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柔和的陽光，透過殘舊窗紗上的幾個破縫透進我床邊， 像温暖的小手，輕輕地在按摩著我的臉， 伴隨著那隻「咕咕鳥」的吵耳叫聲。在搬到來市區後， 就不知從那天開始，就多了這隻不速之客在我房間的簷篷上雀巢鳩佔， 成了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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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是長甚麼樣子我倒沒看過， 所以是連甚麼品種的鳥也不知道。但無論我昨晚多早或多晚睡， 每早這個時候牠就發出咕咕~咕咕~的聲音非把我弄醒不可， 所以我 淘氣地叫牠「咕咕鳥」， 一洩對牠的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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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我沒有被咕咕鳥騷擾起床的心情， 因為我一踏出房門， 從廚房漂來的早餐香味已向我撲鼻而來， 而爸爸少有的那麼早起床， 並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大概他已察覺我步出房間的聲音,「你媽媽今天要到診所覆診， 我會替她接送你上學、放學， 快點準備好就吃早餐出發。」爸爸在客廳大聲地向遙遠的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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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我已經是十六歲了， 又不是小孩， 其實自己上學就好了。」我有點不奈煩的說。 「我不是擔心你安全了， 但如果是我開車送你的話， 時間易掌握很多， 在這樣酷熱的日子， 你也不用滿頭大汗在車站等巴士那麼辛苦。」。 聽到爸爸說要開數星期都沒動過的車， 看來我也沒反駁的餘地， 就沒趣地去洗個早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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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的水源源不絕地從灑水喉噴出, 一直從我的頭髮, 經由近太陽穴上的三條疤痕, 流至全身的每一吋肌膚。 我合上雙眼, 讓水不斷拍打我的頭頂, 又不由自主地撫摸著那讓人討厭的三道疤痕,咒罵著它們, 害我在學校裡常給同學嘲笑。 同學之間的杯葛完全破壞了我上學的熱忱, 更讓我喜歡的那位女孩當我怪物般看待, 連看也不敢看我一眼。這討厭的校園生活也是搬了這學校才有的, 我一直很介意我的破相, 很想去追尋最初那原因。 然而可能因為事隔太久, 又年紀小的時候發生, 我卻忘記這些疤痕是怎樣出現在我額上, 父母親只都是用兒時意外來輕輕帶過這道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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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我的心就像洗澡的水一樣冰冷, 落到無盡的灰暗當中, 只想一輩子待在浴室裡, 一直給冰冷的水洗刷著敏感的毛孔, 不再面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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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淼, 還沒洗好嗎? 再不出來早餐都不再熱騰騰的了喔。」, 媽媽溫柔的聲音貫穿耳朵旁的流水聲, 猶如黑暗中的曙光,把我從灰暗的沈思中拉回來, 那暖暖的柔和聲線頓時溶化掉我所有心中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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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好了, 好想快點嚐嚐媽媽煮的東西, 因為一定是最好吃, 一定比鄰居黃太的廚藝好很多了。」為了不讓她察覺我的思緒, 我收起了悲傷的心情, 特意提高了音調, 帶有少少調皮的語氣回應她。,一想到爸爸媽媽就窩心得很, 因父母對自己的無徵不至而感到無比的快樂, 就算世界再差, 我在外頭怎樣被欺負也不要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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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至從我五年前的大病後, 他們就更加保護我,不論我到那裡, 都會形影不離 ,生怕會失去我, 就像當年失去了姐姐一樣。我相信當年父母一定經歷了一段很長的悲痛, 就連祖屋也住不下去, 一家三口就把姐姐離開人世的悲痛回憶留在大宅, 自己搬來了市區從新生活。 當然這一切我都不太經歷過, 當時還是小孩的我, 對姐姐的事是沒多大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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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忙地把頭髮弄乾, 披著弄乾身體的毛巾走到客廳, 看到父母親在低頭竊竊私語, 為了不打擾他們,我輕著腳步到衣帽間換上校服, 皮帶都還沒弄上, 媽媽已經走了進來, 細心地幫我整理反了的衣領。我看著媽媽, 心情百感交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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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顧不得我已是一個十六歲的青年, 強忍著淚水, 就向媽媽長袖衣服的懷中撲過去, 緊緊地抱著媽媽。媽媽先是有一點詫異, 卻很快就撫慰著我的腦後枕輕輕細語: 「傻孩子, 又不是第一次是爸爸帶你上學, 媽媽只是去診所幾個小時, 哈哈, 你就是那麼不捨得媽媽喔? 乖孩子快去吃早餐然後上學去吧, 我親手炮製的湯水在等你放學喔, 不論你如何, 媽媽的晚飯還是會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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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其實沒有真正了解到我內心在想甚麼, 不過這不重要, 我也不會怪她, 只要她一直在我身旁就好了。 我在她面前, 永遠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 媽媽臉露著那始終如一的笑容, 拖著我走到飯桌前, 把食物都幫我分好, 放進我的盤上, 我就差點連一根指頭也不用動就能享用豐富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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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見爸爸車子的發動聲, 那種低吼像在不斷催促我, 讓我不能安心享受早餐多一秒鐘, 只好快速地把剩下的蛋黃吞進肚後, 便背上書包走到玄關, 弓背綁好鞋帶後, 我習慣性的看一下鞋櫃上的全家福, 那幅有祖父、祖母、 伯父一家、 姐姐和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每個人在照片中都很歡樂, 很融洽, 車子的低吼再次催促著, 我就踏出這幸福家庭的大門, 出發上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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