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用多少代價贖回你的自由？」
jHMlKbLxBZ6k71UFX5Q9ItquEG4gsAdTSDzw2PV8
時至今日，她仍不曾想過這句話會由自己口中說出；可真正悲哀的是，面對眼前這個一心想離她而去的男人，她卻連為此興起一絲悲哀都覺得浪費。
RByJS0kDuNWjA8F7e4o3KswqYM1TCEctzPhg6f29
「妳⋯⋯要多少？」
cOFTDHI1ARpd624jJ3byBsVQfEMPGxN5SuhWCq8U
「你和我結婚那時候擁有多少財產，就是現在我願意讓你保留的數字。」
w0RNGoz9cpPHEM6BSXKDhWJebqsLVO3rCuU2F4Y8
「妳說什麼！」顧雪芬幾乎要尖叫了，這等於是要顧釩鈞淨身出戶了！
0syCv7eJE2Q1XOF6u8wqnDmRgfBZ3kY5oAdINazK
方敏喬冷冷地看她一眼，顧雪芬瞬間想起她方才的威脅，這才不甘願地把即將出口的咒罵吞回肚子裡。
7KFfZ6YcJ09gVbUXkR4tmIpe8QNxoaWAsCqE5jBv
「敏喬，妳一定要對我做到這種程度嗎？」顧釩鈞莫可奈何地長歎一聲，他早知道她必然不會輕易簽字放他走，卻萬萬沒想到她會要他一無所有地離開。
dPyxGLQ0H3vMp9bzYtq5cCJjZk2WIBFOrhmRVow1
「寧可犧牲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這不就是你要的嗎？既然你那麼愛她，愛到連原本的婚姻都願意放棄，她也揚言非你不可，我只不過要你放下身外之物，回到我們結婚之初什麼都沒有的原點，讓你跟她的愛情從頭開始，這難道不算公道？」
Jns63XAuhBjTx5cfRbI19iKyzrQFwlZvd2oagUSq
沒錯，方敏喬就是要他一切歸零，他能從這段婚姻中帶走的，僅只那支離破碎的愛情。
dTMRXP8eE1JOp7Vbr42Cu9zUlxNmhcILA6SGFDKk
從未聽說沒經過考驗的愛情得以長久，他們的婚姻雖然短壽，但也經歷過夫妻倆齊心打拚、從無到有的辛苦階段，而他與第三者憑什麼接收上一段關係遺留的免費成果？沒有這種便宜事！她自認為她的心地還沒那麼善良。
McXui0zo9eA37lmvtIYCSPDqWkryJEawhgds8fH1
「方小姐，妳這要求對我的當事人來說實在太誇張了，恕難照辦——」
97n18WNYDBkuQZ5jFS3sT6dvGJiHywfKcgUP4Cm0
「我是在跟我的前夫說話，不是跟你。」方敏喬語氣冰冷地截斷劉律師的話，隨即看向頓時怔愣無措的顧釩鈞，「要我簽字，只有這個辦法。你想要回你的自由，就得拿出應有的誠意。而在我看來，你跟我談離婚僅有的籌碼，也只剩錢了。」
UAus6oFc5VevyQ9r78B4WNHfX2m3wKTYjiESMIO0
楊律師深諳見好就收的道理，待方敏喬說完之後，適時地出聲作結：「顧先生，我的當事人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再也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不過，你還是有時間可以考慮，如果你和劉律師有了決定，請隨時致電到我的事務所，屆時我方當事人填妥簽名的離婚協議書便如約奉上。」
Fb3nxUtKBNL5fPivwQleA9pMIyDjua4HhmqdszCZ
這時，方敏喬站了起來，不等在場任何人出聲，只跟楊律師交代一句：「有了結果再聯絡我。」便逕自離去。
UAE7DBuz0ReXbqjTkFQgmvOiGf8K2VI9ChcdLHxN
