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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05

「讓劍身與視線成一直線。用身體向前的衝力,垂直刺向目標位置。」

說這話的時候,Paco的劍頭已來到Kay的面罩前面。

那是她們的第一次約會。對這個沒風度的男生,Kay起初並不太感興趣。其實從見到他的Facebook頭像開始,她就對這個男人不抱太大期望。她一直想找個溫文儒雅,有才華的秀才類型,而面前這個男人,明顯與她的理想有好一段距離。

過去在她身邊,也曾不乏追求者,但最後都沒有走在一起。他們要麼是年紀太小,要麼是其貌不揚。要不是身無分文,就是戀母成狂。不少人,當中包括女生也對她擇偶態度嗤之以鼻,但她不以為然。與其像身邊幾個好姊妹般經常碰得灰頭土臉,她寧可繼續執著於她的要求。

從何時開始,好姊妹也紛紛找到了長期的交往對象,過著看上去蠻幸福的生活。偶爾雖然也還會吵吵架,然後哭進她懷裡。但過了幾天,一切又會回復正常。好姊妹回到男朋友身邊,而她又回到上課、下課的枯燥生活。

差不多在那段時間開始,身邊追求者的數量也逐漸減少。工作環境、生活圈子固然也是個主要原因,但她似乎開始意識到,一些自己從來沒在意過,卻一直在悄悄地運轉的事。

「時間就是萬物腐朽的過程。」

爸爸經常為年輕時放棄了物理科而感到後悔,他的畢生夢想是當個物理教授,結果卻成了數學科教師。Kay經常覺得,如果爸爸當了物理教授,就不會在那間已拆卸的小學梯間與當時英文教師的媽媽偶遇。他們會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彼此互不認識。他們的女兒,也不會在三年後的秋天誕生。

Kay一直認為,自己的夢想比爸爸簡單得多。她就只要一個有一點個人才華,而且寵她的男人。他的個子會比她高,有著秀氣的臉孔,有能夠負擔兩人簡單生活的穩定收入。姊妹們對她這個對象會既羨慕又妒忌,而這個男人,由始至終都只有Kay一個。

她們的婚禮會在峇里島那座玻璃教堂舉行,她會穿著復古的宮廷式婚紗,在明媚的陽光下,說出”I   Do”兩個字。

面罩下這個男人的臉孔,在幾天前六人餐桌活動中已經鑒賞過。可能被那時燈光影響,所以他的臉孔看起來比較修長一點。他的個子和Kay心目中相若,但胸膛就寬闊得多。Kay一向對運動形的男孩沒太大好感,可能是因為這種男孩總給人笨笨的感覺。

小康家庭長大的Kay從來沒為生活困擾過,她希望這種生活,在婚後仍能維持下去。而這方面,這個男人似乎有不錯的潛質。

區域市場總經理

對投資、股票一竅不通的Kay來說,這個職位具體是怎樣的工作,她完全沒有概念。但他的月薪,似乎已充分反映了這個人在辦公室中的影響力。

他有一個六十多歲的媽媽,一個和她年紀相若的妹妹。目前為止,兩人就是他的所有。他的身心,都投放到這個   ”家”   裡頭。這雖然與Kay對家庭的想法非常接近,但她不期然會考慮到,對方的經濟能力,是否能夠承受另外一個女人的介入。

但她已經暗自下了決定,只要這個男人未來主動找她,她也會試一試。然而過了幾天,也沒有這個男人的來電。手袋內的電話,特意為他設定的《藍色多瑙河》鈴聲,就是一次也不曾演奏過。

她拿起梳妝台上,資生堂粉盒旁的iPhone3GS,凝望著通訊錄中這個男人的名字。

Paco   Chan

雖然有點不完美,但各方面條件都顯示了這個男人的可靠性。她開始有無限聯想,這個男人會不會跟席上另一位只有23歲的咖啡店員,又或是那個個子比她高挑的網球教練正在約會?甚至已開始和她們其中一個交往了?是否因為自己的不主動,在不自不覺間,又再一次把大好機會留給別人了?

按下屏幕上接通按鍵一刻。是Kay在26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嘗試到心如鹿撞的滋味。

後來她知道,這個有著運動家身形的笨男孩,那天在回家途中把電話丟失了。他苦苦查探了好幾天,仍然無法尋回Kay的聯絡方法。萬念俱灰之際,竟然收到來自Kay的電話。

隔天,在洲際酒店的咖啡室。Kay向這個男人送出她第一份禮物--一部和她型號相同的白色iPhone3GS手機。

交往後不久,Kay就搬進Paco的寓所。然而她一直憧憬的二人生活卻沒有實現。Paco購買這棟位於薄扶林的私人樓宇的時候,刻意選了個有三個房間的單位。然而嬌姐始終習慣屋村的生活,也捨不得幾十年來一直維繫的鄰里關係。最後與Paco一同搬進新居的,只有他的妹妹丫頭。

起初Kay對丫頭不敲門就走進哥哥房間的習慣感到困擾。後來她養成把門上鎖的習慣後,不踏實的感覺就消失了。

Paco是個槍械愛好者,假日會和幾個網絡上認識的朋友出外玩生存遊戲。然而Kay卻一次也沒參與過。在她眼中,槍就只有長、短兩種。不論型號是什麼、外型有多少微妙的分別,它們都不過是射出小圓膠粒的仿製品。

與Paco交往之前,不少好姊妹也曾因為敗給電子遊戲機而找她訴過苦。那時她仍然認為,既然不是高消費的活動,讓男友們盡量玩個夠,總比他們到處留情更加化算。那時候,她還沒設身處地感受過。那種名正言順被遺棄的感覺,原來可能比瞞著自己到處留情更讓人難受。

