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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花吟(上篇)

「我是山姥切國廣。是受足利城主長尾顯長之託而鍛製的刀…只是個山姥切的仿刀。但我不是什麼膺品。我是國廣的最高傑作…」

披著破舊白披風的男子從耀眼的光芒中出現,來到了黑髮少女的面前。

身著白色旗袍大衣和橘紅色長紗裙、配上白色面具的少女,敞開了雙手,對著山姥切說…

「歡迎你的到來,今後請多指教。」

這是他們初次相遇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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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姥切先生,主上不見了!!」

「什麼?又不見?」

「是的…我原本要端茶去給主上的,結果主上不在房裡。嗚嗚..」

對上今天剛擔任近伺的短刀-五虎退焦急到快要哭出來的臉色,山姥切嘆了一口氣。

從那天初任近伺到現在,不知不覺他已經在這個稱為”本丸”的宅邸度過了三個寒暑。

想當初…自己和這個女審神兩個人一起重振本丸,打掃、洗衣、煮飯…任何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這個近伺包辦,還要每天在寬敞過頭的大宅裡把翹掉工作的女審給找出來。

原以為等宅裡的人口變多他就會輕鬆一點的,誰知…即使自己現在不是近伺的身分,每天還是得從所有近伺那接手找尋審神的任務。

這小妮子真的很任性呀,就不能有點審神的自覺,安分守己一點嘛?!

「我知道了,我會把主上帶回來的。五虎退你先回房幫主上整理政府的文件。」

「阿…是!我這就去…山姥切先生那就拜託你了。」

五虎退擦掉眼角的淚珠,對著山姥切鞠躬表示感激,然後就快步的朝著走廊的另一邊走去,消失在山姥切的眼前。

「真是…怎不當近伺之後還這麼累呀?」

山姥切在廊間穿上了布鞋,緩慢的朝遠方的櫻花樹林走去。

來到這個本丸三年了,因為有結界守護著,院裡一年四季都能開出絢爛的花朵,種植的食物也是年年豐收。和三年前的光景相比可以說是相去甚遠。

在林間走著的山姥切,不久就在某棵樹下發現了熟悉的身影。戴著白色面具的少女審神正依靠著樹腰,手上還抓著一本書。

以聲音細微又平順的呼吸聲來推斷,女審正在睡覺。

啧…妳也過得太悠哉了吧。

「主上,快醒醒。房裡還有許多文件要等妳處理,快回去。」

蹲在女審一旁的山姥切見對方沒睜開眼,又出了一次聲,但對方卻還是無動於衷

山姥切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小聲的在女審的耳邊說:

「璃央…快醒醒。」

這時女審忽然睜開眼,望著山姥切。

「你終於肯叫我名字啦。嘻嘻」

「妳…剛剛是在裝睡嗎?!」得知自己被暗算了,山姥切又氣又惱,臉頰和耳根順間燒紅。

「哪有~~我是真的睡著呀,只是聽到你叫我名字的時候,我剛好醒了。」

女審開始將雙手往天上舉,做出一個伸展的動作,還打了超大的哈欠聲。見到這幕的山姥切不禁搖頭。

「可否別再這樣呀…璃…主上妳這樣我會很困擾。」

「哀~幹嘛又叫我主上了?就說了不要這樣叫我了嘛…叫我名字就好。」

「不行!身為刃生,身為工具,怎能直呼主人的名。這是不允許的。」

「但是你剛剛叫了呀…」

「那…那是意外啦!!」

一直以來,山姥切一直都想和周圍的人保持距離,但對於女審神不時的靠近甚至戲弄他更是抗拒。

因為身為刃生,身為"山姥切國廣”的仿品,自己無法也沒資格呼喚主人的名字。

「對了,山姥切…你在我身邊多久了呢?」女審望著飄散下來的櫻花花瓣,出聲問了身邊的山姥切。

「有三年了。」

「這樣呀…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主上為何這樣問?」

「沒事,只是忽然想到,我與你相識的那天,院裡的櫻花也是開得如今日一樣美。」

「主上…」

是呀,三年前院裡的櫻樹的確開得和今天的一樣絢爛,他也記得那天的女審。

異國的服飾、漆黑如墨的長髮、白皙無暇的肌膚以及嬌小的身軀,還有一口陌生的外族語言。

後來從狐之助那裡得知,女審其實是活了千年的花精靈,特定從中國來接管本丸。

雖然已經是幾千歲的婆婆了,但本性還是像孩子般,每天都在偌大的本丸裡跑來跑去到處作弄他,還故意搞失蹤讓他這個近伺傷透腦筋。但奇怪的是~每次只要她躲起來,他總是能第一時間發現女審躲藏的位置,連女審自己也很驚訝。

