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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正是被方岑給綁走,他夥同一名賊人孟鹰,兩人計畫好到張家繡坊綁人。此時,海棠正被綑縛在方岑住所,由方小若看顧。

        「嗚……」手腳被縛的海棠,只能瑟縮著身子,害怕的哭泣。

        雖然她一身狼狽,哭花了臉,連衣服也髒汙了;但看在渾身是傷,一身破爛的方小若眼裡,卻像是天仙般的人物。

        原來,這就是千金大小姐。

        方小若與海棠同歲,但命運卻與海棠大不相同。她只能艷羨海棠一身華美服飾,以及不同於平常人家的氣質,幻想自己也是一位千金小姐,被捧在手掌心上呵護著。

        發現了方岑與孟鹰不在屋裡,海棠驚懼的水眸對上正看著她的方小若,她不安且惶恐的探問:「妳能不能放我走?」

        想起方才被自己的父親毒打一頓,方小若馬上搖頭,堅決的說:「不行。」

        方岑毒打她,就是要她警惕,不能心軟放走海棠。

        「放我走好不好?」海棠嗚咽的哭著:「他們說要殺了我……」

        的確,方岑和孟鷹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海棠活著回去。他們打算拿到錢後,立刻就殺了海棠,避免洩漏行蹤。方才他們倆在商量時,海棠就聽見他們的計畫,她心底更是害怕。

        「不行!我真不能放妳!」方小若使勁搖頭,她知道一旦放了海棠,死得就是他們。雖然她不贊同方岑和孟鷹的作法,但為了活下去,她也沒有法子。

        「求求妳……嗚……」海棠痛哭,方小若莫可奈何。

        她還不想死,她還想陪在爹娘身旁,還想到棋哥哥的春苑吃點心,還想和周書玩,聽他說些市井上的趣事……周書,她好想周書,她好希望周書能來救她。

        「嗚……」海棠悽慘哭著,方小若心酸的轉過頭,不願面對她。

        忽然,緊閉的窗口傳來不規律的敲打聲,方小若莫名心慌。

        方岑與孟鹰出去了,窗外,又會是誰?難道是追緝他們的官兵?

        深怕被官兵找到,方小若壯起膽子,放聲大喝:「誰在那裝神弄鬼?」

        「是我,周書。」

&           &           &

周家大廳,一反常態的,這幾日常見到周棋的身影。為了未婚妻海棠的下落,他吩咐底下的人暗中打聽,一有風吹草動,隨即回報。他在大廳上等著消息,就怕只要回房一闔眼,就會錯過。

「少爺,您該歇息了。」水仙為他斟上茶水,並且加上一件大氅。她相當擔心周棋的身子,為了海棠被綁一事,周棋親自坐鎮指揮,許多天都沒好好休息了。

她家少爺身體不好的,再這樣下去,恐怕性命堪虞。

「海棠一日未找到,就算是躺在床上歇息,我也無法安心闔眼。」周棋輕啜一口蔘茶,溫熱的液體令他有些頭暈。

他必須趕快把海棠找到。心裡,總有不安的念頭,好像若不趕快找到海棠,似乎會發生什麼事一樣。

「但您的身子禁不起您這樣操勞……」水仙發現周棋面色異常潮紅,連忙伸手往周棋額頭探去。「啊!好燙。」

「不礙事。」周棋將水仙的手撥開,然後拿起筆來,在紙上書寫著。

頭,更暈了,視線漸漸模糊,周棋有些辛苦的喘著氣。他咬著牙,告訴自己絕不能倒下去,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最愛的海棠下落不明,手上要給官府出兵的陳情書還沒完成……他還需要多一點的時間。

「少爺--」看著周棋的苦撐,水仙眼裡有著淚。「您每次都這樣,就是這種脾氣,讓您身邊的人老是擔憂不已。不管是夫人也好,還是我們這群伺候您的丫頭也好,您就不能多為身邊的人想想嗎?」

