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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失去】

竣煒他們愣住,充滿著難以置信的神情,然後有人不甘掉淚,也有人無力地坐下。

芳滋眼淚奪眶而出,如瀑布般不停落下,啜泣喘氣著。

那是揪心絞痛般的無言痛楚。

——竣煒還處在呆愣的情緒中。

『輸了?我輸了?我又輸了?為了芳滋的比賽我竟然輸了?拼死努力之後還是輸了?明明說好一定要獲勝之後表白結果卻輸了?這是不是代表我其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喜歡她?不不,我一定是最喜歡她的,那為什麼我還是輸了?』答案早就乎欲而出,那就是——

『我太弱了……』

「啊啊啊啊啊!」竣煒大吼著,流下男兒熱淚。

仁傑安靜地看著他,成王敗寇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自己輸了,也一定會像他一樣情緒失控。

結束時雙方球隊,握手、敬禮。

離開時氣氛一直很低迷。沒有人怪罪竣煒,因為誰都看出他是盡了最大努力的一位。

後面,他們整理好東西便打算離開學校了。

隊長知道該鼓勵他們,此時必須把這悲憤的情緒化為後續的動力。

「各位!」隊長沉聲說著:「下次,就是在IH大賽,兩次的屈辱,要在那時討回。」

「是……」大家半打起精神有氣無力地回答。

剛輸掉比賽,這是難免的反應。

對竣煒來說打擊更大,畢竟前日都那樣對芳滋說了。現在卻輸的那麼難堪。

「……竣煒同學。」

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身後,竣煒腳步一頓。他想置之不理,但他更不願當個不敢面對的懦夫。

「阿煒,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隊長輕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

「去沒有人的地方說,可以嗎?」芳滋的小心翼翼問著。

「嗯。」竣煒點頭。

因為是假日,兩人就直接到附近的咖啡廳。

芳滋坐在竣煒的對面後,緩緩開口:「我……」

「對不起!」

還不等芳滋說話,竣煒猛地大力叩的一聲,兩手跟額頭幾乎是撞擊般貼放在桌面上。

「你幹嘛道歉!?」

「因為我沒有實踐說好的獲勝,所以妳也不用答覆我,給妳造成困擾,真是抱歉!」

「請抬起頭來,我才是要說對不起。」說完,換芳滋發出額頭撞擊桌面的巨大聲響。

竣煒慌亂地將她扶起,看著額頭上那紅了一塊的地方。

露出心疼難受的表情:「妳幹嘛這樣做……」

「因為我騙了你。」

「我知道。」

「你知道!?」

「騙走我的心啊。」

很難得在輸球之後,竣煒還能開玩笑。

「我是說認真的啦!」芳滋薄怒說著。

見狀,竣煒也收起那捉弄的表情,一臉認真看著:「嗯,妳說吧。」

芳滋先是深吸一口氣,右手撫壓著自己的胸口說:「我叫許芳滋!」

竣煒不解地點頭:「我知道。」

換芳滋一愣,她激動說:「不是啦!其實我想講的是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有嗎?」

竣煒露出吃驚的表情,他沒有印象啊……

「當時……我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我並不是有意拒絕你的!」

原本還不解疑惑的竣煒,猛然想起,身子一震。

國中時——

他在圖書館碰巧看見一個同班的女生看小說。

她還認為自己會將她的興趣宣傳而緊張兮兮。

看她似乎真的很怕被別人知道,讓他覺得她也是熱愛小說的一員。

便說自己家中有那本的最新以及其他有趣的小說。

當時那只是不報期待的隨口一提。

但她卻在隔日的放學後就來找他了。

之後便時常在放學後一起回家。

越是認識彼此,發現的共同點也越多。那時的他還太青澀,很快就喜歡上她,並會錯意的認為她對自己也有好感。

直到告白被拒絕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一直都在唱獨角戲,活像個小丑。

「原來……我兩次喜歡的都是同一個人啊……」竣煒苦笑說著。

明明是很令人沮喪難過的事,但奇怪的是他的心中不後悔。或許這代表芳滋是值的他再度喜歡上的女生。

不過內心還是感到非常地疼痛。

尤其,過去曾被她拒絕過一次。

既然如此——

「我還是會喜歡妳的!」

竣煒猛地大喊。他已經跟過去不一樣了!

