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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三個人,青袍老者,灰衣青年,綠衫少女。

三種姿勢,一站,一坐,一跪。

三副表情,一笑,一哭,一漠然。

三件東西,一截柳條,一根木棍,一只茶杯。

這究竟有幾種不同的組合?

此刻身處牛首山上的胡彥懶得算,也不會算。不過他知道,現在遇到的這種,絕對是最莫名其妙的組合之一。

看著此刻站在眼前咬著下唇淚眼汪汪的少女,手裡的柳條分明還帶著幾葉初生嫩綠,隨著輕拂而過的山風微微擺動著。雖然他早知道少女身負上乘武學,但是又有誰想得到,她的武功居然神妙如斯,單憑手中柳枝,便把自己打得一敗塗地,毫無招架之力?

用木棍撐住傷痕累累的身體,單腳跪在地上的胡彥忍不住笑了。

這無論說給誰聽,不、若非親眼所見,就連他自己也是絕對不相信的。

「認輸了?」

幾步之外的石桌旁,冷眼旁觀的青袍老者緩緩放下茶杯,淡然地問道,似乎早已預見這樣的結果。

而胡彥『嘿』地一聲,雙臂一振,站起身來。

「還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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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遇上這種莫名其妙的事,胡彥也不算太意外,畢竟在外行走,每天總是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事發生。

只是在他的經驗裡,無論多麼莫名其妙的事情,通常都有個簡單而平凡的原因,要不就是有個簡單而平凡的結果,而不是像最近這樣──從一件莫名其妙衍生出另一件莫名其妙,然後導致一連串的莫名其妙接踵而來。

某方面來說,這才是最讓他感到意外的事情。

而這所有莫名其妙的開端,就是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

那一夜,湖州八盜不遠千里地跑到隴西,摸進原本八竿子也打不著邊的胡家馬莊,一舉偷走了兩百餘匹價值不菲的河曲馬。

說起湖州八盜的名聲,也不過是近兩三年的事,多是些偷盜富貴人家財寶的勾當。真要說起來,這湖州八盜在道上的風評倒也不算太差;雖說狗偷鼠竊之流終非正道,但他們一來不曾對平民百姓下手,甚至還有些劫富濟貧的傳聞,二來也未聽聞過這幫人幹了什麼傷天害理傷人性命的惡事,若非那些富貴人家多少施加了些壓力,恐怕連官府也懶得搭理。

只是這夥人既然號稱「湖州」八盜,所犯下的案子自然也多在江南;天曉得他們這回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風塵僕僕地跑到遠在天邊的隴西胡家幹了這一票?當真是莫名其妙!

但不論原因為何,就算胡家馬莊家業再豐厚,這兩百來匹的河曲馬可是筆巨大的損失,況且距離今年進貢的時日已近,少了這批馬,卻要去哪兒湊足這數目?於是,一聽到消息,人稱「飛馬」的少主胡彥,立刻領著二十來位家丁護衛追了上去。

一開始,胡彥認為這不會是件太困難的事,畢竟八個人領著一大群馬,連要隱藏蹤跡都不容易;但是不出一日,他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因為這八個人居然化整為零,各自散了開去!

八個人趕兩百來匹馬,還算輕鬆;便是兩個人趕六七十匹馬,也不是太困難的事。但要一個人獨自趕著三四十匹馬,就算是熟練的老手也難免有失,更不是沒有經驗的人能夠做到的!

胡彥略一思索,便有了計較:首先,就算分成了八股,一個人趕著三四十匹馬,同樣不可能藏匿行蹤,而且速度只有更慢,更有可能被追上;再者,這上百匹馬對於湖州八盜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用處,更不可能讓他們帶回老巢。所以,這湖州八盜的企圖只有一個,便是銷贓!

他們定是明白,這一大群的河曲馬,不論帶到哪個馬市,都不太可能有人能夠一口吃下,所以才散成八股,沿途各自銷贓,再帶著賣馬所得贓款返回江南。

胡彥想通了此點,當即吩咐手下家丁,各自散開循著線索尋找被賣出的馬,並與買主交涉,能買回多少是多少,事成之後立即返回馬莊,以解決進貢之急為優先要務,盡量避免與賊人衝突。至於買回馬匹的這筆損失,胡彥並不著急。就算這群傢伙眼下四散而去,但只要盯住其中一人,順藤摸瓜,總有逮著他們的時候。

於是,胡彥尋著其中一人的足跡,一路跟隨南下,決意親自討回這筆帳,不料卻在西湖旁斷了線索。

便是如此,才讓他遇見了素馨,這個莫名其妙的少女。

那時的胡彥,懷裡揣著幾顆在城門道上買的包子,剛想找個無人的涼亭休息,順便將午飯打發了,然後便去拜訪湖州最負盛名的「拾一居」,看看能否探聽到什麼消息。

說起這「拾一居」,在江湖上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拾一居士」李巽,幾乎是當代高手中最傳奇的一位。

