後才會提到枚數已是眾人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皇家騎士團,正如其名,即是國家所培養出來的六星以上的菁英騎士,在無數菁英騎士中只有三名被人們奉為最強的人才能擔當,同時也是大部分人一生嚮往的職業——御用騎士長,則需九星一枚才得以擔任。

因此,若有人看到在這塊大陸上實力可說是數一數二的兩名強者紛紛流血受傷,不嚇破膽子才有問題,更何況是當今鮮少發生流血衝突的太平盛世裡。

一滴又一滴,猶如紅寶石般猩紅的血珠沿著對受傷毫不在意的蕾希亞白皙肌膚滴落,在落下散發著微弱光芒的潔白地面的那一剎那,就被特殊的稀有晶石吸收,完全不留下半點痕跡與污漬。

「真不愧是法忒列晶石啊。」任由鮮血不斷滴落後再被晶石吸收,蕾希亞只是一邊閃躲進攻在一邊說了不只一遍的感嘆:「難怪人們會對它如此著迷,因為完全不用打掃嘛!而且在經過了這麼多場打鬥也不見一絲傷痕。」

「不要分心。」

比起蕾希亞渾身是血的狼狽樣子,只有兩道輕傷的羅格納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蕾希亞的才能與天賦極高,小小年紀便充分展現她那令所有人羨慕忌妒恨的劍術天賦和魔法才能,說是天才也一點都不為過。但在面對實力比她不只高出一截的對手來說還是十分吃力,不過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不論是自己還是蕾希亞都沒有在任何一場比試中毫無保留的將所有招式展現於對方眼前。

尤其是自己。

只需一瞬,就可以殺了連在自己一成實力都不到的狀態下仍舊狼狽的蕾希亞薇亞。

又嘆了一口氣,隱藏卻不捨棄如此危險的想法,羅格納再次閃過攻擊朝女孩所在的方向以劍隨意一揮,數百道以光之精靈構築而成的光劍便快狠準的射向蕾希亞,銀髮女孩本能的揮劍阻擋,雖說以習得魔法,但在瞬間的反射運用仍然有待加強。

幾滴鮮血自蕾希亞被光劍受創的傷口滴落在被法忒列晶石吸收,如此循環,真不曉得累積了好幾千年的鮮血究竟去了哪裡。

「太慢了。」上前揮劍,羅格納豪不費力地接下蕾希亞的全力一擊。之後又是鏗鏘一聲,金屬碰撞後再以劍柄撞擊蕾希亞的手腕迫使她鬆開手中握著的長劍,隨後又是金屬撞擊的聲音,今日的最後一場比試以蕾希亞第一百六十五敗宣告終結,而之前也不過是在羅格納嚴重放水之下贏了兩場而已。

「殿下,以您的身手剛才的撞擊應該可以輕鬆接下並且反擊的吧。」拾起蕾希亞掉落的長劍,羅格納不知第幾次的輕嘆:「可別說您忘了是誰要跟我比試的,難道您不希望這場比試能夠持續長一點嗎?」

「哼!」蕾希亞撇撇嘴,邊說邊抬起手在暴露於外的傷口上方停留,一團以光之劍不同構築式的光之精靈化作金色的柔光迅速治療好不知要花上幾個禮拜才能痊癒的外傷。

「反正到頭來我也是會輸的,那還不如先認輸趁哥哥離這裡還有段距離的這段時間治療傷口,這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說完,蕾希亞又孩子氣的撇頭哼了一聲。

見狀,羅格納低聲輕笑。低沉悅耳的笑聲自形狀姣好迷人的薄唇傳出,「說的也是,屬下問了個愚蠢的問題。還有,您的魔法和劍法又更加進步了呢。」

訝異於羅格納的笑,蕾希亞隱藏起些微的困惑,畢竟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未見他笑得如此輕鬆自在。

不過,不打算繼續鬧彆扭的蕾希亞並不想對此提出疑問。披上一直晾在一旁的白底金邊的寬大衣袍,正好遮掩住一身勁裝上的斑駁血跡。

「下次的課程時間還是與往常一樣嗎?」蕾希亞隨意的問。

「是的。」回答完她的問題,羅格納閉上宛如湖水般碧綠的雙眼泛起一絲微笑,但語氣卻在那一瞬間變得冰冷如霜。   「殿下,在過幾天就是您的九歲生日了。」

「嗯?是啊,怎麼了嗎?」沒查覺到話語中的冷冽,但在那一瞬間卻背脊發涼的蕾希亞先是疑狐的東張西望後在面露疑惑地道:「你要送我生日禮物嗎?這可是第一次呢。」

「算是吧。」羅格納笑道,始終冰冷疏離的俊美臉孔綻放出一抹第一次看見的燦爛微笑,只是,那抹看似溫暖卻沒有絲毫溫度的微笑卻讓蕾希亞不由自主地渾身發顫……

「做為生日禮物,讓屬下告訴您獲得強大力量的最快捷徑吧……」

「絕望。」

不等蕾希亞答應或是拒絕,男子先是斂起微笑表情,面色彷彿回到過往,隨後再次綻放的笑顏卻又更加的燦爛。

「墮入絕望的深淵吧……那會使妳變得更加強大,冰冷無情,也不會因此而受傷……」

最後幾段,近乎呢喃的話語含糊不清,蕾希亞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這樣也好,看著女孩面露不解的臉孔,他心想,這樣也好……就當作,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吧……

