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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定屍(一之三)

3    見鬼

但陸梓優來不及問--

「真的很對不起!我家小姐不懂事,我會把她帶回去好好管教。」劉凱馬上開口道歉,還一邊哀怨的使眼色叫自家小姐道歉。

陸梓優扁扁嘴,「對不起。」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是總感覺自己忘記什麼很重要的事,一時激動才會……她也不是故意的。

穿著白袍的男人微微一笑,「沒關係,但是,希望沒有下次。」

「當然!一定!」

劉凱又朝兩人滿懷歉意的點點頭,把手中的飲料給陸梓優,接著馬上推著輪椅迴轉,往電梯方向走去。

「等等!凱哥,我有事情要問他們--你等一   下……」

「不行。」

在劉凱強硬的拒絕下,陸梓優也只能乖乖的回病房,可心裡始終記掛著這件事,想著一定要找機會打聽那兩個人是誰。

而劉凱從進門就開始碎碎念,叫陸梓優要乖一點,陸梓優胡亂點頭胡亂敷衍著,直到病房門被敲了兩下,兩人才很有默契的閉嘴。

劉凱去開門,陸梓優忙開了電視,乖乖的半躺在床上。

果然,進門的是她家老爸,還有老爸公司的一個小隊長,石叔。

陸梓優和劉凱連忙向兩人打了聲招呼,陸永威讓石定安待在門外,把手中提著的便當和水果擺到餐桌上,回頭跟劉凱說,「阿凱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劉凱一邊應聲,一邊對陸梓優眨眨眼,意思是--小姐,我告訴您的事還有下午的鬧劇您千萬不能說。

陸梓優笑嘻嘻的揮揮手,跟他道別,同時微微的點頭--我知道,我也不想被老爸教訓,我絕對不會說。

等劉凱離開,陸永威拉了張椅子坐到床邊。

他挑起一邊的眉毛問,「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又惹了什麼麻煩?」

別以為他沒注意到他們詭異的舉動。

陸梓優馬上垮下小臉,撒嬌的說,「爸,不要說得好像我每天都在闖禍一樣,我很乖的好不好。」

「是嗎?」他上揚的語調擺明不信。「看在妳受傷的分上,爸就暫時不追究了,先吃飯。」

她連忙拿起湯匙開始吃粥,一邊看新聞,昨天報導過的高中女生命案又被報導一次,只是沒有什麼進展,都是媒體追問受害者家屬蠢問題,勾起人家的傷心,不停重播家屬哭癱的畫面,以及槍擊現場的3D模擬動畫。

對於媒體只會挖人家瘡疤的作為陸梓優一向很不屑,如果是平常,她一定會跟老爸抱怨個兩句,但現在,在看到畫面的瞬間,本來只在夢裡偷偷冒出來的恐懼襲遍全身。

她下意識的瞥了眼自家老爸,陸永威似乎也看不慣這畫面,眉心都擠出川字。

察覺到女兒的目光,一直沉默的陸永威轉過頭開口說話,「我猜阿凱跟妳說過了,關於命案的事。」

老爸會用這麼篤定的語氣說話,表示他完全肯定,那說謊也沒什麼意思。她於是點點頭。

陸永威坐到床頭,摸摸她的頭髮,「妳也不用太害怕,爸會安排人保護妳,只是妳自己別亂跑就是了。」

畢竟是自己一個人把女兒養得這麼大,他當然看得出來女兒只是裝得很有精神,眼睛底下都有黑眼圈了,晚上八成做惡夢睡不好。

「幸好我們家是開保全公司的。」她笑了笑說,又忍不住往老爸懷裡靠,上國中之後,她就很少這樣對老爸撒嬌了。她悶悶的問,「爸,凶手會很快被抓到吧……」

她從沒離死亡這麼近過,她完全可以體會那些無辜的女孩有多麼害怕,明明還有美好的未來,卻在恐懼中慢慢死去,而她們的家人只能無助傷心,沒有人活該遭到這種對待,那個凶手真的很可惡!