當年的李巽,憑著一手迅捷凌厲的劍法,搏得了「鐵鷹」的稱號,從出道首戰十招大敗武林耆宿「烈刀」陸峰的三大弟子開始,歷經大小三十餘戰未嘗一敗;然後,四年前,李巽在湖州自家院裡,更是只出一劍,便讓陸峰棄刀認輸。

而陸峰在那戰過後,只說了一句話:

「一生江湖,從未見過如此劍法。」

憑這一戰,「鐵鷹」李巽已名列武林絕頂高手,聲勢直追早年「風花雪月」四大奇人。

但是更讓人驚訝的,卻還在後頭。

此戰過後,李巽便將李家堂改名為「拾一居」;他說,天下大道,自己所悟不及十一,自己的劍法,亦不過是偶然拾得其一罷了。

同時,李巽一改過往孤高冷傲的處事風格,不但廣開大門提攜武林後進,更投身鄉里、扶弱濟貧,還協同好友創辦「殘門」,收容各方傷殘病疾、流離失所的孩子,不僅提供吃穿,更教導他們讀書學武。

於是從那時起,「湖州拾一居」的仁義之名,不僅傳遍江南,更是傳遍整個江湖;而「拾一居士」李巽的名頭,也遠遠地超過了「鐵鷹」李巽的名頭,成為整個武林中人人景仰的對象。

說來也是奇妙,就在這「拾一居」所在的湖州,偏偏出了個「湖州八盜」,在江南鬧得風風雨雨,連遠在西北的胡彥也多有耳聞。不過,也許就是這「拾一居」的名聲,無形中成了他們的護身符吧?

畢竟,若是「拾一居士」沒有對他們出手的意思,想來湖州八盜也絕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更何況連「拾一居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又有哪個好事之徒敢喧賓奪主,在他眼前動手抓人呢?

想到此處,胡彥不禁苦笑了起來,眼下這人,不正是他自己嗎?

沒辦法,既然湖州八盜莫名奇妙地找上他胡家,他胡彥也只得莫名其妙地當一回「好事之徒」了。

就算李巽不想出手,也不代表他就不清楚湖州八盜的底細。就憑「拾一居」的名頭,胡彥相信自己應該能夠在那裡找到些線索才是。

於是拿定了主意的胡彥,從懷裡掏出香噴噴熱騰騰的包子,想要大快朵頤一番,只是剛解開外頭裹著的油紙,冷不防卻聽見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喚。

「這位大哥的包子好香,可否分一個給小妹嚐嚐?」

是誰?

回頭看去,不過幾步之外,隱約見得一名女子站在亭外那株輕拂著微風的青青楊柳下,露出了半截湖綠色的裙襬。

胡彥心中暗驚,藝成以來,除了師父,從來沒有人能欺近自己十丈之內而不被發現;何況打從一進江南,自己就已經加倍地提高警覺,在走入涼亭前更是對四週的景況留上了心,怎麼會完全沒有發現這名女子?

毫無疑問,此女絕非常人。

不過,胡彥可不是那些初出江湖的小毛頭,初時的詫異一過,便即拿定了心神。就算這名女子身負上乘武藝,那又如何?他相信,憑著自己的身手與智計,一定能夠應付這來歷不明的女子──若是她與湖州八盜無關也就罷了,若是有所干係,倒也是條線索。

一瞬之間,他的心中已有盤算,臉上卻沒有顯露絲毫猶疑,開口便答:

「不過幾個包子,既然姑娘有興趣,想吃便自己拿吧。」

坐在涼亭邊上的胡彥轉身向外,伸著右手遞出剛打開的油紙包,正是要那女子自己走上前來;同時趁著這個動作,他的左手已不動聲色地探向自己的隨身長刀。而這女子,也正如他所期望的,從低垂的柳幕中轉了出來。

然而,即使女子什麼都沒做,就只是直直地走上前來,但胡彥預想好的種種應變,卻早已全都派不上用場,就連原本應該輕按在刀柄上的左手,此時也只是僵在半空中沒了動作。

的確,她什麼也沒做。

只是看著她,胡彥卻傻了。

這綠衫女子腳步平緩而輕靈,毫無一點隱藏自己身懷武藝的意圖,左手倒提半截柳枝,背後斜掛一柄長劍,身型削瘦,卻自有種挺拔的神氣。待得女子走近一些,看得她清麗的面容尚有幾分圓潤的稚氣,想來不過十五六歲,眉宇間卻透著一股即是男子也少有的勃勃英氣。

相較於一旁青翠的柔柳,這少女的氣質更像是碧綠的勁竹。

少女站到他面前,探手取過一個包子,毫不扭捏地咬了一口,沾上些許肉餡湯汁的雙唇更顯晶亮。

「這包子皮柔軟卻有嚼勁,內裡的餡料紮實又鮮美,想來定是城門道上最有名的陳家包子吧?