「絕望……?」到頭來只聽清楚這兩字的蕾希亞微低著頭甚是疑惑又帶點恐懼的喃喃自語,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在腦海內一閃而過的話語給打斷了。

『蕾希亞,指導課程結束了吧,我已經告訴羅格納和伊緹雅斯了,所以直接過來神臨之廳吧。我有話想跟你說。   』溫柔至極的男聲無比動聽,短短幾秒,便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這是一種通訊魔法,將心中所想於腦海中呈現並想像出接受通訊之人的模樣,在使用魔力命令音之精靈將話語或影像給傳送出去,可同時通知多人也可以單人聆聽更能與之交談,而魔力的使用多寡和術式的繁簡則決定傳送的文字或影像品質、距離、數量和接受通訊的人數。

回覆完話,知道哥哥不會過來這的蕾希亞難掩失望,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這樣就不用看到羅格納和伊緹雅斯差點就要打起來的景象雖然可能會很精彩就是。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正想向羅格納告別時發現他也正好看向這裡,兩人頓時四目相交,金發男子冷漠而內斂的碧眸悠遠深邃,裡頭藏有太多蕾希亞所看不清的痛苦思緒,一時之間心中所產生出的不安和害怕很快地就被壓抑下來,為了不想讓心中所想被看穿的蕾希亞只好迅速的別過頭告別羅格納後便轉身離開。

近乎狼狽的推開練習場的門扉,銀髮的公主快速的走出離王宮有段距的別殿路上,經過無數走廊、廳廊和景觀優美的小花園和水池區,踏上主道接著在進入王宮時蕾希亞的心情已然平靜,變成平時人們眼中那端莊優雅又不可高攀的第一公主模樣,與在練習場揮舞著刀劍的英姿和麵對羅格納時的狼狽模樣相去甚遠。

中途遇上不少跪地行禮的僕人和騎士,打從有文獻紀錄以來,任何人對亞羅傑爾家都是如此的尊敬與服從,人們也許會迷惘但卻不曾反抗,也不敢有絲毫不敬,更不曾質疑過亞羅傑爾家的統治權,而這不只是從千百年前便已深植人心的思想與觀念,也是因為亞羅傑爾家是神的子嗣,是神的代言人更是人們的信仰與希望——重返神之園的希望。

不過更為重要的一點還是亞羅傑爾家為神臨之劍的擁有者。據傳說神臨之劍寄中宿著神的靈魂並以其意志遠出下一任擁有其血脈的王,為此神臨之劍為一個國家建國和獲得民心的的唯一根本。因此在其他地方上的納維西公國和雷斯帝國的君主只不過是因希幻大陸過於廣大而封的親王,見了她都要禮讓三分,畢竟這片希幻大陸上唯一的統治者是亞羅傑爾家,不過他們究竟是畏懼於聖羅希王國的軍事實力還是出自於真心的對亞羅傑爾血脈的崇拜與尊敬就不得而知了,抑或者是兩者都有。

不過在這片大陸上還有五個人,明明不具備任何王族血統,卻與王族一同受人尊敬並且崇拜,而這五人的其中兩人便是皇家騎士長羅格納和皇家法術師,同時也是羅格納的雙胞胎弟弟蘭提斯,雖然都還遠不及王族尊貴就是。  

放眼望去,由無數飄浮在空中的魔法之火圍繞照亮的是廣闊高聳到彷彿分隔世界的建築本體是帶點透明的藍白色彩,由許多碎鑽般晶瑩剔透的璀璨寶石鑲嵌裝飾,銀白的月光照射,由反射所形成的柔和光暈雖比不上白天太陽照射的燦爛耀眼,卻也美麗的讓人自慚形穢的同時就不由自主地想要低頭跪拜像徵著高立不墜的王權是在適合不過。華麗又不失典雅的建築在此屹立了數千年,由魔法所保存的外觀使得王宮仍像新建般嶄新優美。

走過宮門,目光所及的地磚全是散發著微弱白光耀眼奪目的法忒列晶石,這種礦石不僅美觀耐看還擁有自我清潔與強大的防禦能力,因此能夠大大減少打掃和汰換的頻率,不過法忒列晶石十分稀有加上開採不易,一向只有王族才能擁有但也因此成了貴族和暴發戶們爭相搶奪的證明財富與權力的證明之一。

走在通往正殿的道路上,永遠不曾融化的淡藍色冰晶在白天吸收太陽的光線,藍色、金色、白色等色彩交互融合閃耀,夜晚時分,則因宮燈和銀月的光芒散發出與晝日截然不同的淒美光輝。

踏足於其上,只有聖羅希王族才擁有資格行走的這條道路所通往的正殿即是由無數頂尖匠師們嘔心瀝血所打造的神臨之廳,也是神王亞羅傑爾選擇下任國王之地,傳說寄宿著神祗魂魄的神臨之劍也供奉在此的最隱密之處。

伸出手,輕易的推開華美厚重的黃金大門,對上視線的便是一雙始終帶著笑意的天藍色雙眼,而眼睛的主人正是聖羅希王國現任國王——伊恩.亞羅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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