如此荒誕可笑的場面，夠了，她真的受夠了。
6PeXhfC1RYIqulwJoZ3HSGNDginLdEsFQBWbUacv
前緣已盡，話也說死，再掙扎下去，也只是作賤自己。她的婚姻註定已是殘章，她的理智及自尊要她放棄無謂的續寫。而她，只能選擇唯一對得起自己的這條路。
LKMobkEaX0xgFTedyRPJlVw68sDBYmqh5jvWiu9G
4t5nAUSz6GRcIj1bCohEgLpxTde8krJVMOXW03ua
「恭喜妳，方小姐，妳前夫同意妳提出的離婚條件了。一心急著重獲自由的男人總是不計代價。」一週後，才剛開完編輯例會，方敏喬就接到律師來電，對方道賀般的語氣令她格外感到諷刺。
xdCu0tqlEROMoWcB489NTY7zrV1K3IbUiD6p2gQP
「我不知道離婚這回事原來還值得恭喜。」事到如今，除了那筆高額「賠償」之外，她其實是損失最慘重的一方，失婚的痛遠遠不是那筆無意義的數字可以補償的。
Rk6wgY5lhXmHKO8MdDoNrvZ4GIQL7FSs0P1AEenz
「往好處想，妳以為得到自由的只有背棄妳的前夫嗎？其實妳也得到了重新活過的機會，與其跟他貌合神離地歹戲拖棚，妳及早切割這段不健康的關係對自己才更好。想想看，妳拋開了爛男人，還狠撈他一千多萬，往後想做什麼都是海闊天空。」
roLWHlpbUy9smYxvKRO6IDzPJBFQAZXecqgjMwki
海闊天空？是人去樓空才最貼近現實吧。
h6elAtY14s9QXrGRN7BonxIiK2EJOfTScz0VjPwW
「你不在我的船上，不知道我渡過了什麼江。」方敏喬冷冷地回應。
DHEAjByPLncOJKV3oMm4SYgzQ59U7ah6kXeqbt0w
楊律師絲毫沒有感到不悅，反而不無得意地附和道：「那是當然，我不過是一陣順風，負責將妳的船吹過苦海，讓妳儘早靠岸。」
gDc9vMPu8FxaOSXilQYRqWytprKUoTEmwkzGjJ17
他自以為幽默的回話只是讓她更不愉快，「那你自己什麼時候要上岸？」
cR0uF1esyWES2nZ8lroKXmJ3x7kAvdYqBaQ6wGfU
「我老婆跟我都是專打離婚官司的律師，太清楚一上岸就是人財兩失，所以只能相互牽制囉！呵呵呵。」
tTzLaId2OGs3WmwBNeklEoxDS70Z9QJ8nVhUMCp6
方敏喬懶得再廢話，直接問重點：「他約我哪天簽字？」
zVXI4MPuT8hpWdoKt3162sfCykcZE7YvHlanbNx5
「明天上午。他要求雙方簽妥離婚協議書之後，直接去戶政事務所登記。」
pMtb3NnhZjFrzLHQdlaIEqX59yBfToOgRWwAD7K6
「省得夜長夢多，是吧？」方敏喬苦笑了下，「那就如他所願。」
otShJxsacZLgr8O9DmNiKM03Ij246CuFpHyVlRTq
Newa1n6pdi3bRxmlF8BSXrLtDoqsfyKCM4uQH2ch
翌日，方敏喬只請了兩小時的外出事假，與顧釩鈞在律師事務所碰面後，一句話都沒說，相當乾脆地在離婚協議上簽名蓋章。
rnbMAcRHkgTylWDUh26me7oBLtFfqZX3wui9KP0J
「敏喬⋯⋯謝謝。」顧釩鈞感慨萬千。
1wUnWyO3jgErD4tQ28xzIaNXiRLTVqd0h9lHuPF7
「上車。」她只撂下這兩個字。
d7hY4G8xnrAs0RVPqoFaBwzNl6MmgDCJjZU3E5yK
他愣了下，一時之間還會意不過來，「我自己有開車來。」
KbsTMZc9iIwCaDUjBrVRE4xuHSeXO6lLnPWAJ7YN
「從你簽字的那一刻起，那輛VOLVO就是我的了。請你按照我們先前協議好的內容，在三日內將該過戶給我的財產全數處理好。」