“也許這是命中註定的緣份呢!”

當時的女審是這樣對他說的,但山姥切卻只是冷漠的回應道:

“我只是一個仿品,和主人的緣份應該只限於主人與刀的緣吧?”

“哈哈,山姥切你說的話也太負面了吧?好不容易幻化成人型,應該多享受當下才是呀。就算我們只是主人與下屬的緣,但也是很珍貴的哦。”

和身為仿品的自己的緣份,真的有這麼珍貴嘛?...

後來,天下五劍之一的三日月宗近在鍛刀房被打造出來了。有著絕世美貌的男人從天而降,出現在他與女審的面前。

原以為多一個人工作會很輕鬆的,結果…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每天還是依然被女審作弄,工作也從一人份變成了兩人份(誰叫三日月是爺爺(廢材)呢…)

「三年前,本丸還只有我們三個呢!」

「是呀,託主上以及三日月殿下的福,我天天都很忙碌呢。」

「哈哈,山姥切你現在是在埋怨當年的我們嘛?」

「才不是,我只是實話實說。」

說完,兩人陷入了沉默,同時望著漫天的櫻花雨飄下。現在的景色真的好美好美。

「主上,我們快回房吧!五虎退還在等妳回去呢。你搞失蹤的時後他可是焦急到哭出來了呢」

「咦?!那我們趕緊回去吧。等等要好好安慰他才行,不然一期又要抱怨我欺負他弟弟了。」

山姥切扶起身邊的女審。起身的同時,女審不小心落下了手上的書。

山姥切立即蹲下替女審撿起書。瞥了一下書本的封面,山姥切疑惑。

「紅樓夢?這是什麼書?」

「這個~~可是我最喜歡的故事呢。是在述說一對相愛但是最後卻因為誤會而分開的男女。女生寄居在遠親的宅裡,和宅裡的少爺相戀,但因為各種誤會,使得這段戀情最後因女生病死而告終。」

「所以這是悲劇故事?主上的興趣真的好奇怪。」山姥切皺眉,忍不住吐嘲了一番。

年上人的興趣都這麼奇特嘛?悲劇故事到底有什麼可看的?

「別小看這個故事!!這可是中國文學鉅作呢!!最著名的悲劇故事。我最喜歡的是葬花的橋段了。”葬花吟”詩句很美呢。」

回本丸的路上,女審興沖沖的和山姥切分享了書中每一章回的故事,雖然女審戴著面具,但山姥切知道,女審現在在笑。

他還沒看過女審的容貌呢…不知道她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深夜時分,女審在房裡處理政府的文件,忽然一個熟悉的聲調從紙門後傳來。