「咦咦!你、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芳滋一愣,急忙說著。

「有啊,可是我若因此就放棄喜歡妳,我會覺得我自己很膚淺,以及否定過去的努力。」

芳滋剛從傻愣中恢復,又陷入呆滯的情況。

不過這次,胸口受到一股衝擊。

那是喜悅、感動的情緒。

「果然……」

「?」

芳滋的美眸迷離眩目,傾身向前,上半身接近竣煒,兩人的臉縮短到只有咫尺之隔。

竣煒暗嚥口水,芳滋的身上一直都有很好聞的淡淡香味。

但他還記得芳滋是有話要說,他露出疑惑的目光注視她。

「我最喜歡竣煒同學了。」

——啾!

在大庭廣眾之下,芳滋憑一時的衝動做出連想都沒想過的事。

她親了竣煒的嘴唇。雖然很快就縮回去,可是他已經石化僵持住。

「希、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很隨便。好嗎?」芳滋有些緊張說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完後,還露出擔心受騙的緊張笑容。

那笑顏直擊命中竣煒的心。

「不會!絕對不會!」竣煒斬釘截鐵說著。

「謝謝,那你算是答應我的告白了嗎?」

「當然不是!」

芳滋臉色驟白。

「我會在IH大賽中,贏過仁傑學長他們的隊伍,拿下冠軍。到時,我要在萬眾矚目下跟所有人宣佈妳是我的女朋友。」

竣煒信誓旦旦說著,雙眼流露自信的光輝。令芳滋暈眩迷離地注視他,她最喜歡的,就是他那可以影響他人的熱情。

可是——

「就不能答應嘛,我好想兩人趕快在一起……」她咕濃小聲說著。

「嗯?妳說什麼?」

「沒事。」

到時要不要在哥哥的礦泉水裏面加藥呢……

兩人之後又去了其他地方,知道竣煒心情已經恢復,隊長鬆了一口氣。並再三囑咐他不要對這次的勝負太過耿耿於懷。

比誰都還要更熱情的他,失敗、輸掉也都會怪在自己身上。

「我回來囉~」竣煒哼著小曲開門大喊。

「……嗯?」他抽動鼻子,皺眉表情古怪。

「……這股味道是!」

他猛地想起,臉色一變,拔腿向廚房快速奔去。

到達時,果然看見跟去年一樣的慘狀,滿目瘡痍,像剛經歷第三次世界大戰。

練紅聽到腳步聲,轉頭看見竣煒時,沾著蛋花的小臉頓時綻放笑容:「你回來囉,等等喔,我的元氣料理二號就快好了~」

跟去年一樣,他在輸球後,分別受到她們兩人的幫助。

雖然內心受到感動——

「謝謝妳,但我已經沒事了。」

再吃到進階版的黑暗料理就真的要去天國了!

