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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楔子

臨近年關了,北上的列車比以往更加擁擠。

不過,車裡的擁擠影響不到高級包廂。

尤其是最盡頭的那個包廂。

包廂里坐著一對男女,兩人衣著光鮮,窗前掛的皮包也很高檔,地上放了個大皮箱,皮箱被打開了,裡面的東西翻得一團亂,幾沓錢被隨意丟在一旁,卻沒人理會。

假如腦袋被幾把槍同時指著,相信眼前就算有再多的錢,也沒人會去在意的。

「虎符在哪裡?」

站在他們對面,穿馬褂戴禮帽的老者問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們是回鄉探親的。」

男的還算鎮定,冷靜地做了回答,但他身旁的女人就驚慌多了,全身發抖,把身上戴的珠寶都摘了下來,戰戰兢兢地說:「這些都給你們,錢你們也拿去,我們什麼都不要了。」

「別裝了,如果對你們的底細一點都不知道,我們會來嗎?」

老者打了個手勢,他的手下拿起一張泛黃的紙,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那張紙是手下剛才從男人身上搜出來的,上面畫了彎彎曲曲的線路,像是地圖。

看到紙,男人的眼神有些閃爍,勉強鎮定地說:「這大概是擠車時,誰塞過來的。」

他解釋著,卻趁那幾個人不注意,從座椅後偷偷拿出事前藏好的手槍,突然拔出來,沖老者扣下扳機。

槍聲響了,不過倒下的不是老者,而是男人。

子彈從他背後射入,他捂著胸口轉頭去看,就見女人一反剛才驚慌失措的模樣,手裡握著一柄小型手槍,平靜地注視他。

男人張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他隨著列車的晃動跌倒在地,血從他身下溢出,染紅了地板。

車廂里的幾個人都被女人的舉動弄愣了,但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一齊舉槍指向她。

女人將手槍丟去一邊,雙手舉起做投降狀。

「我雖然不知道虎符在哪裡,但我知道地宮的入口,我們合作怎麼樣?」

老者的眼眸眯了起來。

女人又柔聲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分,當然也知道我手下有兵,可以協助你們做很多事,和我合作,你不吃虧的,到時只要給我一點小小的報酬就行了。」

「聽起來很划算。」

「非常划算。」

「可是抱歉,你的提議我不接受,因為我不想跟背後開冷槍的人合作。」

老者說完,沖左右打了個手勢,轉身離開車廂。

女人的臉色變了,衝過去想繼續交涉,被其中一人揪住往後一推,她踩在了血液上,腳下打滑,摔倒在男人身旁。

車廂的門關上了,老者背著雙手,順著列車通道往前走去。

沒多久,他身後傳來幾聲沉悶的響聲,但很快就被轟隆車輪聲掩蓋了過去。

 

 

 

第一章   奇怪的委託

「晚風輕輕吹,吹過夜來香的芳香,不夜城的歌聲,在風中回蕩……」

萬能偵探社事務所的會客室里,迴旋著纏綿的樂曲,歌聲從老留聲機里傳來,帶著這個年代固有的復古韻味,悠揚、華麗,同時又充滿了頹廢氣息的靡靡之音,正如這個時代的投影。

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是牆角那棵裝飾華麗的聖誕樹,聖誕樹上掛了很多小禮物盒子跟松果,還好小松鼠花生進入了半冬眠狀態,否則看到這一樹的食物,它會開心得瘋掉的。

蘇唯平躺在一塊長木板上,搭起一條腿,閉著眼睛跟隨著歌曲輕哼,手還在腿上打著拍子,自得其樂。

其實蘇唯閉不閉眼,關係都不大,因為他整張臉上都貼著水果切片,包括眼皮,其中一半是蘋果一半黃瓜,眼睛周圍還貼了自製的眼膜。

眼膜里的中藥成分是洛正提供的,蘇唯研究了幾個月才製作成功,他除了自己用以外,還贈送給周圍的人,但除了謝文芳捧場外,沒人對他的美容用品感興趣。

如果說打太極拳是沈玉書的每日一課的話,那蘇唯的每日一課就是做美容了,不過他做美容時不忘練功,現在他身下的木板就是練功道具之一。

木板是蘇唯從地下室的雜物里找到的,只有六公分的寬度,搭在辦公桌跟椅背之間,形成懸空吊床。

它的厚度也有限,普通成年男人別說躺上去,就是按壓也會把它輕易壓斷,但蘇唯卻可以輕鬆地在上面躺一夜,用他的話說就是——睡木板算什麼,他當年可是睡繩子長大的。

當年師父帶他入門時,還曾感嘆過,說他個子太高,不適合偷兒這一行,他也曾為自己的身高煩惱過,就像現在這樣,只不過當年他是煩惱長得太高,而現在他則煩惱自己長太矮。

因為沈玉書比他整整高了五公分!