假日,他們會回華富邨陪嬌姐吃飯。雖然不太會做飯,但嬌姐對Kay幼稚園教師的職業背景,似乎相當滿意。Kay一直不敢向嬌姐透露自己不太希望生小孩的意願。能盡量見證子女的人生過程,大概是大部份老人家的心願。Kay不願意把嬌姐的希望一手摧毀,同一時間,卻又不希望勉強自己。

Paco曾經建議過婚後收養一個小孩。但Kay非常理解,這不是嬌姐最想要見到的結果。更重要的,是Kay並不是不想生孩子,而是她已經對孩子對得太累。

頑皮的、乖巧的、好動的、文靜的,各種性格的孩子她在學校已經面對過太多。她還沒想到小孩接種而來的壓力和開支那麼遙遠,她這個決定,純粹希望下班回家後,可以過點寧靜的生活。

留下一直懸而未決的問題,去年8月開始,她們正式為婚禮進行籌備工作。日期是2015年5月17日,地點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

雖然有點不完美,但目前為止,一切都沒與她的夢想偏離得太遠。

除了一件事情。

因為時差的關係,Paco經常會夜半起床,對著美國納斯達克即時更新圖表一直到天亮。偶爾還會留在辦公室整整一個晚上。一個人進睡的孤獨,Kay很久以前就已經習慣了。

接到那通電話的時候,Kay剛剛和幼稚園的清潔嬸嬸打過招呼。電話中嬌姐的語氣意外地平靜,Kay比較慶幸自己是被通知的一個,因為換了是她,她不可能辦好這個傳遞信息的角色。

據說現場沒有沒有遺下Paco太多東西,只有Paco的皮夾、粉碎了的Galaxy   Note3手提電話,和辦公室桌面上他的鑰匙圈。

他們在Paco辦公室抽屜中,找到了4克冰毒。Kay不清楚4克到底是個怎樣的份量,但根據警方報稱,Paco可能因為服藥過度而墮樓身亡。

「酒傷肝、煙傷氣。」

Kay的認知裡面,Paco從來都煙酒不沾。撇除那些她不太懂得欣賞的嗜好,Paco總算是個典型的好男人,為了照顧好身邊三個女人,他把自己的身心都完全奉上。他的父親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因為腎衰竭離開人世,全靠嬌姐每天工作18小時,把他們一手養大。曾一度差點把他們一家拖進深淵的魔鬼,Paco絕不可能會碰。

然而事實已經放在眼前,Paco因為某些原因染上了毒癮。Kay一直迴避去想,但她暗暗明白,為了完成她的心願,Paco可能背負太大壓力了。

Paco的皮夾,是Kay剛送給他的生日禮物。Paco不喜歡太花俏的設計,所以她選了個踏實的黑色Burbary真皮款式,選擇這個款式的另一個原因,是皮夾有個透明的收藏格。

翻開皮夾,首先看到的是兩人去年8月在遊艇派對時的泳裝照。Kay穿上以橘色為主的橫間比堅尼泳裝,那套泳裝因為杯罩有點鬆,所以只穿了那一次。鏡頭下,Paco赤裸上身,結實的肌肉紋理在烈日下不經意被強調了出來。

Kay把合照放進皮夾的時候,Kay可以看到Paco眼中的不情願,但他沒有加以阻止。這是張照片是Paco與她的最後一張合照,照片上paco依然是那麼精神爽利。但她印象中那個不可一世的天真笑容,卻已經一去不返。

Paco的智能身份證,放在合照的背面。其他收藏格內,還有Paco的駕駛執照、保險卡和兩張信用卡。兩張都是Kay為了迎新禮品而叫Paco申請的,在Paco皮夾裡已經好幾年,卻一次也沒有用過。

Paco有個從不使用信用卡奇怪習慣。他一直認為,不久將來金融體制即將面臨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而在那場災難中,最後能夠生存下來的,只有那些從不依賴銀行系統的人。

雖然Kay不太明白,但這句說話從區域市場總經理口中說出,似乎多了幾分可信性。被問到是場怎樣的災難,Paco這樣回答。

「比金融風暴、金融海嘯那些更毀滅性。」

然而那場說了好幾年的的災難,就是一直還沒發生。漸漸她發現,就像”消失的商場樓層”一樣,Paco口中的大災難,可能不過是另外一個都市傳說。

Paco就這樣,只作現金交易生存了39年,他希望Kay也能與他一樣。但她實在辦不到。她已經太習慣那種無需太過顧慮購買能力的購物模式。更重要的是,如果沒有信用卡的自動過戶,她的保險供款怎麼辦?如果沒有信用卡的分期簽賬,他的Burbary真皮皮夾從那裡來?

房門突然打開讓Kay嚇了一跳,丫頭從來就有個不敲房門便衝進來的壞習慣。門框之下,看著Kay的表情,還有手上正在塞回皮夾的一千五百元紙幣,丫頭不禁失笑。「哈,你好像小偷。」

看看門外的擦著頭髮的丫頭,身上只圍了一條毛巾。還沒好好擦乾的肩膊上,仍然散著蒸氣。Kay微笑,「你何嘗不像隻剛蒸好的四寶雞札?」。

即使從沒說出口,兩人卻非常明白。她們女性與生俱來的排”她”性,其實一直存在,而且無時無刻發揮作用。Kay總是無法接受丫頭把吃過的碗碟隨處亂放,丫頭也一直對Kay的洗手間使用時間頗有微言。

然而這些時間,有另一個人在身邊,總比沒有好。抱著丫頭的時候,Kay的眼框也不知不覺模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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