xPoejFnGJr1cblN83AIMptsW7LZkd4qTzVKvayDO
語畢，方敏喬逕直抽走他手中的車鑰匙，不留一絲商量餘地便往門外走去。
GRFuqitIxUTaKB0zQc7vdCwl8s2VyMfOemhX6Wp3
顧釩鈞眼見楊律師一副打算吹口哨看好戲的表情，心知多說無益，只得窘迫地摸摸鼻子跟上。
NLM4uBn2xiw71pz9HUfjvSP6QEkl3oKs5mWbtYRZ
幾乎是在他一坐上副駕駛座的同時，方敏喬用力踩下油門，以他過往最看不慣的開車方式駕駛在柏油馬路上。
HKiJG1dP6Yq3veNCxgpy5sRrTmUtk4clDSZbBaXI
「妳這樣不行！剛才迴轉的地方，妳要開慢一點，這樣直衝很容易出事！而且去戶政事務所，明明開另外一條路會比較快——」果然，顧釩鈞安全帶尚未扣好便連忙下指導棋。
mQ6ElswHGaJIcABReO0t7Fvbpg28DPWNz91yCMqU
「你給我閉嘴！」方敏喬突如其來地大吼，驚得他頓時收口。
4l0Rf23xVtbkdjhoBEnJrauqTUcOZQP7F5pYH6KG
若是在以往，這是根本不會發生的事。雖然夫妻倆都會開車，但只要是兩人同車的場合，就一定是由他坐在駕駛座掌控方向盤，一開始她也有過些許不滿，可之後便隨他高興了。
gsIntZbKdhXeyDFCf0GVJHORiYP5w3xq2QM6Wao9
「現在是我在開我的車，輪不到你來教我怎麼開。」
pflOT9gbFQ7vnd53okS2atLG4sICXjDYuh1KmzEM
「以前我們還不是——」
xD8ryLzU2GswdIKYqtSC9PEVbTQ3n5gkN0lhFa6A
「你以為我們還回得去『以前』嗎？」方敏喬怨怒地打斷他，「其實，你一直沒有資格干涉我怎麼開車，不僅是開車，其他很多事情也是一樣。我之所以會遷就你，或是假裝沒有意見，全是基於同一個原因——你應該知道，因為我愛你。」她愈說愈感到悲從中來。
uA5rNXCEIGDlYwxHSFz08bT1VRBqs3KQe9tPiLnj
「⋯⋯」顧釩鈞垂下了視線，因為對她心懷歉疚而默然。
tILVkuTCBzbdK34xw5aglQUJiReWPGXfrjO0oEY7
「不過，事已至此，再來說這些也太不合時宜了。」方敏喬乾笑著將車子拐進一條巷弄，「要去戶政事務所，照我的走法才是最省時的，比你原來那條路線還要快十分鐘。」
nyEfKAkFNQrZ7psCTtxVjlz4RebcYgWI308HOSm6
「對不起，是我的錯⋯⋯但現在我更愛她，而且她也不能沒有我。」
QG6M3rWTSYHn7mBf2qzC89wOKiphJ14to0VbXxdj
「你省省吧，『對不起』三個字對你倒是好用，只要說出來就能讓你安心。對我呢？一句廢話換不來我的釋懷。」
SlHIQ69RjrFXKsYeC7UGt8dovk0zigJ3wpLfqmAn
「我曉得無論我說些什麼都無法改變妳對我的觀感，但我接下來說的這句話卻是事實——其實一直以來妳總是這麼驕傲，連離婚了都要作出贏家的姿態。」
vY2ARnONHCco7eU9hu6SyEdIlkjf4bPLFZpBxTtJ
「⋯⋯在我們這場失敗的婚姻裡，有誰真正贏了嗎？你說我驕傲？但我的驕傲不正是婚前吸引你的特質之一嗎？你很愛她，這點你表現得很明白了，不過這並不代表你可以藉此抹煞我好合理化你的出軌行為。」
BEIG4lUavm70bgRikXpFrZto5PsdhV8AWf3ewOMq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想。
ug6PNQWS2FjlXA9mGaOkZxHrbh3cfI8zEwiCyVvL
