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辭職。」不帶任何感情，不帶任何表情，我淡淡的拋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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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理由。」秦少楓放下叉子，冷靜的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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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不是嗎？」我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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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著。西餐廳裡的空氣瞬間下降好幾度，為原本就很冷的天氣加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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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這麼不喜歡和我工作？」少楓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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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你也知道的吧！我做你的秘書兼翻譯員不過是我父親的意思。我一點兒都不想做你的秘書。能撐四年，很好了。」七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時間一眨眼就過了七年。七年的時光，是足以忘記一個人的時間。我，做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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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想挽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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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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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妳這七年一直住我這兒。從妳上大學，到畢業，一直是我在照顧妳。憑在妳身無分文的時候，我就已經聘請妳，讓妳一畢業就有工作，不必到處碰釘子。照理說，妳是不是該報答我？我是妳的恩人喲。這點，希望妳永遠記得。而且，我們的父母是舊識，搞不好我們還需一起步入教堂。妳必須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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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說笑了。對你，不過是爸爸舊識的兒子，再好聽點兒也不過是上司。沒別的！還有，你的恩情，這四年我替你解決不少難題吧？也替你賺了不少錢，這樣，算報答吧！勸你，做人不要太過分，剛剛好就好。要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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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若我說，妳是個難得的人才，我想挖掘妳，妳會留下嗎？從實習起，或許比那更早，妳就會替我賺錢了。從沒有令我失望過。給妳的每一個任務，妳都可以做得很出色。妳真的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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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誇獎。不過，遺憾的是，我不想再留在這裡。」我不耐煩地站起身，「總之，不管你肯不肯，我都會離開美國回臺灣。就算你怎麼挽留，甚至是威脅我，我一樣會離開。」我拋下這句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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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隱約聽見他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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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嘆什麼氣？不就是少了一位助理好折磨嗎？有什麼好可惜的？再找一個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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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機場，我望著這塊即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是啊，好久沒回來了。久得幾乎忘記了。 踏上了熟悉的土地，被遺留在這裡的回憶如泉水般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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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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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氣，拿起手機撥打熟悉的號碼「何佑，你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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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裡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在妳身後呢。」我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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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著手機微笑的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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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微笑，熟悉的臉龐，還有，熟悉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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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也是這樣送我的。那時的場景就算過了那麼多年，依舊清晰，彷彿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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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行李，走向他送他一個久違的擁抱。好溫暖，好熟悉，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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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雨曦。」他輕輕抱著我。我微微一笑，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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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啊，妳怎麼不叫我油條了啊？ 應該是從國中開始吧？ 妳好久沒這麼叫我了，我好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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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笑著說：「因為你瘦了，帥了。叫油條也太不對稱了。」我拍著他肩膀，「何佑，你變得可靠些了呢。」我望著他，心裡無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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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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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呵呵地笑著。「走！」挽著他的脖子。就像以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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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距離多遙遠，你們之間的感情都不會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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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們之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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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沒想過媽媽會以這種形式迎接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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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床前，雖然我早已預演了很多次，也做足了心裡準備，但是此刻我還是驚訝媽媽蒼老得如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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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淚水滑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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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回來了。我來看您了。請您睜開眼，看看我好麽？」握著她的手，我哽咽。我最疼愛的媽媽，對不起，我不孝。聽到您生病了，我卻因他們而一直拖延回來的時間。到您病重了我才願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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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我抬頭，媽媽虛弱一笑 。「小曦，妳終於回來啦。媽媽好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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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她，「我辭職了，現在就讓我照顧您，陪著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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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欣慰一笑，「辭職了就好，我都勸過妳爸了，不要讓妳去美國，可他…唉，委屈妳了。」我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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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是爸爸逼的。」我笑著。爸爸是個嚴肅的人，除了媽媽，沒有人敢和他開玩笑。所以只要是爸爸的決定，就算身為他的女兒，我也不敢反抗。只是，那時的我竟為了他反抗爸爸。呵呵，為了他，我可以變得不像我自己。可是到了最後，我們卻都不是彼此的生命中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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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為了彼此付出了這麼多，但最後我們卻被迫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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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還好吧？」何佑喝了一口啤酒，歪頭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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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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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爸爸呢？還是一樣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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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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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哥哥呢？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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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不會自己去看嗎？你還是怕我爸呢。還有，你怎麼一直問我家的事？」我抬眼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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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他乾笑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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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搔搔頭，「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要怎麼和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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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拉開啤酒口，正猶豫著要不要喝，何佑開口：「程耀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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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下，爽快的灌完一罐啤酒才幽幽的道：「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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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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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瑾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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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嘆氣。我聽後單手捏扁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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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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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半响，「他從來就沒有愛過她，就算最後妳退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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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愛過？」我輕笑一聲「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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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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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著，低頭望著啤酒，心裡有複雜的情緒。 要不是媽媽生病，我想我不會再回來。此刻，被遺留在這裡的回憶如泉水般湧來。腦袋被回憶沖得混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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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那一個夏天，我們的相遇，我們過去，還有，我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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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了很久的，不，應該是被隱藏許久的回憶。因為不曾忘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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