「城門道至此也頗有段距離,這包子卻還像剛出籠的一樣,看來這位大哥的腳下工夫可不簡單哪!」

「哪裡,姑娘謬讚。」胡彥聽得聲音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凝望著少女豐潤的朱唇,臉上微微一熱,重新提起戒心,手裡也抓起一個包子吃了起來。「倒是這包子既然還熱,姑娘小心可別燙著了。」

少女聽得此言,秀目微彎,臉上閃過一絲淺笑,但卻像完全沒聽到一樣,兩三下就把手上的包子吃完了。

「這包子的確好吃,只是吃完以後,倒是口渴了起來。看來這位大哥隨身並無茶水,不如同小妹到前面道上找間舖子喝碗茶,算是答謝大哥的包子如何?」

喝茶?

胡彥聞言又是一愣。

究竟是一個向陌生男子討包子吃的少女比較奇怪,還是一個請陌生男子喝茶的少女比較奇怪?

他不知道。但是他很肯定,要是這兩個加在一起,絕對是夠奇怪的了。

而這麼奇怪的事,被這少女毫不在意地說出來,卻莫名地有種順理成章的感覺。

不成,要是她真是湖州八盜一夥人,只怕在前面道上已有埋伏。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刀真槍地打起來也就罷了,要是遇上那些防不勝防的卑鄙手段,只怕連湖州八盜的影子都沒見著,就已經不明不白地栽了。

「姑娘心意,在下心領了。」他嚥下嘴裡的食物,將剩下的包子重新裹好塞進懷裡。「只是在下身有要事,不便在此停留。」

「既然如此,小妹就不勉強了。只是,聽大哥口音,不是本地人士吧?」

胡彥不想透露自家身分,隨口含糊地答道:「在下確非本地人士,只是順道來拜訪一位朋友。」

少女雙目微瞇,似笑非笑地說:

「那麼,想必是迷路了吧?」

胡彥心中一緊,故作鎮定地反問:「哦?何以見得?」

「既是身有要事不便停留,又是順道拜訪朋友,即便不在朋友家中打理午餐,也該在道上才是;憑大哥的腳程,朋友既在本地,想來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若不是迷了路,又怎會拎著包子到這湖畔來?」

好一個心思敏捷的女子!

胡彥感覺背脊上的冷汗不住地冒了出來,若將這番言語比作交手,他知道自己已是輸了一招。不論少女的來歷是否與湖州八盜有關,他決定趁早抽身,再作計較。

「確如姑娘所言,本想順道拜訪朋友,不想卻迷了路,看來只能改日再來尋訪了。現在填飽肚子,也該啟程辦事去了,在下告辭。」

胡彥起身向少女抱拳施了一禮,便要離去,卻沒想到少女不依不饒,繼續追問道:

「這樣便走了,卻叫小妹如何答謝大哥的包子?」

「不過一個包子,姑娘不必介意。」

少女聞言,微微蹙起秀眉,搖搖頭答道:

「不過一個包子,於小妹卻是飽肚與饑腸之別,怎能不介意?不如稍且留步,讓小妹為大哥占上一卦,聊表謝意。」

語畢,不待胡彥答腔,少女逕自轉過身面向湖心,右手接過柳枝緩緩平舉及胸,仰首對著湛藍的天空,凝望遠處的幾朵白雲。

雖是完全不了解這位少女的舉動,但若此時一走了之,卻也太不近人情,胡彥只好站在原地,右手虛按刀柄靜觀其變。他暗忖,既然少女背對著自己,又僅一條柳枝在手,即使她當真暴起發難,自己也該應付得來才是──當時的胡彥的確如此相信著,卻不知道自己日後,正是被這一條柳枝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突然,只見少女蓮步輕移,整個人好似化作了流雲,柳枝一振,即如騰挪變幻的蛟龍,在地上沙沙作響地飛舞起來,直有前朝草聖「揮毫落紙如雲煙」的氣勢。在少女顧盼自如間,不消片刻,一幅不知是字是畫的線條,便在地上錯落有致地舖展開來。

在一旁看著少女的胡彥,初時尚不覺有何異處,但過得稍時,便發現少女手中柳枝的律動,自有一種奇妙的節奏;虛實分明,剛柔並濟,便似一柄長刀翻飛,砍、劈、截、撩、纏、扎,揮灑如意,一氣呵成。