「水仙。」周棋擱下筆,嘆息著說:「對我而言,海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沒有她。」

「哪怕是失了性命,我一定得將她救出來。」想起小海棠被壞人所綁,現在肯定是害怕不已,周棋猛然打起精神,振筆疾書。

「少爺……」水仙哭著,雙臂緊緊抱住周棋。「對我而言,您也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我也不能沒有您呀。」

周棋被水仙的話怔住了。

他任水仙在他身上哭了許久,好半晌才開口:「我的心已給了海棠,我無法再--」

「我知道。」水仙離開周棋,將臉上的淚水拭淨。「別說了,我都知道,我從來都不曾有過這種想法。」

「我只希望少爺能好好活著,長命百歲。這樣,也不枉費我們這群丫頭勞心勞力伺候您了。」她絕不能讓少爺察覺到她對他的情感,依少爺的性子,她肯定被迫離開少爺。前些日子,少爺知道了廚娘阿麗的心意,就決定將阿麗遠嫁。

而她,深愛周棋,早已離不開他……當初周夫人的責罰,如今她是懂了,讓她伺候周棋一輩子,一但日久生情動了心,就是要她痛苦一輩子。

「也許真是我不好。」看水仙難過,周棋有些自責的低下頭。

其實不用水仙說,娘也念過他的性子。但一遇上和海棠相關的事,不論是花還是人,他就沉迷的無法自拔,彷彿海棠才是他生命的一切,其餘的人事物都不重要。

這一世,他因海棠而生,也因海棠而滅。

「我這輩子注定讓你們擔心了。」又是嘆氣,周棋不忍面對水仙,埋首於文書之中。

「少爺。」水仙搭上他的手,搖著頭說:「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勸您了。」

「嗯?」周棋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您想做什麼,我是知道,怎麼勸都是無效的,您一句話也聽不進去。與其這樣,不如讓我來幫您,好嗎?」