不知道每天做人體向上什麼的,個頭會不會再往上竄一竄。

房間的火爐燒得正旺,溫暖的室溫讓蘇唯昏昏欲睡,無聊地想著。

歌聲聽膩了,他抬手做了個按遙控器的動作,很快就想到這個時代沒有遙控器這種東西,他失望地把手放下了,嘟囔道:「沒有電視機錄影機,沒有大螢幕電腦沒有網路沒有wifi,我會死的……」

然而現實是他不僅沒死,還活得如魚得水。

有案子查案,沒案子就幫洛正看鋪子,過得還挺不錯的,一開始他還為沒辦法上網而暴躁過,但沒多久就習慣了,讓他不由得感嘆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算起來,現在的蘇唯也算是中產階級了。

在軍閥被殺案中,他們賺了一大筆,除了拿出一部分錢投資在偵探社的管理跟宣傳上外,剩下的他幾乎沒動。

因為這裡實在沒什麼值得花錢的地方,用現代流行語來說就是——哈,省錢了。

也許沒多久,他就會習慣這樣的人生,安心在這裡住下來吧。

開門聲打斷了蘇唯的胡思亂想,有人走進來,帶進一股冷風。

蘇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沒等他抱怨,沈玉書先開了口。

「門窗關得這麼嚴實,你是想一氧化碳中毒嗎?」

「你居然懂一氧化碳中毒?」

「我是學醫的,而且是成績最好的學生。」

沈玉書走過來,抬腿踹在木板上,木板歪掉,蘇唯從上面掉了下來。

還好他反應快,落下的瞬間,凌空一個旋身,穩穩地站在了地上,再用腳勾起即將落地的木板,將它抄在手中,靠著辦公桌看向沈玉書。

不愧是國際神偷,蘇唯的動作快捷而漂亮,換了別人,一定會為他的身手拍案叫絕,可惜沈玉書看都沒看他,拍打落在大衣上的雪花,又取下禮帽跟圍巾,走去窗前。

唯一的觀眾沒捧場,蘇唯感到無趣,他懶洋洋地收了木板,放去角落裡。

沈玉書在他身後提醒道:「黃瓜片掉了。」

蘇唯伸手接住了紛紛掉下的蘋果片跟黃瓜片,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歡偷看我。」

「每日一課,我都記住了。」

沈玉書脫下大衣,把禮帽和圍巾一起掛到了衣架上。

蘇唯探頭往窗外看看,外面還在下雪,雪不大,但天空灰濛濛的,清晨看起來就像是傍晚,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他搖搖頭,關掉留聲機,跑去隔壁洗臉。

「我真無法理解,有人在大雪裡打太極的心態。」

聽到隔壁的話聲,沈玉書回道:「我也無法理解一個大男人怕冷怕到企圖自殺的程度。」

他用鐵鏟撥了撥火爐里的木炭,又把窗戶稍微打開一條縫,讓室內空氣可以對流,否則繼續這樣燒下去的話,真的會中毒的。

蘇唯擦著臉回來,坐到沈玉書對面的椅子上。

「怕冷不是我的錯,因為這裡沒空調……空調就是我們家鄉的一種調節室溫的工具……不要試圖問我家鄉在哪裡,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沈玉書看了他一眼,去茶水間倒了香片,拿著茶杯跟今天的早報,在辦公桌前坐下,開始看報。