他把女兒抱得緊一點,「我們也只能這樣希望。」

「爸……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欸,真搞不懂媽怎麼會喜歡上你。」

「我又不是靠花言巧語追到妳媽。」

「那是怎麼追的?」

「這個嘛……掃墓的時候妳擲筊問她,她同意了我再告訴妳。」

「哪有這樣的!」

這時,門被敲響了,進來的是護理師,她把藥錠和水擺到床頭,又更換了點滴,記錄了下體溫,期間,陸梓優注意到了,護理師一直在偷瞄她家老爸。

她知道了,的確不是靠花言巧語,而是靠男色吧。

身高逼近一百九,高大挺拔,並不是虎背熊腰的類型,劍眉入鬢、挺鼻豐唇,眼眸深邃,跟下午那個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俊美醫生不同,老爸是男人味十足的陽剛長相。

而且重點是,明明快五十歲了,看起來卻像三十幾,不但沒有鮪魚肚、啤酒肚,反而是有結實的胸肌和腹肌……

看護理師什麼事情都弄好,還依依不捨的反應就知道,老爸光是外表就迷死一票人了,不會甜言蜜語又怎樣?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嗯,自己是老爸跟老媽的綜合體。

「別在那胡思亂想。」

等護理師走了,陸永威一轉頭就看到寶貝女兒笑得很詭異。

「哪有,我只是在想爸你還真受歡迎。」她擠眉弄眼的說,「我看我還是趕快叫家宜姊跟你結婚吧,不然我怕會有其他女生來糾纏你。」

「在胡說八道什麼,就算要結婚也該是我提,哪有叫人家女孩子自己來的。」

「所以你真的要跟家宜姊結婚了?你們有講到這件事情了?」陸梓優驚喜的睜大眼。

陸永威難得的一臉困窘,「真是的,大人的事妳一個小孩子不要管,吃完了就趕快去刷牙準備睡覺。」

「爸,快說嘛。」

「說了去刷牙。」

「爸……」

病房裡,父女倆的戰爭還在繼續。

***

***

因為前幾天的鬧劇,奉命保護她的保鑣更是緊迫盯人,陸梓優幾乎是說破了嘴皮,也不被放行,這天,她再也受不了,趁著保鑣換班時,偷溜下樓。

她只是下樓晃一下,不會離開醫院大樓,就原諒她吧!

但一下樓,她就聽到喔咿喔咿的救護車笛聲,救護人員匆匆的推著一張床要去急診室。

忽然,在一片身著白衣的人群中,陸梓優看到個不一樣顏色的人影。

那是個穿著鵝黃制服襯衫、黑色裙子的女孩。

她表情看起來很困惑,愣愣的瞪著病床上的人,隨著眾人往陸梓優的方向移動,而奇怪的是,其他人似乎都沒有看見她,更奇怪的是,她雙腳是沒有著地的,甚至身影有些半透明。

陸梓優險些尖叫出聲,連忙抬手摀住嘴,把聲音吞回去,小臉有點白。

……噢,她該不是又見鬼了……

陸梓優頭痛的撫額,這是她在醫院清醒過來後發現的另一個異常。

是在清醒後的第二天,她和凱哥下樓時才發現的。

那天,她看大廳和走道都有不少人,皺眉說這家醫院生意還真好。

凱哥卻一臉困惑的說有嗎,沒什麼人啊。

而他們一走過去,很多人都紛紛閃避,甚至竄進牆壁裡,那時她才發現,有的並不是真的人。

本來她以為是自己受傷昏迷的後遺症,讓她出現幻覺,但醫生為她檢查過後表示一切都沒有問題,除了那個傷口。

她這才確定,自己是真的能看到鬼。

她不知道外面的鬼魂怎麼樣,但就她在醫院看到的,大多數的鬼魂都不言語、彷彿也沒了感情,只是漫無目的的飄盪,遇到活人時,多半會本能的閃避,但閃避的距離似乎因人而異,像是如果有凱哥在她身邊,他們就會躲得比較遠,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有的鬼閃都不閃,也有的會大剌剌從她旁邊飄過,但基本上都是無視她的。

