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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歡之死(1)

第一章    新歡之死(1)

      妻在酣睡,面如桃花,在晝夜交錯時半明半暗的光芒下赫然聳現。

        冷然打了一個寒噤,似乎已經褪色很久的容顏乍見,怪怪的不是滋味。

        半夜驚魂的短信,另一個枕頭的警覺:「誰呀?」冷然迷糊地應:「垃圾……」卻輕輕地由床頭櫃上捏到手機,拖至一個貼切的安全的位置,護住了。他做這一連串的動作,絲毫沒有破壞原來的姿勢,當然也不會笨到去偷窺,去徹底清醒那一頭。

        平時他一貫謹慎,睡前必定關機。這該死的莫明其妙的聲音,揪了他一宿。

        天灰濛濛亮,人會一下子完全清醒,心悸過後的冷然終於有了藉口起身離去,還可以聽清悉窣聲。

        他隱約覺的有影隨行,等確實了平時的謹慎,這才猛然回首。

      是妻,披頭散髮地晃蕩,冷然跟著又一個激靈,呆若木雞,隨後浴室一陣稀裡嘩啦。

        漱洗完畢的妻,看到冷然詫異地端詳自己,面無表情地挑起嘴角:「有病?」她絲毫沒有發覺有何不妥,回頭去挑五顏六色的手袋。

      冷然想,難道只有黎明時分她才會有面色嫣紅的變化?

      妻是護士長,醫院離家遠,要兩小時的車程。結婚三年,沒要小孩,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出門沒了親密的動作。

      這或許是戀愛期長於婚齡的通病吧。

      冷然剛要去摁開手機,門鈴響了,接著是倉促的拎鎖聲。

      「怎麼了,方妍?」話音未落,仍躺在貴妃榻上的冷然便懊悔莫及,一直覺得這句話實在多餘。

      果然,「沒什麼?」妻鑽進臥室,胡亂地翻撿,不到一會的功夫氣喘吁吁地又走了,撂下不及關的門。

      這些天精神萎靡,宛若行屍走肉,冷然無奈地起身關門,恰巧被對面才回家的揭志賢看到,關切地問:「沒事吧?」   

      冷然反問:「又一夜未歸?」

      揭志賢是法醫,有任務半夜都必須連蹦帶跳地爬起床,趕赴現場。

      冷然好奇心驅使,讓出一個身位。

      揭志賢毫不猶豫地溜了進來,彷佛跋涉了千里,隨便一個落腳點便能把所有的貪婪表露無遺。

      他身材偏矮,有些發福,文縐縐地架著一副眼鏡,極難想像屍檢時能夠鎮定自若。

      看著冷然拖遝的身體也重重地壓到沙發上,揭志賢忍不住又說:「悠著點吧,身體要緊。」

      他到底是冷然的小學還是初中同學?記不清了,總之是那種分分合合又會湊到一塊很鐵的好友。

      「怎麼?又出大案了?」冷然遞過一支煙。

      揭志賢略帶焦黃的手,忽然有些呆滯,似乎氣流裡冷不丁冒出一股能引發共鳴的哀音。

      冷然忍不住回頭看,什麼也沒有。

      卻聽揭志賢嘀咕了兩聲,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說:「文化大廈半夜有人跳樓,三十層的樓就這樣跌墮下來,‘砰’的一聲,你說還可能活命?」

      「文化大廈?」冷然眼皮抖了抖,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顫聲問道:「哪個文化大廈?」

      揭志賢沒明白過來,繼續說:「做了這麼多年的屍體解剖,從沒有碰到這麼邪的,到現在還有那麼一種聲音揪得人心裡發悚。」

      「什麼聲音?」冷然嚅囁地又插話進來。

      揭志賢沒有放過他,又說:「我現在腦海裡還飄著那雙瞳孔,死者生前必定遭受過超人力的恐嚇。」

      冷然的臉色肯定變得蒼白:「什麼是超人力?」

      一切看在眼底的揭志賢忽然笑了笑說:「就是見鬼了。」

      冷然呆了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不會吧。」

      「你說呢?」揭志賢意猶未盡,卻終於站起身說:「好了,不嚇你了,可能是遺漏了什麼吧,這份屍檢報告倒是有些頭痛了。」

      這是揭志賢扔下的最後一句話,冷然方才記起沒有問清跳樓人的詳細情況,他的那一絲不祥的念頭更加濃烈。

      他終於打開手機,徹底被嚇到,半夜驚魂的短信原來是櫻發的,卻沒有內容。

      冷然居住的這所城市實在只有一座文化大廈,他撥了幾次櫻的手機號,都不在服務區。

      於是,他決定先不回報社,無論如何過去一趟。

      櫻,是冷然半年前認識的小女生,二十歲左右,有奶一般的皮膚,鼻尖明顯地翹起。

      無須周折,便能讓人聯想起置放在櫥窗裡的芭比公主,事實上要更誘人得多。每一次,冷然都控制不住地要去親吻她,幾乎是身體上的每一寸內容……

      這種念想,通常極具纏綿,由二十層的樓乘坐電梯下到地面,再到地下車庫去取車,冷然也就想了這麼多。

      像平常一樣,冷然打開了車門,做著一切熟練的動作,車子就四平八穩地開出去。隨即他又陷入了那種念想,嘴角忍不住牽了一下,是那種醉人的模樣。

      突然,點著火的「普桑」竟然熄了,又一次地打亂了冷然。

      平日裡一貫春風得意的他頓時成了驚弓之鳥,喃喃道:「真的撞邪了。」回聲在空曠的地下車庫裡,不絕於耳。

      真是櫻出了事嗎?

      冷然惶恐地自問,一邊再一次地發動引擎,心裡面更是湧出了馬上要衝到她跟前的慾望。

      正是這種慾望,讓冷然不由地聯想到,到底哪裡能讓櫻注目?

      她甜甜純粹的笑,面頰總有兩點淺淺的窩,讓他不敢有深究青春思想的念頭,所以也就沒有想過要改變彼此透明的現狀

      情愛的事誰也無法說得清,就像她的畫一樣充斥抽象,纏結著魔力。

      一路上,冷然就這樣反反復複地想著櫻,有點甜,有點煩,越多歡愉,更多緊張。

      可到了文化大廈後,冷然卻一下沒了其他的想法,一味地就只剩有恐慌。

      難道是一路來的所見所聞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往壞處想?他的心蹦蹦地跳,憋在了沉悶的電梯裡。

      櫻住二十八層,白領公寓,雖然他一次也沒有探過深閨,卻知道具體的方位。

      現在,電梯門「叮」了一聲,聽在冷然的心裡,無疑是驚心動魄的。

      他徹底地絕望了,從人群的縫隙中,他終於看到了一個年長的「櫻」正在哭天搶地。

      恐慌達到極致也就變得空蕩蕩的,隨後把男人所有的悲傷會聚到一塊。

      他冷不防咽下了一口濃痰,僵在當地,雖然只有兩步路,就能溶入到原來安靜現在卻成焦點的小屋。

      也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冷然卻似乎忘記了所有的動作,仍舊僵在當地。

      怎麼會是這樣呢?昨天,太陽漸落未落,他都還曾觸摸到她那充滿活力的極富彈性的胴.體,甚至調皮地眨著眼。

      難道竟是天妒紅顏?她以超自然的能力深夜向他發出的,是求救嗎?他懊悔地蹲下了身,有人輕捶到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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