看著他的一系列動作,蘇唯聳聳肩——雖然沈玉書問了他也不會說,但這不等於他不希望被問到。

至少你問我答也是一種感情交流方式嘛。

不過眼前這位合作夥伴顯然不懂要如何跟搭檔交流,所以之後的幾分鐘里,事務所里一片寂靜。

蘇唯很無聊,他靠著辦公桌,目光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書桌一側半開的抽屜上。

他拉開抽屜,抽屜裡面墊了一些棉花跟紗布,上面堆著很多乾果,小松鼠花生正蜷在乾果當中,懶洋洋地打呼嚕。

聽到聲音,它半睜開眼,警惕地抬起頭,發現是蘇唯後,它甩了下尾巴,蓋住眼睛繼續睡。

進入冬季,花生不像以往那樣活潑,大部分時間都在昏昏欲睡。

洛家經營藥鋪,每天人來人往,再加上長生最近去私塾聽課,不方便照顧它,就把它託付給了蘇唯跟沈玉書。

反正只要有人提供食物,住在哪裡對花生來說沒有太大區別。

「我應該跟花生醬一樣冬眠的。」

看著小松鼠可愛的睡相,蘇唯不由長嘆道。

沈玉書保持看報紙的姿勢,喝了口茶,把茶杯放下,問:「你就這麼無聊嗎?」

「沒有案子,當然無聊了。」蘇唯嘟囔:「某人又不讓我從事第二職業,第二職業就是……」

「我懂你的意思,請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解釋上,不過要說案子,我記得前天我們還接了一樁捉姦案。」

「對,但那個案子兩個小時就搞定了,最近我們一直都在捉狗捉貓捉姦,捉得我都疲軟了。」

「錢又沒少給你。」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精神回報的問題。」

距離偵探社第一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

在成功地闖出名號後,這三個月里,他們接手的案子絕對不能說少,但都是很輕鬆的小案子,有時候蘇唯一人出馬就搞定了,跟上次的勾魂玉事件簡直沒法比。

看著外面逐漸變大的雪花,蘇唯想起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時間過得可真快,不知道這裡的聖誕節熱不熱鬧。

既然沒有案子,不如就專心搞聖誕慶祝吧,他準備做蛋糕跟火雞,再順便去哪裡弄棵小松樹,放在事務所門口裝飾下氣氛。

冷風吹來,蘇唯發現窗戶開了條縫,他不滿地看看沈玉書,可惜沈玉書沒有感應到他的怨念,坐在那裡翻報紙,脊背挺得筆直。

蘇唯過去把窗戶關上,回來時看到沈玉書的茶杯,他突然起了壞心,拿起沈玉書的杯子,坐回座位上品茶。

沈玉書依舊沒反應。

蘇唯有些無聊,提醒道:「我用你的杯喝茶了。」

「這又不是第一次,我習慣了。」

「這次我是用你喝過的地方喝茶的,間接kiss。」

「我不在意,」沈玉書從報紙里探出頭,「必要的話,我都不介意跟死屍親吻。」

「……」

這一回合,蘇唯完敗。

在之後的幾分鐘里,事務所里又恢復了最初的寂靜,蘇唯撥動了一會兒木炭,又轉頭觀察沈玉書,沈玉書把報紙翻去了其他的版面,看來短時間內不會做別的事。

既然沒事做,不如去購買晚上的食材。

雖然這樣想,可是看看外面鵝毛般的雪花,蘇唯又一秒不想動彈了,隨手拿過桌上一支毛筆,一手支頭,靠在桌上轉起筆來。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就算不出門,也有好多娛樂來打發時間,可是在這裡,他就連滑手機都做不到。

蘇唯抬頭看看室內的燈泡。

這裡有電源,可是沒有適合的插座,無法給手機充電,除非他可以自制插座,雖然手頭上的設備有限,但可以試一試,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突然傳來的說話聲打斷了蘇唯的胡思亂想,沈玉書終於被他神奇的轉筆技術吸引住了,放下報紙,看過來。