他高舉雙手做著上下深蹲的有氧運動拼命地讓練紅相信。

「咦~真的好了嗎?這次的料理可是更勝以往,超越過去,融合大雜燴的超級等級呢。」

聽到練紅這樣說,竣煒做得更起勁。

「可以了,妳的好意我心領了。下次輸球我在吃就好!」

他兩手半強迫性地將她拉離廚房:「剩下的交給我。妳去看電視就好。」

「那人家要看魔法咪路咪路!」練紅一溜煙地往電視那興奮飛去:「明天就是最後一集了。一定要有完美結局。」

魔法咪路咪路中,精靈咪路在實現搭檔人類南楓的願望時,應該要回去精靈王國無法再相見的。可是他為了兩人之間的感情,最後超過時間來不及回去而消失不見。

之後當然就是搭檔南楓努力去尋找他,將其改變這個規定並重新在一起的圓滿大結局。

目送練紅離開,竣煒鬆口氣。他寧可一個人收拾廚房的慘劇,也不要吃會升天的料理。

況且他會記住練紅的這份心意的。芳滋與練紅,都是重新讓他站起來,他生命中的貴人。

現在他覺得自己很幸福,只要再拿下IH大賽冠軍就是正式跟芳滋交往了。

只要奪得冠軍……

之後他每想起這段都會感到後悔。

——隔日。

「我出門囉。」竣煒穿著便服揮手向還在睡眼惺忪的練紅道別。

後者張大嘴巴打著哈欠:「咦……哥哥今天不用上學嗎?哈~啊。」

「今天是國定假日啊,我要出門囉,妳要好好看家。」竣煒溫柔地摸練紅的頭,提醒著。

練紅將竣煒大大的手掌移到自己的臉頰上,像小貓般慵懶地靠著熱暖的東西,小小的泡泡從精緻可愛的翹鼻吹出:「好,那你要早點回來喔。呼~呼」

「知道了。」竣煒小聲說,慢慢脫掉鞋子,抱她進房裏的床鋪上放好,再躡手躡腳出去。

啪——

將門輕輕關好的剎那,竣煒拔腿死命狂奔。

「要遲到了!」

今天是與芳滋的第一次約會。他遲到就會印象大減分。

突然——碰!

他冷不防跌倒,仔細一看竟然是鞋帶斷了。

「真不吉利。」他嘀咕著,趕緊再衝回家換一雙。

一小時前,芳滋家——

「哼~哼哼~」芳滋哼著歌在鏡子前不斷換著衣服。

「這件好呢?還是這件?不然……竣煒同學會喜歡這件嗎?」

鵝黃蕾絲小可愛、樸素鄉村吊帶褲、湛藍白雲連身裙、朵朵黑蕾休閒杉搭配迷你短裙。

指針一分一秒過去。

「好,就這件……遭了!要遲到了啦——」

最後選定一件荷葉邊粉紅連身裙,抬頭看了一下時鐘,已經快到約定時間了,芳滋急匆匆準備出門:「對了,這也要帶!」

她手工做的小點心,不知道竣煒會不會喜歡。

「要去找竣煒喔。咂咂,他還沒有贏我,我是不會認可他的。」在客廳吃著早餐的仁傑撇撇嘴說著。

「哼,那哥哥你什麼時候輸給他,我什麼時候在跟你說話。」

「怎麼這樣!」仁傑哀嚎大喊,芳滋已經走遠了。

『不知道竣煒同學會不會喜歡我今天的穿著。』芳滋心想著,佇立在馬路的另一邊,等待綠燈。

『如果他突然抱住我的話——啊啊,我在想什麼啦。』

被自己的妄想搞到面紅耳赤,芳滋摀臉害羞不已。

抬頭時發現,對面早已變綠燈倒數幾秒了。

芳滋趕緊過去。

突然!

——一陣刺耳的喇叭與煞車聲在耳邊響起,芳滋循聲望去,印入眼中的是大貨車的前頭與駕駛的驚慌失措……

碰!

一道嬌小的粉紅身影倒射飛彈,最後重摔在地上。

「有人被撞到了!」

「快叫救護車!」

「小姐妳要撐住!」

各種不同的聲音充斥在芳滋的耳際。最初的痛楚過去後是麻茫的倒數。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籠罩她,彷彿置身其中。

『我……我要死了嗎?怎麼會……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想跟竣煒同學一起做……禮物也還沒……送出去……』

她奮力的想游離那深不見底的黑水,但千斤重的身軀與煥散的意識使她逐漸沉淪。

——許芳滋死亡。

竣煒還待在約定的地方等待永不會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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