再探頭向地上看去,少女雖是執柳為筆,劃地為書,但地上所現痕跡,遒勁處入地三分,便似刀刻斧鑿般凝而不散,輕柔處卻如一層薄紗,彷彿只要吹口氣便會煙消雲散,再不復見。雖湖畔之地土壤鬆軟,但柳枝柔弱,一觸即彎,這份勁力變化之細膩,直叫胡彥自嘆不如。

但就在胡彥驚艷的同時,「啪」地一聲,少女手中的柳枝卻意外地在指尖斷成兩截。

「咦?」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看著手中斷枝,搖了搖頭。「慚愧,小妹不濟,未竟全功。好在三卦已成其二,當能有所助益才是。」

胡彥一個縱身翻出亭外,在少女身後站定,凝神細看地上圖案,卻是全無頭緒。

「好奇特的筮法,倒教在下長了見識。既然卦象已成,還請姑娘指點。」

「小妹獻醜了,此乃家傳之術『畫卦』,以文王八卦為本,輔以三才之陣,應天、應人、應地。」少女仍舊背對著胡彥,一邊細看地上圖形解讀卦象,一邊緩緩說道。

「只是本來應得三卦,相輔相成,首尾呼應,換以周易六十四卦解之,亦得三卦。今天不知為何,竟只卜得其中兩卦,實在可惜。」

她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今日此卦,『天卦』由乾變離,『人卦』為乾;以天卦在上,人卦在下,得乾之大有……」

胡彥雖非此道中人,卻也粗通易理,聽得內外卦象已是訝然;在文王八卦中,乾與離分別對應西北與南方,所謂由乾變離,不正應了自己從西北一路追跡而至江南?此外,乾卦取之為物則為馬,豈不是一語說中了自己的來歷?然而,更令他驚異的,卻是少女的下一句話──

「敢問這位大哥,當是尋失物而來?」

該死!難道這世上,當真有如此神奇的卜筮之術?

不,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胡彥心道,若不是少女的卦靈驗如神,就是少女早已明知他的來歷,卻偏偏故弄玄虛,好叫自己上當!

思及此處,他決定順著少女的話頭,看看她是否藏著什麼意圖,於是點頭答道:「正是。請教姑娘如何得知?」

「不難,」少女轉過身來,說道:「由乾變離,其中有失;大哥既是尋失物而來,依此卦象,往南前行,月內應有所得。」

「承姑娘貴言,如此甚好。」

她微微頷首,淺笑說道:「另外,乾卦為大好大壞之卦,此次南行,切忌過於固執妄進,若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凶也;若能處尊以柔,施澤於下,便應得大有之卦,吉也。」

「多謝姑娘提點,在下謹記。」

少女微微欠身一禮,答道:「這位大哥不必客氣,要是能幫上點忙,也算答謝了剛才的包子。小妹在這裡,先預祝大哥此行順利尋回失物。」

「多謝。如果姑娘沒有其他的事,在下便即告辭了。」

「大哥慢走。」

眼見少女似乎沒有其他的意思,胡彥雖然詫異,但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轉身朝向官道走去,腳步也似乎輕快了些。

只是不出五步,少女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來。

「大哥,」她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道:「往南出城的官道在那個方向。」

「呃,」胡彥不禁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只得轉過來身,向少女點點頭。「在下知道,只是想回到北面道上再探聽點消息,順便再帶點乾糧,省了路上的麻煩。」

從胡彥的神情和語氣,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他並不完全信任少女所言,少女自己當然也不例外。

而她也不點破,只是說道:「若是要探聽消息,出了杭州城,往北不遠便是鼎鼎大名的湖州『拾一居』,大哥自可前去試試。不過……」

少女輕嘆一口氣,續道:「卦象所指方向在南,『拾一居』在北,只怕大哥此行難有所獲就是了。」

「不過總得試試看才知道,不是嗎?」胡彥尷尬地笑了笑,答道:「就算毫無所獲,去『拾一居』見見世面,總也是好的。」

「既然大哥這麼說,小妹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少女聳聳肩,然後拱手說道:「祝大哥此行順利。」

同樣的一句話,卻沒有了初時的熱絡,胡彥當然也明白箇中原因。

「那麼,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那時的他們,誰也沒有想要再遇見彼此的念頭。胡彥依舊走上北向的路,而少女就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眼前,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啊!忘了問他的名字!」

她猛地想起,隨即鼓著腮幫子哼了一聲,然後甩甩頭,把這個惱人的念頭拋諸腦後。

「算了,一點也不把人家好意放在心上的傢伙,才懶得理他呢!只是……」少女拿起手中的半截柳枝細細端詳,喃喃自語道:「……沒道理呀,怎麼會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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