水仙由他的手上接過筆,推推仍是處於怔愣狀態的周棋,笑說:「陳情書是嗎?要不,少爺您一邊歇息,一邊唸著,我來寫就行。」

「要是不放心,寫完後您再看一遍。」她催促著周棋到一旁榻上躺著。

看著水仙堅決的神情,周棋讓步了,他倚靠在榻上,開始一字一句唸著陳情書的內容。

水仙仔細聆聽,持筆書寫。她在心底嘆息著,就算得不到周棋愛,此生,就算傾盡所有,她也要讓周棋好好活著。

待陳情書寫好後,水仙起身,走向榻上的周棋,為他遞上廚娘阿麗熬煮的湯藥。她仔細囑咐:「將藥喝了。」

水仙伸手摸著他滾燙的額頭。「我知道我是勸不了您的,但若不喝,是撐不下去的。」

「這藥若有效,我早就好了,豈有撐不下去的道理。」周棋皺眉,一口將湯藥飲盡。

「少爺,別說這種喪氣話,您一定會痊癒的。」水仙從周棋手上接過藥盅。「可否請您現在闔上眼打個盹,只要有消息回報,我立刻叫醒您好嗎?」

「我--」周棋想拒絕水仙這個請求,因為海棠正遭逢危險,至今下落不明,他是怎樣也無法安心歇息,就算是打個盹,他也難以闔眼。

「少爺……我們找到方岑了……」周棋話未說完,外方馬上傳來他想要的消息。

那名長工大口喘著氣,連忙跑進大廳。「聽……聽附近……鄰居說,方岑……岑的家最近……似乎……似乎都會傳來女孩子的哭聲……」

「難道是海棠嗎?」周棋相當著急,連忙起身。

「屬下也是這麼想……」

「快,快帶我去!」

「水仙,勞煩妳跑一趟衙門,將陳情書呈上,並請他們馬上派人過來。」

&           &           &

一聽到是周書,方小若雖然猶豫,但還是開門讓周書進屋。

在看見周書的同時,似乎有一道光,瞬間打到周書身上。手腳被縛的海棠,終於看清這個前來救她的人,她將他烙印在心坎上,深刻的令她此生難忘。

「周書!」她感動著顫抖著,高興的卻又渴望的,哭喊著他的名。

「我好害怕!他們說要殺死我……我真的好害怕……」

        「小傻瓜,妳哭什麼啊!我不是來救妳了嗎?」周書笑了笑,隨即看著方小若,不確定開口:「小若,妳能放海棠離開嗎?」

        方小若的情況,周書是清楚的,他不想因為救了海棠,而害慘了她。

        知道周書的心意,方小若禁不住嘆息。「為你,就算沒了這條命,我也願意。」

        周書保護她、照顧她,沒了周書,她早死了。

        「你趕快將小姐帶走,不要浪費時間了。」她為海棠鬆綁,並催促他們趕快走。

「周書!」得到自由的海棠立刻緊緊抱住周書,她的身體顫抖著,因多日未進食,雙腿發軟,連站也快站不住了。

「別害怕,咱們馬上就離開這。」周書知道海棠撐不住了,他溫柔的抱住她,不讓她倒下。

「快走!」方小若催促著。「爹他們隨時會回來。」

「好。」周書背起虛弱的海棠,依依不捨的看著方小若,愧疚開口:「小若,我很感激妳……」

方小若微笑著說:「還能再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周書想了想,對方小若承諾:「妳放心,回到周家後,我定會想辦法,讓妳爹他們沒事。」

「周書,謝謝你。」方小若將周書推到門邊。

瞬然,具大的黑影擋在門前,吞蝕掉周書和海棠正要離去的身影。

「想走!沒那麼容易!」孟鷹攔下他們,他一腳踹開周書,一手將海棠拎起。

「周書!救我!」海棠害怕哭喊。

一切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在方小若毫無準備之下,方岑隨即緩緩走向她。「妳這個叛徒!和妳娘同一個樣!」

「我--」方岑狠狠打了方小若一巴掌,她整個人被摜到牆上去。

「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妳。」說著,方岑就往方小若虛弱的身子,殘暴狂踢。

另一方面,周書忍痛起身,拿起身旁的椅子,就往孟鷹身上砸去。

「放開海棠!」

「放開!」周書瘋狂的叫著,又拿起另一隻椅子砸過去,並找尋身旁可以對抗的武器。

他在櫃子旁拿到一枝長竿子,隨即又往孟鷹身上憤怒打去。

「可惡!你這死小子!我要殺了你!」孟鷹吃痛,他憤怒的拔起刀來,就往周書身上砍去。

「不要!」海棠與方小若放聲尖叫。

&           &           &

「海棠!」危急之際,周棋帶著衙門官兵破門而入。

一見到官兵,孟鷹頑強抵抗,但仍敵不過數量眾多的官兵。於是他虛晃一招,將手中海棠丟給官兵,隨即奪窗而逃。

見孟鷹逃走,方岑根本打不過官兵,沒多久後就被制伏。只是混亂中,方小若失去行蹤,周書跑出去尋她。

「海棠……」周棋緊緊地抱住驚魂未定的海棠,發現她全身顫抖的厲害,他自責自己太晚找到她,才害她吃了那麼多苦頭。

「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歹徒已經制伏,沒人會再傷害妳,啊……」周棋發現海棠身上沾著血,他慌張的檢視海棠身上可能的傷口。

「妳受傷了嗎?怎麼不說!」他著急的囑咐一旁待命的大夫。「快,來人--」

「棋哥哥,我沒受傷,這不是我的血。」海棠掙開他過緊的懷抱。

「周書呢?他在哪?」海棠神色緊張,東張西望的尋著。「他為了救我,被那壞人打傷了。」

想起方才那一幕,周書為了救她,和壞人搏鬥著,就算是受了傷,他仍是不放棄救她。她的生命,因周書的拯救,從新活了過來。

「周書……」海棠顫抖著身子,咬著牙,就是要找到周書。

周棋從背後抱住她,痛苦的開口:「別這樣好嗎?」

她應該是他的妻,她不應該念著書弟。

只因為他比書弟晚一點找到她,他就得失去她的心嗎?