顧釩鈞被她犀利尖銳的言辭堵得喉頭一滯，「我發現妳變得很會跟我針鋒相對，是因為我愛上別人的關係嗎？」
pzke0qAfLEXKrvQPSucB7w9gal8bFtjDs4yY3Zd6
「你要這麼說也對，畢竟你也算幫我移除了必須包容忍讓的理由。不過，如果你還認為你對我而言很重要，那就是可悲的誤會了。我要在離婚登記之前把以往的種種不快說出來，把堆積在心底的垃圾清一清，讓你曉得你負我多少。」
Gj7XRKo0m95zud6pPHsCFcSEweVMJ84QrlTxUI12
與其說是一口惡氣堵在胸口不吐不快，倒不如說她受夠了假裝沉默來粉飾太平。
RSYJVDG9rhW0fycsHL6AETlzN4wK7oe85tiubQBn
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真實璀璨的愛情，這點毋庸置疑；然而，愛情不是一個人可以獨撐大局的扮家家酒，當他率先轉身離去，牽起另一個女人的手，等於是要她拐著腳扛起理應由兩人共同構築的家庭⋯⋯但她一個人能走多遠？
Gsa0YkSjroLzTl7nRVQ14F2ugcwfmJCK5IBvbyd6
他自私，她卻要揹負名為愛情的重要大義；他任性，她卻要容忍退讓⋯⋯這逼得她不得不沉默下來，連那個女人的姓名長相也不再有興趣過問，她對這段關係已經無話可說了，沉默與無視是她唯一能做的，因為兩人的心早已相互背離許久。
h23N6x1MSfdwyla8Zsk9XHmOtRbUzqWc7BILCDun
但，她的沉默似乎讓他曲解為自由來去的通行證。
oymXWsgdlGuIkE98p3F720iJUfvjAThZwCtqxB5H
而這一點，在他們婚姻畫上最後句點前的這一刻，令她感到無比憤怒。
ykOWre9wAGnDvXR3xVLzIltPTHqigmUKjCBhspY8
「既然如此，那我想『以後我們還是朋友』這句話也可以不用說了。」戶政事務所出現在視線前方幾公尺處，顧釩鈞心中也是感慨萬千，「那妳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kXeaDYNgAb2cHQlqdRh6mK83JSxI4uWOp7oGtTjy
「坦白說，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方敏喬將車停妥，兩人下車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們之間，沒有誰真的離開誰就活不下去，一旦不珍惜的人先轉過身，就是兩個世界。從今以後，我要怎麼過生活、過得好或不好，都與你無關了。至於你，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sOUQXHKEdTkZ2pnjtlBJ913zaqv5G8DP0coMWIF4
語畢，方敏喬不再多看他一眼，直接邁步踏入戶政事務所。
CoqTitsmgPev4FE1RXzKGcf3A6HpZYnQN50wOyJB
她的背影看上去雖然有些孤單，背脊卻依舊挺直，透出一股凜凜的決然。
Lm9bnky7wqMHuQeOpZEso3XxWrGtjK4fV6APg0Rl
顧釩鈞跟在她後頭，沒來由地覺得前妻的身姿驀然間彷彿比他高大許多。
WicwXADfJQHRU6VeNr3I24byp8P5kZv7zxgomn1C
wqebV0z4p1KMhS8fBnkTDRHI6L9Ard5tsW3jxaG2
wLEcNjr0Cfvop2JX6DM5YTzHOdil9qyVeItPFbUn
UsZu0mWqeyK12BgrfJialD8ztHh4PLvGENTkoFOM
fWSMquvzE9Y3LFenZ48GRJ6t15hr0AdVxCcIkjOQ