「抱歉打擾了,主上已經就寢了嘛?」

「原來是三日月…不,我還沒睡呢,進來吧。」

紙門唰的一聲被拉開了,穿著白色浴衣的三日月恭敬的跪坐在門口,向女審行了禮。

「我見今日櫻花開得極美,加上今晚的月又特別圓滿,想邀主上一同來喝酒賞景,不知主上可否陪我與山姥切在朱橋上小聚呢?」

放下手上的毛筆,女審轉頭看著三日月。

「喝酒嘛~~可不能少了我呢!!我換好衣服就出發吧!!」

匆匆換上米色的浴衣,女審立即越過走廊,快步的往朱橋的方向走去。平常一直戴著面具遮住臉的女審難得換了一個半罩式的白色面具出席聚會。

在朱橋上等候已久的山姥切見女審和三日月的到來,先是吃驚得睜大了眼,後來趕緊用身上的白色披部將自己的臉遮住,掩飾自己燒紅的臉。

那天夜裡,三人在橋上一邊賞景一邊把酒言歡,暢談當年往事。

山姥切第一次看到笑開懷的女審,雖然還是看不到全臉,但…笑容真的好美

和女審以及三日月在本丸的三人生活裡,雖然每天都要代替三日月勞動還要應付女審的各種怪異的要求以及捉弄行為,但…其實自己多少也是樂在其中吧。

因為身為仿品,還是有被人信任、依賴著。

「我說山姥切呀~~你一年四季都披著那件破舊的髒布,我真的好好奇你到底長什麼模樣。不會其實是禿頭吧你?...哈哈哈哈」

見女審語調有些不穩,看來是醉了。只見她拖著搖晃的身軀,來到了山姥切的眼前,抓著山姥切的披風就想扯。山姥切嚇得倒抽一口氣,立刻緊抓自己的披風,不讓女審扯下。

而在一旁的三日月卻絲毫沒想來阻止的意思,坐在一旁發笑。

「好歹我和你也相處三年了,不管是不是禿了總讓我看一下嘛!!」

「我…我才沒有禿呢!!還有就算我們相處了三年,我也有權遮我的臉呀,主上就別管了…快放手!!」

「我不管,我絕對要看到你的臉我才肯放!!」

喝醉酒的女審力氣竟然如此大,山姥切死命抓著披風,一邊望向三日月,但是三日月卻還是只顧著在一旁笑著看戲。

結果這時…女審腳跟滑了一下,整個人背對撞上了朱橋的欄杆,然後順勢的往後,倒栽蔥式的往下墜。

「危險!!」

見到這幕的山姥切衝上前,抓著女審的手,將她拉向自己的懷裡,然後…

噗通一聲,兩人一同墜入了朱橋下的水池裡。

在橋上來不及救援的三日月連忙探頭往橋下看。

「山姥切,你和主上沒事吧?有受傷嘛?」

呼喚了山姥切他們,確定他們都平安無事。

好在山姥切當了主上的人肉護墊,減少了衝力,女審才沒有受傷,但是女審已經嚇到酒醒了。

「沒事,主上只是受了驚嚇而已。」

見懷裡的女審平安無事,山姥切鬆了一口氣,好在自己救到了。

真的好驚險。

這時,女審臉上的面具掉了下來,一雙深邃的藍色杏眼映入了山姥切的視線。

月光直照著水裡的兩人,他終於看到了女審的真面目。濕透的髮緊貼著身體,未退散的紅潮在女審的臉頰上漾開,簡直就像是出水的芙蓉般,美的讓人懾服。

「不~不要看。我…我很醜。」

從山姥切懷裡掙脫的女審,慌亂的用手遮住自己的臉。

「主上妳…」

「我的臉一直以來就是災難的源頭,誰看了都會被厄運纏身。我不想再因為我的容貌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了」

女審發出了抽氣聲,淚珠不斷從指縫中溜下,在水面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

見到這樣反應的女審,山姥切很是驚訝。因為她現在的反應,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明明…她的容貌是如此的美…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讓她如此懼怕別人看見她的臉…

山姥切見女審的面具已經緩緩地飄離他們的身邊,山姥切解下了自己的披風,順勢套在女審的身上。

「主上,冷靜一點。妳一點都不醜。」

山姥切抓著女審的肩,逼著她面對自己。但是女審一直抗拒,山姥切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硬是扳開了女審的雙手,然後在那紅潤的唇上印上一吻。

被吻的女審一臉呆滯。

「我…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只是”山姥切國廣”的仿品,沒有資格也不配擁有漂亮這個詞,也不配擁有主上的依賴。但是…看到現在的妳,我發現我錯了。我…我…」

「你…你的臉」

這三年來互相用外物遮掩自己的兩人,頭一次終於面對面了。女審內心激動不已。

「我…願意為妳脫下我的披風,讓妳目睹我真實的樣子。所以,請主…璃央不要一直這樣否定自己。」

目睹這幕的三日月在橋上望了天上的滿月,露出微笑。

「今日的月色以及橋下的景色真是美呢。甚好甚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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