毛筆在蘇唯手中以各種方式旋轉著,華麗得炫人眼目,沈玉書忍不住問:「這也是小偷必學的課程嗎?」

「不是,這是上大學時必修的課程。」

不會玩轉筆,你都不敢說自己上過大學,當年學校還評選過轉筆狀元,要不是為了保持低調,蘇唯一定可以拿下第一名。

聽了他的話,沈玉書更驚訝。

「你上過大學?」

「你一定要把吃驚表現得這麼明顯嗎?我跟你說,我上的學府在國際上都鼎鼎有名的。」

「是花錢買的學位?」

「你這樣說,實在是太侮辱我的智商了。」

沈玉書翻報紙的動作停了下來,盯住一處不做聲了。

蘇唯站起來,準備收拾一下出門,沈玉書突然從後面叫住他。

「蘇唯!」

「幹嗎?」

沈玉書又不做聲了,蘇唯回過頭,笑嘻嘻地說:「是不是被我的學歷震撼到了,決定對我刮目相看了?」

「不,我只是看到了一則很糟糕的新聞。」

沈玉書將報紙推給他。

沈玉書的表情很嚴肅,蘇唯收起了嬉皮笑臉,轉回去看報紙。

報紙右下角有一則很短的事件新聞,大致是說在一輛去往河北的火車上發生了命案,一名叫許富的軍官與家眷在包廂里被槍殺,隨身帶的金銀細軟也被洗劫一空,警方懷疑是謀財害命,現正在加強搜索,爭取儘快破案。

時逢亂世,這類搶劫事件層出不窮,所以報社也沒有做特別詳細的報道,新聞排在很不起眼的地方,看上去像是為了填補空白,才臨時排版上去的。

如果報道里沒有提到被害人的姓名,大概沈玉書也會忽略過去。

「是許富跟吳媚。」

蘇唯看完報紙,對沈玉書說:「沒想到當初你一語成讖了,我們跟吳媚真的是後會無期。」

吳媚就是勾魂玉案件中的委託人,許富是她的情夫,跟她勾結作案,蘇唯和沈玉書幫她找回金條後,才發現她真正想要的是藏在皮箱夾層里的定東陵墓的機關圖。

吳媚跟許富會出現在去河北的火車上,一定是與陵墓有關,卻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遭人暗殺。

「不知道他們後來有沒有發現那張機關圖是假的。」

「應該沒有,一是他們沒想到我們會猜到秘密,二是那張偽造的地圖可以以假亂真……看來想要財寶的人很多,有人不希望他們捷足先得。」

「也可能是有人也知道了這個秘密,想從他們那裡搜到機關圖,事後又殺人滅口。」

說到這裡,蘇唯有點擔心。

真正的機關圖在他們手裡,那就難保不會有人找到這裡來,他跟沈玉書倒不用擔心,就怕洛叔一家人跟長生會受連累。

「說到這個,那張紙你放去哪裡了?」他問道。

沈玉書的目光掃過牆上掛的營業證書,蘇唯立刻領悟了——因為這種藏東西的方式很常見。

證書鑲在鏡框里。

很多人都喜歡將隱私物品夾在鏡框後面,他們以為這種方式很保險,但以蘇唯的經驗來看,這樣做非常危險。

沈玉書說:「我是故意的。那不是屬於我們的東西,但又不能損壞,我放在那裡,假如有人盜走了,也就隨他吧。」

沈玉書一定不知道那一小張圖紙有多麼貴重,不過這樣的做法是最好的,因為蘇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機關圖。

「真是個雞肋啊。」

蘇唯坐在辦公桌上,雙手交抱在胸前,說:「我突然有點希望端木盜走它,這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那個藏寶的地方一定很大,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為之瘋狂。」

蘇唯看了沈玉書一眼,很想說——如果你知道是定東陵的話,就會明白大家瘋狂一點都不奇怪了。

「你說,那些人會不會順藤摸瓜,找到我們這裡來?」

「應該不會,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們兩個人,只要我們不說……」

沈玉書半路把話停住了,因為他想到了第三個人——端木衡。

「端木應該也不會,如果他想要財寶,當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蘇唯這樣說是安慰沈玉書,同時也是安慰他自己。

沈玉書說:「我會留意他的,既然吳媚跟許富出事了,就代表這件事還沒完結,我們也要小心。」

「嗯。」

寧靜的氣氛被打破了,吳媚遇害彷彿水面上泛起漣漪,流淌出不穩定的氣息,讓蘇唯跟沈玉書無法再回到以往平和的生活里。

最後還是蘇唯打破了寂靜,交代道:「你這個烏鴉嘴,今後記得不要亂說話。」

「迷信是不對的,不信我天天說你中彩票,看你會不會中。」

「這叫好的不靈壞的靈,當然,你要天天說我中彩票,我也不介意,最好讓我中個大彩,讓我可以回去。」

「回哪去?」

還有哪?當然是屬於他的世界。

不過這話不能說,蘇唯咳嗽了兩聲,把目光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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