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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寂寞的世界

      在西元2030年的現在,大家流行著一個小玩具:Atmospheretube,簡稱APtube。

      這東西很可愛,一剛開始的發想是拿來化解尷尬,使用者只要輕輕打開軟木塞製的試管蓋,代表某種情緒的氣體就會流出,聞到的人心情也會隨之改變一至五分鐘。原始經典的種類有五種:會心一笑、悲傷、自信、恐懼、幸福,直到現在,種類高達五百種以上,不同形式液狀粉狀的周邊商品也與日俱增,就算爭議許多,但消費者越來越買單,商品人氣居高不下。

      APtube公司自從2027年創立,至今不到三年,別說上市上櫃,更是能和美國谷歌並駕齊驅的公司。誰也沒想到,一間源自台灣只有兩個年輕小毛頭的實驗性工作室,搖身一變成為能在生化業呼風喚雨的龍頭,儼然變成另類的傳奇故事,傳遍大街小巷,上過世界各大媒體雜誌。不僅如此,更是製造了台灣經濟另一波奇蹟似的高峰!

      而我,就是APtube的CEO-祈一岑。

      「小陳和Jessie,進我辦公室。」我關掉視訊會議的鏡頭,朝辦公室的線上群組進行廣播。不到十秒,我聽到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我將資料夾隨手往桌上一丟。

      「執行長,請問有甚麼事?」小陳聲音顫抖,似乎深怕自己又搞砸事情。

      其實,我無意成為一個讓人害怕的長官,明明我也沒罵過幾個下屬,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怎麼人人見我總是有如老鼠遇到貓。

      「沒別的事,上次的新品-戀愛泡泡系列,你和Jessie這組表現得很不錯,商品首月銷售量登上我們公司排行榜第三名。聽說你們在交往是吧?今年多給你們七天特休,好好出去走走吧!辛苦你們了。」兩個人一聽我說完這番話,立即露出欣喜難掩眉飛色舞的神情,小倆口對看樂的我見不著眼白,連我也開心了起來。

      但,這氣氛沒持續太久。Jessie輕嘆了一口:「第一名依然是那個嗎?」我淺笑了一下,打開桌上觸控螢幕投影至牆上,不久電腦統計出公司創始至今的銷售圖表。

      『寂寞』永遠是銷售排行的第一名。

      這款商品,是APtube創立後的第三波商品,由我本人親自調配,不,不對,還有他;我們一起製作出來。從始至今,沒改過配方,淡灰色無味的氣體,效果長達二十餘分鐘,透明細長的試管上有我提字Lonely的印刷,這項商品的每個細節我都記得,甚至還記得我們完成時,我調侃著說這一定會暢銷,而他說誰這麼喜歡自虐的樣子......

      「執行長?」小陳一聲劃破我的回憶。

      「沒事,你們出去吧。」我微笑著代替言語目送祝福他們休假愉快。即將步出辦公室的小陳,折回探頭問到:「執行長,還是老樣子嗎?」

      我點點頭。

      實際上,我們APtube從沒實際公布,『寂寞』是賣的最好的商品。每月排行依然是大家公認的『幸福』,我私心認為正面商品對企業形象有益,為了改變消費者喜好,也曾三番兩次將『寂寞』的價格抬高,縱使現在一管3600台幣,足足漲價三倍也不曾打折特價,依然是最暢銷,一管1200偶爾還特價1080的『幸福』總是望塵莫及。

      我們也曾做過問卷調查購買寂寞的人用途為何,大多是因為情侶之間偶爾吵架,吸收一點寂寞反而和好的快;遠距情侶遠距前習慣用;也有些稀奇古怪的理由:幫助睡眠、讓人冷靜自省等等的用途,可是明明我們APtube也有出安眠和冷靜試管,怎麼大家還是愛這味呢?實在讓我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吧,在我的內心也認為:這款試管已被注入我們深切的回憶,富有我們靈魂的精華,才能賣的好吧。我轉身打開抽屜,拿出一管『寂寞』,灰色帶點透明,彷彿是回憶失真特有的顏色。

      「家諺,幫我備車,十分鐘後我要去個地方。」我深呼吸了一口,握緊『寂寞』,再用力一點就會碎的程度,維持著這恐懼又期待的心情。等司機待命,準備放縱自己踏入回憶。

      我很清楚我這個女人某種程度上最可惜的一點就是:或許我是有那麼一點聰明,但卻總是學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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