不!他不要!

「我的命是他救的,難道我不能找他嗎?」海棠理直氣壯的說著。

「不--」周棋痛苦的喘著氣,難過閉上眼。

「真正救妳性命的人……」他心痛欲裂,話,怎樣也說不下去。

「周書。」尋不到方小若,周書神情憔悴的走進屋裡,海棠掙開周棋的懷抱,緊緊抱住他。

「海棠……」想起方才九死一生的情景,周書回抱著她顫抖的身子,輕聲哄著:「快跟嬤嬤回去休息,這幾日,妳受得折磨夠多了。」

周書牽起海棠的手,將她托付給一旁待命的嬤嬤。

「周書……你的傷?」海棠仍是掛心他,不肯和嬤嬤回張家繡坊休息。

「沒事的,只是小傷,妳別擔心。」周書微笑的看著海棠,柔聲催促:「還不快跟嬤嬤回去,再沒看見妳,妳爹娘肯定擔心。」

一想到自己的爹娘,海棠就任由嬤嬤牽著她的手,準備回張家繡坊。離開前,仍眷戀不捨的看著周書。

「書弟!」看著海棠對周書的依戀,周棋突然叫住周書,他紅著眼走到周書面前,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這巴掌,包含著周棋的擔憂與怒氣,也包含他的心痛與不甘心。

這巴掌,同樣怔住在場所有人。

「棋哥哥,你憑什麼打周書!」見周書被打,海棠連忙掙脫嬤嬤的手,來到周書身邊。

周書知道周棋為什麼打他這巴掌,他慚愧的低下頭,低聲說著:「我知道是我不對。」

今日若不是周棋及時帶官兵來,他們所有的人恐怕難逃一死。是他太過自負,倘若他思慮再縝密些,或許今日,所有的結果都會不同。

「周書!」海棠著急的摸著他被打腫的臉頰。「棋哥哥是怎麼了,為什麼他要打你!很痛嗎?」

「海棠……」周書握住她的手。「是我做錯事,被責罰是應該的。」

「你沒錯!是你救了我!你怎麼會有錯!棋哥哥憑什麼責罰你……」

海棠的指控,就像把尖銳的利刃,狠狠的刺進周棋的心坎上。他腳步踉蹌,心痛的轉頭離去,不願面對相依偎的兩人。

如同行屍走肉,他終於是回到了周家,回到春苑那片海棠花叢。

風起,海棠花雨傾下,是美麗卻也是憂愁。

恍惚,那名如海棠花仙子般的美麗人兒,在紛飛的輕柔粉嫩中,對他媚笑。

「海棠……」周棋伸出手,想將她擁入懷中,卻只留得滿手海棠花瓣,滿滿的惆悵。

花飛花舞,周棋的眼前,有片刻的模糊。

「少爺……」水仙走近他,擔憂的喚著他。她這個傻少爺,用盡心力,卻落得這種下場,她真為他不平。

「少爺,真的該歇息了,您好幾日沒闔眼了。」水仙想起周棋這幾日的折磨,眼淚隨即奪眶而出。「而您,還發著高燒。」

「不礙事的。」明明是高燒的嚇人,周棋的臉卻慘白的難看。

「可……」

「再等一下。」周棋看著漫天飛舞的海棠花。「這幾日忙著,忘了暮春都快過了,再沒幾日,海棠花就全謝了。」

「讓我再多待一會……」周棋輕聲呢喃:「我想將今年的海棠,深深記在腦海裡……」

「少爺……」水仙看著周棋悲傷的側臉,淚水潰決而下。

海棠花旋風而飛,沾滿周棋一身艷紅。

逐漸凋零的海棠掩沒了周棋孤寂的身影,也掩沒了他的嘆息。

這年,海棠花謝了,他也失去了海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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