少數會講話的,感覺還像活人的,多半是剛死不久的……那種時候,她都會盡量裝作沒看到,那些鬼也不會理會她。

說穿了其實也沒什麼攻擊性,可他們突然從眼前冒出來,或者死狀太淒慘的從身邊飄過,看到還是讓人很驚恐。

即使這幾天嚇著嚇著膽子好像大了一咪咪,她還是很困擾,偏偏又不知道怎麼跟老爸講這件事,幸好家宜姊來探病時給了她一個護身符,說是她遇上襲擊,還是戴著保平安。

有沒有保平安的功能她是不知道,但驅鬼的效果倒先顯現了,打從戴了護身符,雖然還是看得到鬼,但她周圍半徑三公尺的地方不再有鬼出沒。

今天這狀況,感覺有點奇怪啊……

病床被匆匆推過陸梓優面前,陸梓優見到病床上戴著氧氣罩、正在被急救的是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女--容貌正與漂浮在空中的那個鬼魂一樣。

她身上沒有線,這恐怕表示……

線?表示什麼?

陸梓優為自己腦中一瞬間閃過的想法感到困惑,又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資訊,感覺真是討厭……

就在陸梓優抱頭苦思時,一道不合時宜的細微感嘆傳來--

「挺不錯的身體啊,真想收藏。」

女鬼似乎聽見了,嚇了一大跳的轉頭看男人。

這低沉的男人聲音……陸梓優也回頭,就看到前兩天自己差點撞到的醫生站在背後,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果然是個變態!」

果然是?話一出口,她一愣,男人也瞇起眼審視她。

兩人僵持好一會兒,陸梓優在對方銳利如手術刀的目光下敗退,露出乾笑,迅速逃跑,可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女鬼,視線意外的和對方對上,嚇得陸梓優再也不敢回頭的搭電梯上樓。

但才偷偷摸摸的回到病房前,就看到病房門開著,她心中警鈴大響,果然,探頭一望,就見自家老爸臉色冷沉的坐在椅上看著門口。

「爸……」她磨磨蹭蹭的靠到陸永威身側。

陸永威不理女兒,撥了通電話給部下,告知對方不用找了,這才冷哼一聲,瞪著女兒說,「膽子很大啊,居然敢偷溜?」

「我……」

她才要辯解,病房門就被砰的一聲推開,劉凱焦急的喊聲傳進她耳中。

「小姐您沒事吧?您不見真的是嚇死我了!」

劉凱看她好好的,這才鬆了口氣,看著他這模樣,陸梓優知道,對方是真的很在乎她、很關心她,自己卻不當一回事,不禁愧疚。

「看看劉凱,找妳找得渾身都是汗,就怕妳有萬一,妳呢?」陸永威語氣嚴肅的教訓女兒,接到劉凱的電話說女兒失蹤,他也心急的跑到醫院,結果呢?就是平常太寵她了,不罵一罵不行!「都幾歲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也不會替別人想,這樣怎麼可以!」

劉凱看自家小姐臉越垂越低,不禁開口袒護,「老大,是我盯得太緊了,小姐才會自己出去,在醫院也很安全的,是我太大驚小怪驚動老大。」

「你不用幫她講話。」陸永威語氣冷沉。

而陸梓優看著兩人,更感覺自己錯了,馬上開口,「爸、凱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真的會乖乖的,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也會照顧好自己。」

劉凱看到自己從小照顧的小姐淚眼汪汪的認錯,更加不忍心,「老大,小姐都說知道錯了,您就別生氣了。」

畢竟是自己的寶貝女兒,陸永威看她認錯態度良好,也就順著台階下來。

「知道錯就好,但要是再犯……」

「再犯就把我關起來好了!」

陸梓優一臉認真的說,送走了還得工作的父親。

但她沒想到,自己的保證很快就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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